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12月21日星期六中午,刚刚结束公司“宁波工厂之行”活动的我和其他同行的应届毕业生小伙伴正在享用最后的免费午餐。从周四开始,淅淅沥沥的雨水便开始涌入宁波,给土地送来的滋润中伴随着一丝肌肤的阴冷。雨水笼罩下的宁波像个脾气古怪的公主,时而清澈,时而遮掩;时而愉悦嬉戏,时而哀伤啜泣,着实摸不着她的脾性却又让人觉得可爱。
饭毕,告别了公司的小伙伴,我便无缝衔接奔向了另一群从沪都驱车前来玩赏的朋友们。心中怀着久违的期待和激动,想着真正的宁波之行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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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刚和这些个朋友们在生日宴上小聚过,那天全程掉线和各种翻车的窘态依然是历历在目。可过了这么些天现在想起来连我自己都有点忍俊不禁了。人生如戏,喜剧、悲剧都稀松平常,来点荒诞的黑色幽默竟反而显得更有味道……
下了的士驻足,这雨水可是不饶人,我被逼到了一处偏僻的墙角,焦急地四处张望着,片刻有余,才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黑压压的大伞稳健有力地踱步靠近。那伞面如一个巨大的莲蓬头掩住了此人的眼睛和鼻梁,独露出微微上扬的嘴角。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身边仿佛映射出一股磁场,屏蔽了雨水以及四周纷繁的嘈杂,只留下自信和淡然。果然是委员长,本次宁波之行的东道主,作为我们中唯一的党员兼事业编制人员,承担了营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任务。
短暂寒暄之后便随委员长一起窜进馆子,收伞,上楼,一步步向包房挪动。伫立在包房门外那一刻心里像即将盛满蛋卷杯桶的冰激凌,又冰又甜,亦激亦喜。轻轻地抚开门,手指间仿佛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刺刺的,暖暖的。
映入眼帘的一桌所剩无几的佳肴残骸、半瓶瓶皑皑照人的冰糖雪梨汁、六双轻松温暖的熟悉眼神,还有另一张正对着房间出口的面孔,是未曾见过的脸庞。月牙形的双睑内闪烁着炯炯光彩,透过那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穿过厚重的大气层一睹宇宙里的明月,一帘侧分的长发稍稍遮住那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微微倒八状的眉宇间散发着一丝凌云英明之气—这是婕哥的闺蜜小雪,本次旅行的新朋友。和她互相自报家门之后得知小雪的家乡竟是成都,这样讲来我俩还是半个老乡,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婕哥端坐在小雪旁边的上席,半披着蓝靛色的绒外套,侧顶一只与衣服同色的贝雷帽,甜美之间增加了些贵妇气。同一个月多前相比,少了些许疲惫和困惑的脸色,多了一分自在和优雅的气质。“嘻嘻嘻!”只听见婕哥另一侧的老朱憨憨地一笑,这笑声可与他今天的装扮有些相悖。平日里发丝蓬松的老朱今天竟造了个半背头,搭配上忧郁系的深黑毛衣,再衬着纯天然的健康小麦肤色,透漏出分毫陈坤式的忧郁之气。同行的小伙伴中还有两对情侣,叶队和叶嫂尽管才领证不久,在桌上竟已显现出老夫老妻的默契,深灰浅灰的内衬搭配成熟而干练,常常对视一笑既深情又有些呆萌;另一对法师和海燕cp一身黑白配真可谓是互衬互爱,法师毫无疑问是我们整个小队中的身材担当,6尺6的个头外加一米二的细长腿,只可惜多年混迹长春蹭的一身憨喜感让他和偶像之路南辕北辙。海燕虽然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妹子,但仪态端庄呈现出大家闺秀的气派,或许是得益于江南水乡的孕育和滋养。
我静静地听着大家讲着,笑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所剩无几,房屋里依然热气腾腾,那是乐气、心气、喜气,当然还有些俗气……
而今我们已经毕业半年有余了,从前整日碰面也唠不上几句,现在至少也得一个月才能碰一次。一月有余,每个人都还是带着那么熟悉的味道,即便在职场里生活里被狠狠地捶打过。这或许就是友情的真谛—一见如故,再见如初。
饭毕,我们简单收拾了行囊,关上房门留住这暖暖的热气,登上各自的座驾,在雨中向着更加温暖的第一站二灵山温泉驶去。
3
“叶队,旁边就是东钱湖,要不要下去看看?”
