“所以。”Ruki说,“七海在哪?”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问到,“你是她的那个粉丝吗?还是什么别的人我的意思是。”
“我是他们雇的中间人。”
“那他们好像太谨慎了点,先派你来试探。”
“毕竟。”我说,“也不知道会是你,Ruki小姐。”
“她还好吗。”
“你们没有联系吗?”
“我走了之后,没有。”
“很难想象你在IMC找了新工作,还有别人知道吗?”
“说来话长,但是Yukie知道。”
“那她口风可够紧的,她还好吗。”
“好着呢,在英国。”
“哦,所以是她把线索给了千春?”
“准确地说,是我,大侦探查出了什么吗?”
“还没有听说过。”
“大家都还好吗?”Ruki说。
“明知故问啊。”
“没有这个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笑着说,“你不会真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怎么会,有我啥事。”我也笑着说,“而且——而且我还挺喜欢以前那个——呃,组合的。”
“谢谢。”她说,“所以七海他们在哪,要过来吗?”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唐突地说,“为什么是迪士尼?”
Ruki看着我,随意地坐下来,让他们上了两杯咖啡。
“我总觉得还是上海那边的咖啡厅东西好吃。”她说。“你去过上海迪士尼吗?”
“没有。”我说,“不是很感兴趣其实。”
“哎。”Ruki端起咖啡说,“你这个人,怎么搞的跟迪士尼要抢你钱一样。”
“你们这也算迪士尼啊,荷枪实弹的都。”
“IMC通过间接的方式控股了华特迪士尼集团,关停这个园区是董事会的决议。”
“这是要干嘛?”
“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州政府眼皮子底下集结装备和人员,尤其是购买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物资和设备运进来?”
我好像明白了,“用翻修游乐园做掩护吗?”
“在这造太空飞船也不会有人管我们,毕竟是。”她说,“迪士尼嘛。”
“我是真的佩服,你们IMC做事的风格。”
“是迪士尼风格。”Ruki说,“不过在这修发射台还是有点太过分了,不过这里离太空中心不远,我们有先进武器和大气层内飞行器,和我们告诉过你的一样,我们计划武力占领卡尔维纳角,把他们送上地月转移轨道,然后他们再从月面基地去火星。”
“IMC为了她这样兴师动众,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她说,“我也只是照他们给我的计划办事。”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是不明白。”我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Ruki说,“往好了想,指挥这次任务还有别的人选,上头派的是我。”
“怎么了?”
“我是她的朋友,不够吗。”
“足够了,我相信你。”我说。“你跟我来吧,我们得开车出城找他们。”
“所以,我能相信你吗?”Ruki直直地看着我。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Ruki当真的没有带别的人,找了辆吉普开到园区门口让我上车。我拉开副驾驶,发现有个枪盒子和一堆瞄具和脚架已经把位置占了,是她那杆形影不离的突击步枪。
“抱歉,我懒得挪开了,你坐后面可以吗?”
我坐在后头,我说,“警察不会问吗?”
“你多久没来佛罗里达了。”她说。
“很久。”
“去哪?”她仿佛出租车司机一样扭头问我。
“机场。”我说,“他们登机后才会给我们消息,如果我提前联系他们,他们就会视为警告不再出现。”
“是你出的主意?”她说,“有必要那么复杂吗?”
“全世界都在找他们。”
“机场不是人更多。”
“当然用的是假身份,还有一些反图像识别的技术,还有墨镜和口罩——如今大家都戴口罩。”
“如果他们走了,打算去哪?回上海?”
“我怎么知道,他们商量呗。”
“你呢?”
“我?”我说,“我怎么了?”
“如果我们真把你扣了怎么办。”Ruki说,“或者我们根本不是IMC,你又有什么妙计呢。”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就像现在这样。”
“夏延山那边的人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可没有什么耐心。”
“你们呢?”我说,“会送我迪士尼年票吗?”
