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子雅穿了一件黄色的毛衣,高高的领子托住了整个圆润的下巴,脸色红润的泛着皮肤柔和的光泽,鼻子俏丽的挺着,一双眼睛不是很大,忽闪忽闪的总好像有委屈和你诉说的样子,没有化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皮包。看我叫住了她,胆怯的冲陈石身边的女孩子望了一眼,
说:“红红姐,我能过来吗?”
“咋不能呢,都是姊妹,你别让我弟弟生气就行了。”红红说着,用脚踢了陈石一下,陈石喝了口酒,没有吭声。
子雅坐到了我的身边,离我有半米远。后来我才知道,就是我那一天,让她挨了一顿骂。
子雅从车站前的广告牌前绕过来,一只右手仍然捂着牙齿,身后正是一副牙齿的广告,广告丽人长发飘扬,明眸皓齿正兴高采烈的看着子雅。子雅抬头看到了我,快步向我走来,摸到她的左手,头一次见她离我半米远的时候也是我先抓住了她的左手,柔软,细长。以后她曾经给我说:"我就是你左手的命啊!“
我们来到家旁边的诊所,医生给子雅打吊瓶的时候,她把头拧向了我这边,从她皱眉的深浅就知道针头推进的速度。
“今天出来请好假了?回去别又挨你老婆骂。”她幽幽的说。
“你能不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难受啊?”
“是难受,不光牙齿,连心里都难受。”
“那你说怎么办?我跪下给你磕头吗?我心里更不舒服,可不能撇下她娘俩就走啊!”
子雅把头转向了窗外,一辆大卡车刷的一下从马路上跑过,溅起的雨水打在了玻璃上,水滴缓缓的向下流淌,宛如泪水流过子雅的面颊。
我知道,子雅真的伤心了,她的心很细,宛如细密的雨丝,透亮却也抓不住。我用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圆圆的滑滑的,另一只手插进她乌黑亮丽的长发里,我给她说过,我喜欢她披散着长发的样子,因为我就是喜欢潇洒飘逸的长发,记得初夏的时候到青岛去,她站在海边礁石上,那被风吹起的长发,迎着夕阳女神一般,我那一次真的是自形惭愧,我真的配不上子雅,但我却也暗暗的发誓,谁也不能再抢走我的子雅。我的手触到了她的耳垂,厚厚的,她给我讲过,她奶奶说,厚耳朵垂有福,我心里一丝苦涩,我暗暗的问:“子雅,你觉得你幸福吗?”
子雅好像听到了我的问话似的回过头来,悠悠的看了我一眼,不说一句话,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她的头很沉,有一些烫,隔了薄薄的衬衣我明显的感觉的到,她的呼吸直吹我的脸颊,痒痒的。她的头发一定是今早洗过的,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喜欢茉莉,平时也总爱喝淡淡的茉莉花茶,常常手捧花茶站在窗盼着我早点到来。若真的看到了,她会反身抓紧又泡上一杯等我上楼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到我喊了一声:“子雅,开门。”我问过她为何不把门早开开呢?她说听见你的声音开门的感觉挺安全的。
我的手机亮了亮,我来找子雅的时候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把手机放到静音。子雅这一次看到了,我拿起来冲她一晃,“看,是我女儿的。”我说。女儿的笑脸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象子雅忽闪着的大眼睛。
“乔墨,你接吧,孩子的,大概是她学完琴了吧?”子雅说。
“是的,到时间了,她妈妈今天也不上班,应该不用她姥姥接的。”我说,其实我更想让子雅知道,我可以留下来陪她。我终究没有接电话,看着女儿的笑脸闪了几下就不见了。女儿说完了话,她妈妈一定还要问我回不回去吃饭的,我是想要在星期天陪陪女儿的,可子雅正病着,我能走吗?
吊瓶里的药水象瞌睡的老人,悠闲的滴下来,但你只看的到,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这药事无色透明的,现在却顺着细细的针尖渗透到子雅的血液里,想想这药水也是很幸福的,毕竟它能慢慢的经历子雅的全身,甚至在她的心里游走一下,但我现在却仍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走进了她的心里去了?子雅抬起头,用手去拨弄阀门,想把药水的节奏调的快一些,我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因疼痛而略胀的脸颊说:“别闹,我们又不急着回去。”
刚认识子雅的那晚,她确实是急着走掉的,她告诉红红和陈石,“这家伙简直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