“哦哦,看到了,还在下雨呢,还是别去了。”
“叶队,看到一艘土豪游艇!”
“贼豪华,应该是个水上度假村。”
……
老朱和叶队身为两辆车各自的操盘手,就这样靠着对讲机一唱一和,行到意趣处,笑谈往今时。雨水不断用手指敲打着车子的皮肤,老朱这车磨砂黑的外壳渐渐地被冲刷得露出了些光泽。
二灵山是位于宁波东钱湖的一处景点,是东钱湖最美丽的地方。东钱湖距离宁波城东15公里,东南背依青山(二灵山),西北紧靠平原,像一颗晶莹的明珠被宁波大地捧在手心上。其景色之秀丽曾被郭沫若先生赞为“西湖风光,太湖气魄”。更有宋朝诗人史浩著七言律诗赞美东钱湖道:
不过我们一行人显然不是冲着这雨中的山水之美而来。下车、提箱、撑伞,一行人迫不及待地奔向温泉接待中心大厅汇合。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进口和出口交织,出浴不久的人们身上还飘着热气像顽皮的小精灵围绕着宿主打转。领牌、入室、更衣、冲淋,然后第一个池子出现在我们眼前。温泉对我来说绝对是分别多年的好朋友,模糊零碎的记忆中上次泡温泉应该是至少20年之前了。20年前,谁能想到和温泉的下一次聚首竟从西南边角的重庆统景转到华东滨海的甬城宁波。
这第一个池子是个圆形室内池,直径三丈有余。池中分布着供游客玩耍的泉眼,游人们玩的方式也甚是奇怪。有的一股脑坐在泉眼之上,任嬉戏的泉流敲打着肥臀;有的躺在沙滩椅形状的石椅上闭上眼睛幻想着冲浪;有的直接双膝跪于池中让激荡的泉水扇扇自己耳光。这池子虽然是不小,可水是真不热活,充其量就是个入门池。想到这,我不禁对外面露天的池子增长了点儿好奇,且跟我边走边瞧。
这外边的池子呀那可真是个个儿别具一格,玲珑晶莹,娇小可爱,仿佛天上是七仙女游玩凡间落下的泪水汇聚而成的。有圆形的、葫芦形的、长条形的、心形的……我和老朱,委员长一起时常转移阵地,管它是哪位仙女的眼泪,泡上了才是真的滋味。
本以为泡澡就是图个享受劲,没什么可讲究的,可委员长真是把泡澡演绎出了股艺术气息。他腰背平直,后背接近颈椎处与池边相靠,上身与池壁夹角约30°;臀下立一矮石,高度约为池深的一半;双股自然向水面延伸,至膝盖处微微露出水面;两胫几乎与池底平行致脚踵并未与池底接触;面部松弛,双目似睁未睁,头顶青烟袅袅。俨然有点万物归宗,无欲则刚的道家姿态。委员长这泡澡境界还真就是非同一般,我等这随意玩闹,嘻嘻哈哈实在是不入大雅之“塘”。
至于其他小伙伴,婕哥和小雪把“奇葩说”从爱奇艺搬到车里又转移到池子,丝毫没有终止的意思。我和老朱认真听着这俩奇葩妹子的思辩,确是棋逢对手,难分伯仲。叶队叶嫂和大法师海燕则与我们暂别去了其他池子。
雨水持续击打着山间小道,滴答滴答,给时间的无声流逝配上了最悦耳的伴奏。我们几组伙伴时聚时散,入池出池,最后在鱼疗池里汇合,一起体验这人鱼共处的奇妙感觉。我两腿并拢伸直,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忽然,一条小鱼孤零零地在停在了脚边,玲珑的小嘴在脚趾上来回“磨蹭”;紧接着四五条鱼宝宝闻声赶来,有的停在脚背处;有的留在脚趾尖;还有的溜到了脚心上,它们开心地啃食着脚上的死皮,俨然建起了一座死皮处理小作坊。片刻之后,鱼宝宝成群结队地扑过来,我快看不到水下的脚面。鱼儿群起而噬皮,身体竟瞬间麻愣住了,然后紧接着一阵电击之感打通经脉,腿猛的一抖,鱼群拖家带口仓皇逃窜,落下个余波微恙。我们每个人就这样反复和鱼群戏耍,耍着耍着,天色已近黄昏,雨依然不停地降落到屋檐,到树叶,到小径,到头顶,到肌肤,到心田……
出浴、冲淋、整装……
坐在返程的疾驰快车中身体依旧是暖暖的,心里的火焰任这温柔的雨水愈浇愈烈,二灵山的灵气不在于山高,不在于水长,而在于人气。男人的豪气,女人的秀气,孩童的稚气,都是人类最宝贵的“真”气。天地万物之运转为“道”,人生一世却在一个“气”字,这天地一气之下,人类才能真正浩气长舒啊!