“我确实听说他们在地下修了扣人的地方,不过现在你是客人,我让他们在酒店安排了房间,别太紧张。”
“我信用卡要刷爆了,别记我账上。”
“您就没想着给自己留后路,以实玛利先生。”
“活在当下是我的座右铭。”
就这样,我们把车停到了机场的停车场等待。我们又闲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她对于自己是怎么和IMC扯上关系的这个话题始终守口如瓶,我也没把我父亲的事告诉她。不过我觉得她和我印象中差不多,依旧是直率的人。
她戳了一下中控台,“想听什么歌。”
“太阳系Disco”
“哈?”
“随便说的。”
她没说什么,把那首歌按了出来,放了一遍,切成了她自己的歌单,我们坐在那等到太阳下山。她在机场便利店买了两人份的面包和水,她吃完就边嚼口香糖边打开盒子细细擦她的步枪,就在机场的停车场上明目张胆地倒腾。
我们又等了很久,Ruki都已经收起枪,在驾驶座上划着手机。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是阿米娅的电话。
“哇哦。”Ruki说,“是他们吗?”
我点点头,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居然一声不吭,认真的吗。
我都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说,“我在迪士尼见到了IMC的人,而且,有熟人在。他们看上去还是挺可靠的,没有为难我,我这边只有我和他们的——呃,经理。没有别的人,我觉得状况是安全的,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情况适合继续执行原计划,你就带着她出来,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你就带着她离开。呃,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这些,阿米娅。”
对面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得出来很紧张。
Ruki伸手对我说,“电话给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探过身来拿走了电话。
“喂喂喂,我是琉琦Ruki,你让七海听电话。”
她又捂着电话对我说,“你可以下车走走吗?”
随她了,我关上车门。在停车场上仰望夜空,寻找太阳系中的行星,准确的说,是火星。
过了会,Ruki拉开车门对我喊,“搞定了,他们马上会出来。”
她把手机还给我,我问她,“七海说啥了。”
“女孩子之间的聊天你也要问?”
我摊手。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Ruki说。“她什么也不懂,就像个随时会哭哭啼啼的小女生,脑子里装了很多没有用的东西。”
“哈哈。”
“还有就是事情总会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这点没有变过。”
“谁能想到会闹的这么大。”
“我可受不了。”Ruki说,“让我安静的过吧。”
那你是怎么找上的IMC,我在心里说。
过了一会,他们两个人在路灯下出现,Ruki卖力地朝他们招手。
阿米娅带着她多少有点怯生生地走过来,Ruki打开后备箱,接过箱子塞进去。
“带这么多行李啊。”Ruki说。
“没有带很多啦。”七海说,“这个给你。”
她掏出一个小小的史迪奇玩偶塞给Ruki,“在机场里看到就买了。”
“你记不记得。”Ruki捏着那个史迪奇说,“和你去上海迪士尼那次——谁愿意当史迪奇的女朋友儿~~”
“记得呀。”七海说,“那天我第一次去就被选上了,好巧哦。我刚才看到它就想起了这件事,没想到真的是你。”
“巧哦。”Ruki说,“现在开心吗?”
七海猛点头,我看见路灯下她的眼圈有点红。
“上车吧,史迪奇的女朋友儿。”Ruki说,“好玩的东西还有好多,慢慢跟你讲。”
我们三个就这样挤在后座上回到了迪士尼,虽然是我一生中到过的最戒备森严的主题公园,不过那种安心的感觉难以言喻。
回到园区时,我已经在车上睡着,有人把我摇醒,我浑身瘫软得动都不想动,我迷迷糊糊按照Ruki给我的房卡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床,躺在床上还是如要散架了一般浑身酸痛。
我想洗个澡,一推开浴室门发现里边有人。
“啊!”
“我操,阿米娅。”我拉上浴室门,“他们就不能给我整个单间?”
“他们说只收拾出两个房间,没有专门管理酒店的人手了。”
“据我所知隔壁有一个这方面的人才。”我说,“她在隔壁吗?”
“你说七海?她和Ruki在隔壁。”
我拉开房间的窗帘,阳光正好,棕榈树在摇曳。
我坐在桌前打算给自己泡咖啡喝,这时有人敲门。
“阿米娅!”七海说,“以实玛利先生!”
