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拿着装得鼓鼓的信封,蹲在夕阳下北京的路边,一时间泪如雨下。
5年前,小成从村里考上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全村都因为这事高兴了好一阵子,毕竟这个小村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了。
当年从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几个小伙伴,初中还没毕业就全都辍学去上班了,那些日子也都专门在厂里请了假,和他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庆祝他终于学业有成。
在村里一家小饭馆的包间里,当年最好的朋友们端着酒杯对他说,哥几个都多多少少能挣点钱了,以后要是在北京遇上了什么困难,千万别不好意思,小成满怀感激地点头。
然而大学生活却完全不是小成所想象的样子。
这里的学生根本不是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在自己喜欢的专业每天如饥似渴地学习,相反,而是充满了虚荣、攀比、还有对学习得过且过的应付心理。
开始他对这种情况是厌恶的,然而环境终究还是改变了他。
他也变得喜欢应付学习,变得喜欢攀比了。
看到别的同学都在用苹果,而自己用的是叫不出牌子的国产山寨机,他就受不了了,于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每天只吃馒头咸菜,终于买了一台iphone。
看到别的同学们都买了笔记本电脑,他也东借西借欠了几千块钱的账,然后给自己也买了一台。
他喜欢上一个社团的女生,为了给她买各种各样贵重的礼物,又打算到处借钱,可是这次同学们都不借给他了,他急得焦头烂额,这时候一个朋友告诉他说,在某某APP上,只要凭借身份证就可以借好几万块钱呢,于是他兴冲冲地去下载了,然后毫不犹豫地借了五万。
这些钱怎么还呢?他总是安慰自己,等到工作了,早晚都还得上的。
后来,他越来越看不起那些家里不富裕的同学,交朋友只交那些出手阔绰的,因为这样才显得自己“有地位”。
过年回家,小学同学们还是照常请他一起吃饭,可是他已经远不如当初那么热情了。饭桌上喝得尽兴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说,有问题别不好意思,可是小成已经根本不心动了,他心想,这群穷鬼能帮得上什么忙呢?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
大学四年下来,他成绩差点都不够毕业,而且还欠了大大小小将近十万的债,其中有从APP借的,也有从那些有钱的朋友们手中借的,这些他都不敢和爸妈说,只想着自己工作了之后用工资慢慢还。
然而毕业之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北京一家小公司找了个工作,一年的工资加在一起还不到五万块钱,再减去房租、水电和吃喝,根本就省不下几个钱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下去他根本还不起那个钱。
又过了没多久,当初借他钱的APP开始频繁地催债,那些朋友也开始打电话到他家里,找他的爸妈要钱了,小成爸爸得知实情之后犯心脏病住了院,妈妈则开始在村里帮他筹钱,可是谁家也不富裕,十万块钱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小成不停地问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
最终他决定去找当年大学里结交的那些有钱的朋友们,他们只要随便凑一凑,这十万应该就有了,而且毕竟是朋友嘛,这钱可以慢慢还不用急。
然而那些所谓的朋友,要么是干脆不接他电话,要么是随便找个理由推脱,要么就是直说了知道这钱他还不了,所以不可能借的,谁叫你自己作死呢?
不管他怎么打电话、怎么央求,他们根本无动于衷,后来有好几个甚至把他拉黑了,电话再也打不进去。
那天傍晚,小成走在偌大的北京城里,却只觉得孤独无比。
他无法回家面对自己的父母,也无法应对逼得越来越紧的债务,他站在天桥上,看着远处越来越低的夕阳,他想,等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自己就从天桥上跳下去,头朝下,一了百了。
可就在这时候,电话出乎意料地响了。
“现在谁还会想起给我打电话呢?”他想。
是当年的一个小学同学,他在电话里说,自己到了北京站了,可是不太认识路,让小成去车站接他一下。
这个老朋友的电话让小成心头一暖,他关了电话,二话不说就做地铁去了北京站。
在北京站的出站口,当年的同学身穿一身老旧的牛仔衣裤,估计是从厂里直接出发来北京的。
他递给小成一个装得鼓鼓的信封,说:“这时哥几个一起凑的,有两万多,本来还想着好歹凑个整,给你三万的,可是实在是凑不够了,你先拿着用去吧,剩下的咱们再一块儿想办法。”
小成拿着装得鼓鼓的信封,蹲在夕阳下北京的路边,一时间泪如雨下。
不要看贫富交朋友,没感情的话,人家有多少钱,都跟你没什么关系的,那样你只会把自己弄得像个只会摇尾巴的哈巴狗一样。真正的朋友,即使一分钱都没有,也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把自己仅有的一个馒头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