4
时辰已至戌时两刻,行车穿行在宁波三江口北岸被灯光笼罩的金色大道上,车窗外的缤纷和嘈杂反而微微加重了身体的疲惫。唯有老朱和叶队两位抖擞的老师傅持续任务播报和问答,他们面对这璀璨星河般的灯火世界像两个少年被一车乐高玩具包围着,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趣味。
今天晚宴的功能不仅是给疲惫的伙伴们充电,更重要的是给癸酉年甲子月出生的法师一个难忘的生日见证。这场生日聚会开始时已近亥时三刻,我们六个先前来到馆子的饥饿鬼已经进行了一波餐桌团战,相继完成“五杀”,还对队友面前的“野怪”虎视眈眈。婕哥、老朱和委员长因处理和酒店服务员的小纠纷姗姗来迟。令人欣慰的是这并未影响他们享受聚会的心情和吞食海鲜的欲望,就像求生之路里的四个人,一波一波的团战,疯狂却享受着。紧接着,法师亲自操刀,把黑白相间的提拉米苏蛋糕分割成九宫格。我们点蜡烛,唱生日歌竟引起了邻桌老大哥的呼应。这老大哥酒过三巡,脸颊上浮着微微红晕,话也絮叨得把握不住劲。他和我们相视一笑,跟着生日歌附和起来,歌声更响亮了,响到可以把这间本就不大的海鲜餐馆填满,响到可以把每个人的心房填满。
晚宴结束时子时已过,伙伴们享用了美好的滋味拖着略微便便的小腹逛进了老外滩的酒吧街。酒吧街的入口是一道复古的西式铁门,表面附着黑色油漆。入口简陋,门里和门外却是俨然两个不同的世界。门外的城池就像个乖巧的小孩子听着妈妈的故事缓缓的进入安睡;而门内这孩子真是顽皮的紧,凌晨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自由时间。老外滩酒吧街的街道不宽,五六个人并排行走已是有些困难。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各式主题酒吧有的微笑向我们招手;有的靠着及其强烈的节奏律动传来阵阵电流;有的演奏着似唱片机发出的古典音乐婉转悠扬;有的紧闭店门,暗黑系的色调似乎在等待着真正有独特品味的客人。
我们一行九人也算是不小的团队,落座在一个街道拐角处的森林主题酒吧。法师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对酒吧里的玩法很是在行,三言两语便开始组织大家耍上一耍
……
大约一个时辰后,躺在酒店的软床上,我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仿佛和周围的磁场发生了电磁感应,转啊转啊。用最后一丝清醒的脑电波回忆了刚才吃酒的情景,呆呆一笑。我不断重复着无脑的起叫,老朱似乎被我传染了,咱俩喝掉了六升冰啤酒里的绝大多数,看来最后真正被耍的只是我和老朱,而且是被我们自己耍了。人这辈子,老觉着生活在戏弄你,所谓造化弄人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戏弄你的只是你自己。也罢,戏弄不了别人耍耍自个儿也凑合,自娱自乐还有观众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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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半,生物钟的闹铃像两只小蜜蜂在脑袋里嗡嗡作响,那种似醒非醒的迷糊状态着实难受,我拖着沉重的骨架机械地洗漱;没过一会儿,肚子里的饿鬼又开始凑热闹了,酒劲偏还没醒透,若是配上长发遮脸俨然一副“行尸走肉”的形态。八点十分,独自用完了酒店的早餐,坐在大堂正对柜台的图书角一边翻着康永哥的《说话之道》,一边等待着小伙伴们清晨的笑容。
……
等待的时间比我想象得更长,待最后叶队夫妇退完房卡时已近晌午,伙伴们在酒店对街的小铺里吞了些生煎、混沌、炒米粉,松松散散上车,奔向今天的首个目的地四明山国家森林公园。
