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冰棍儿都是白水加糖精冻成的冰疙瘩,三分钱一根儿。也有加白糖的,五分钱一根。
那时候卖冰棍的经常骑着自行车,车后架上挂一个大木箱子,箱子里捂着棉被,棉被里裹着半箱冰棍儿,沿街叫卖。
我家住村头,第一声叫卖就能听见。“冰棍儿,白糖滴冰棍,五分钱一根。”叫声洪亮,很有穿透力,而且拉着长长的尾音。
白糖的,五分钱,这是当时最好的冰棍。听到叫卖声,条件好一点家庭的孩子,早就应声而出,争着买了。买到冰棍以后,美滋滋地用舌头舔着,用嘴唆啰着,舍不得用牙咬,都想更长时间享受这又凉又甜的感觉。过日子仔细的人家,孩子也正在磨着家长,要买一根冰棍过瘾解馋呢。
基于对冰棍先入为主的印象,差点在城里出丑。
那一年我大约十四岁,带着叔叔家的小妹来城里。看见马路边有个阿姨守着一个木头箱子,旁边立着一个硬纸板的牌子,上面写着“冰棍”。我拉着小妹的手,走到近前:“阿姨,买冰棍儿。”
卖冰棍的阿姨问道:“你买嘛?”
(嘛,音同'骂',方言,是“什么”或“哪一种”的意思。)
我重复道:“买冰棍。”
阿姨提高声调问:“你买嘛?”
“冰棍呀!”
“冰棍有好几种呢,你买哪一种?”见我一副懵懂的样子,阿姨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和瞧不起。
我瞬间明白了。在我脑子里,冰棍最多两种,三分的、五分的。而在这里,冰棍种类一定很多。可是我不知道啊!咱农村小丫头,见识少呀!所以弄得卖冰棍阿姨反复提问。
虽是“老坦儿”进城,咱也不能丢份儿!
“最好的是哪种?”当时我心里有股子小犟劲。
“紫雪糕。”
“来两根。”我心里想着,我们那最贵的五分钱,到你这儿一毛钱到头了吧。
“一块三。”
啊!这么贵呀!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又问道:“多少钱?”
“六毛五一根,两根一块三。”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口袋里有两块钱。虽然心疼得要命,还是装作满不在乎地交了钱。接过阿姨的找零还有那花“巨款”买的紫雪糕,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袋,看看是什么样子的东西这么贵。不用我多描述大家也知道了,就是一层巧克力脆皮包裹着奶油冰淇淋。
小妹拽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说:“姐,怎么这么贵呀?”
“快吃吧,肯定好吃,别化了。”
当着城里人的面,咱可不能像吃冰疙瘩那样。我咬了一小口,嗯,真好吃!和那三五分钱的就是不一样。小妹一边吃着,一边不住地扭头看我,满足地笑着。
时至今日,各种各样的冰淇淋数不胜数,一小碗哈根达斯可以买五十多支当年的紫雪糕,更不用说那三五分钱的冰棍了。但我依然怀念老冰棍儿的味道,更忘不了第一次城里街头买冰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