我打开门,她端着一个披萨盒子径直闯进来说,“你们饿吗?这里的披萨还蛮好吃的哦。”
“阿米娅在洗澡。”我说,“什么披萨。”
她脸一红又原路往房间外退,“你自己看吧。”
到了门边她又对我说,“Ruki她,挺好的,你们也放松点吧,这里应该是安全了。”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进攻太空中心?”
“你比我还急。”七海说,“我希望他们永远不去。”
我扬手把她赶出去,关上门,一个人吃了3/4的披萨,仍然意犹未尽。
阿米娅谨慎地从浴室探出头,“她走了吧。”
“我希望她永远不走。”我说,“这样回答如何?”
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我洗了澡,打电话到前台叫了更多吃的。和阿米娅在一起议论IMC的神奇。
“你说他们得有多少人,500?1000?”我说。
“相对于太空中心的守备来说多少人都算不上多,那可有个空军基地。”
“他们肯定有办法用电磁干扰瘫痪通讯,在对方搞清楚情况之前把你们送上火箭。”
“他们说不定还有重型装备。”阿米娅说。
“希望能办的利落点。”我说,“美国空军不是吃素的。”
“你会去吗?”阿米娅问我,“其实你可以不去现场。”
我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回答他。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中间商的你任务已经完成了。”阿米娅说,“剩下的是IMC的工作。”
“你说的对。”我说,“已经没我事了,但我要在这里呆到他们赶我走为止。”
“你可以加入他们。”阿米娅说。“你有你的专长。”
“我才不会给狗屎IMC打工。”我说,“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
“比如呢?”
“打听我爹的下落。”我说,“或者把他的骨灰盒拿到手。”
“IMC……”
“别他妈搞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白打工的,一切事情都是有所求有所取,IMC花在她身上的钱,是因为她对IMC有大用,只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有用。”
“你说的对,以实玛利先生。”
“他们还不知道那件事吧。”我几乎是用唇语对他说。
我指着自己的脑袋。
阿米娅摇摇头。
“你们走后我也对IMC没用了。”我说,“原来他们说能把我送去哈瓦那,不过你们走了以后他们随时可以反悔。”
“Ruki……”
“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我说,“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玩的,别谈论我了,阿米娅,你管不着。”
他点头。
“你管好你们家那女的就行了。”我说,“都归你管。”
“我什么也没做。”单推人说,“我只是陪着她。”
“好陪。”我说,“请你送佛送到西吧。”
过了会阿米娅的手机亮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七海找我们下去。”
我们换了衣服下楼,Ruki开着一辆游览车,七海坐在她旁边。
“快来快来,Ruki说有东西要给我们看。”
其实我心里大概有猜想,但是我假装啥也不知道。坐上那辆游览车,兜着南岸的晚风,在有点黑漆漆的迪士尼园区里转来转去。
“路灯怎么开这么少呢?”
“没人,省电。”Ruki说。
每到一个地方,Ruki就要对我说它本来是什么样的,有多好玩多刺激。她讲的时候当真眉飞色舞,没有一点点可惜的意思。
而且就连这样黑漆漆的地方,都有人要下车拍照,也不知道拍个什么劲。
最后我们转到了最大的那条主路上面,Ruki说,“其实我们圣诞节还是会在这游行的。”她说,“你们要是圣诞节来就好了。”
“游行什么?”我说,“把你们的飞机泰坦拿出来吗?”
“哇,你怎么知道。”
“好像应该叫阅兵。”单推人说。
Ruki当真把车停在路中间,下车站得笔直,朝那条黑漆漆的大路尽头敬了个礼。
“龙绮兵,自由开火。”
接着是一声巨响,阿米娅好像吓了一跳,我则不是很意外,我看向七海,她张着嘴望着天空。
烟花升向天空炸开,在星空下把城堡的尖顶映照得五彩斑斓。
Ruki得意地转过身来看着我们,那时整片天空都已经被烟花占领。
在有史以来字面意义上最黑暗的迪士尼乐园里,烟花简直就像宇宙中的什么壮举一样灿烂。
我们的脸和心都为那烟火所映照,一时间忘记了别的事情,但是只有我在这时候想到了,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常常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