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梅花,岸上的梅花,都还盛开着。有些许的,尚长着花苞,待绽放着。仍然还有一丝丝的寒冷之气,未曾消逝而去,从记忆中,让我误会为冬。然而,岸上的腰柳已经抽眼,流水亦潺潺,那种新茶入口,清气入怀的感觉,已经渐渐缭缭,缓缓而来。从年少时的江南缓缓而来,从绿波烟柳的小桥流水缓缓而来。仿佛再也抑制不住的文思,无法排遣的情怀,再一次将我唤醒。从词采精妙的小诗里抽身而出,于恬淡适合的文字里重铺笔墨,宣泄感情。
好几朵的梅花,白之中透出粉色,红之中映出白色,两三种的多情,两三瓣的感情。于是,这本属于冬季的东西,为本属于春季的蜜蜂所取摘,翁嗡嗡的振翅声,仿佛你同它争抢一般,好不浪漫。或者来一些簌簌的柔柔的春风,悄悄滑落数十只有生命的花片,以高楼的伟岸为背景,以城市的喧嚣作乐音,然后录于我的手机之中。不悲梅落,不悲落梅,在日光暖暖,春光融融的世界里,我好似一把阳光,散落在花间,在草地,在流水,在白云。这来得晚的春,倒也合适,恰巧,正惊醒了我的灵魂,从秋的凉,冬的冷,回首于此。
又想起儿时,以木叶为羽,以树皮为线,结扎一个健子,同玩伴嬉闹的日子。而今,却在学业的奔忙里,在所谓志向理想的奔波里,悄悄的,渐渐的,不留声息的远去。就像匆匆的时光,从指缝间,从眼角,从皱纹上溜去。朱自清先生说的很对,在你吃饭时,睡觉时,它就从你的身子边溜过去了。尽管叶子还嫩,柳芽儿还新,但不过两个周的光景,我一回来,它们就老成了。像父母与孩子一般,你想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不再粘着你,不再稚嫩了。这,也许是一种距离,一种被时光拉远的距离,被理想与生活拉远的距离。从现在的春天,马上就成熟,长大,然后是健硕的夏天,最后老得头发也白了,白成了有雪的冬天。日子在漫行信步,我们也在漫行信步,以及不上它的速度。
当风也渐渐疲倦的时候,当阳光也慢慢暗黄的时候,忽然发现身后的影子已经好长好长。我在这儿,他在那儿。附着在一树梅花的婆娑里,稀稀疏疏,松松散散。这一点一点的距离,一加起来,蓦地就多了,成了此岸彼岸,长短与遥远。是啊,鸟倦了,回家了,人累了,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