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未燃尽的烟头出神。
安是来理发馆洗头的,所以她不在乎店里冷清寂凉,以及——烟雾缭绕。
“陆,给客人洗头。”老板娘用手指把玩着红色挑染的发尾,用甜到发腻的语调道。
“好。”他好似从未浪费言语。
安静静躺在磨得发亮的躺椅上,等待着他。
“水温合适吗?”陆轻声问,安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太像了,和她曾经的男友太像了。
她未曾看清陆的面容,只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指与黑发缠绵悱恻,懒散却认真地按摩着薄薄的头皮,安想起以前与林同居时,他耐心温柔的揉搓,而她总是闭着眼睛安静享受。
“嗳,我的头发那样长,你为何耐着性子为我洗头?”安闭着眼睛。
“因为我爱你,我乐意。”林笑了。
“你总是说出扰乱我思绪的话。”安害羞,睫毛一动一动,尽是少女独有的娇憨。
陆很会按摩,手指灵巧轻柔地触摸着安的顶骨、颞骨,一直游离至枕骨,顺手触碰到脖颈,安触电一般,如同兔子受惊后的微颤,她的脖子异常敏感,这种感觉顺着脊椎延伸到尾骨,酥酥麻麻,心口也痒痒的。
“水温合适”安小声嘀咕,两人都不是健谈的类型,这句了然,徒留大片的安静,唯有温水流淌之声,它浸润安的头皮,也流淌进安的心里,她又想起林。
林就像温水,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温柔体贴,总是微笑着抚摸安漂亮的长发说以后你穿婚纱一定很好看,林给过安太多美好的承诺,安也无条件地相信林,这一辈子能够找一个可以耐着性子为她洗头的男人属实不易,她在心里默默许愿,他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可林出轨了,而且是,主动出轨。
安至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林喜欢的类型是木棉花一样的女孩子,内敛、温柔,笑起来暖暖的,穿长裙和帆布鞋,背着书包在树下静静等他。可是安的朋友偶然拍到,在暗紫色灯光的笼罩下,林和一个画着浓妆,穿包臀短裙的女人激烈拥吻。他怎么可以喜欢那样的女人?安总在想。她的泪水已经在提出分手那一夜流干了,但她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收拾好行李后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回宿舍,帆布鞋的边缘被她的鲜血染红,磨破的位置过了一周才好。
可是爱情的伤口哪能那么轻易愈合。
安不再相信爱情,她删掉林的联系方式,也永远抹去那张干干净净温温柔柔的笑脸,她彻底从林的世界脱身,她明白,他也只是路过而已。
“好了。”陆的声音将安拉回现实。
安急忙坐起,她想看看陆的样子,但只捕捉到一个清癯的背影。
安明知那不是林,林从不染发,而陆一头黄毛,但他们同样拥有修长好看的手指和挺拔瘦削的身形。
她还是没放下。
安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热风吹动头发的触觉,她又不想看到陆的真实面貌,宁愿将他想象成林,就当是分手前他最后为自己洗一次头,吹一次发,他对她的温柔也就到此为止了。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停下,安还不肯睁开双眼,她听见陆走进里屋,方才抬起眼脸——
镜子里,她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