四明山位于浙江省东部的宁绍地区,也称金钟山,跨越绍兴的嵊州、上虞,宁波的余姚、鄞州、奉化这五个县市区。有着第二庐山之称,林深茂密,青山碧水,各种鸟兽出没其间,生态环境十分优越,被誉为天然“氧吧”。这一路通往四明山的山路上完全没体会到“氧吧”的神清气爽之感,倒是坐在朱老板的副驾一股“酒吧”的劲儿又开始隐隐作祟。山路蜿蜒盘旋,宛如一条灵蛇穿梭自如,一会儿匍匐,一会儿小憩。刹那间,一辆黑色辉昂化作一名刺客,那利刃以闪电之势划破了冬天山路的一丝静谧。所过之处,风起、声震、雨止、人惶,只留下一丝尾气“徒有余香”。行至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处风口,伙伴们下车透气小息,可那凛冬之气竟以长虹贯日之势汹汹地扑来,上演一出瑟瑟的“冬风破”。即便如此,我们依然绷住了脸蛋,完成了一张美美的合照,留下了“冬风破山关,不拍誓不还”的佳作。
行到四明山景区门前时,午时已过。绵绵的细雨依旧不停地敲打着琴键,给一位位雨人的旅行附和着雨中曲。进入景区大门之后面对的是一条宽敞的水泥直路,众人三三两两聚集前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春游少年的模样。行至直道尽头,一片宽敞的绿草坝早已等待我们许久。这片草坝方圆四亩有余,时入初冬,草色绿中泛黄,显出一分将入冬眠的困倦姿态。和着雨水朦胧,草坝像有些羞涩的黄花姑娘待字闺中,应了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说来也奇怪,这一方肥沃土地竟只有两棵树木,而且细看这两棵树还迥然不同。靠右一棵是终年常绿的幼松,主干粗壮,枝繁叶茂,毫无疑问是这方土地的“发型”担当;另一棵与幼松间隔不到三丈,枯瘦如柴,身形扭曲,稀疏长着些红梅。仔细一想,这两树如此反差竟有些道理,《道德经》里有云“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前后相随,恒也”,这两树壮瘦相配,阴阳相合,是符合自然之道也。看来这开发景区的前辈还有些求“道”之心。讲回我们自个,到了这么一处宽敞地儿,个性合照自然是少不了的。小雪主动接过了拍摄重任,我们其他八人并排站好,表面上是面无表情地驻足,等摄影师开始倒数的时候,便开始魑魅魍魉“各怀鬼胎”,寻思些奇葩造型来。咔嚓,我们按照约定好的腾空而起,叶队摆出一个拳击姿势,左臂向前隔档,右拳蓄势待发;叶嫂右手化为迷妹剪刀手为叶队打气;我全力伸展身体,双腿两臂向后背使劲弯曲,俨然西毒再世;委员长两手插兜,气定神闲,小腿微蜷,似乎在空中依然思考党章;法师和海燕真默契十足,都双腿直立露出庆祝模样,一高一低,一展一收,得“道”也;老朱腾云驾雾,左手护着心肝大白炮,右手或许是练习《野狼disco》的原因指着“闪亮的灯球”;最后说一说婕哥,一个不知道是起跳得太晚还是落地得太早的神奇小伙伴,当大家都在享受瞬间离地的自由之时,婕哥似乎留恋着地心引力。她脚尖和地面似触未触,仿佛和这一方土地有些难舍难分。可她的发丝好像突然失去了引力悬停在了与面部同等的高度,其结果自然是挡住了婕哥那为拍照而生的可爱笑脸。冬天的四明山,只是那一瞬,我们抛开了所有生活的烦恼,尽情释放着心里住着的孩童式的顽皮;尽情对抗着季节的阴冷;尽情享受着天人合一的自由,来这一遭也值了。
拍完合照,我们转入旁边一条松柏掩映的小径,小径两旁是密密麻麻分布的野树,在雨水的冲洗下显得有些凌乱。正所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在这小径里行走更觉得阴冷异常,加之冬风持续对脸“输出伤害”,我们不得不在短暂观赏之后返回报团取暖。
……
还是车里暖和呀,我对着空调出风口,任镜片上的雾气散去,任全身的阴冷之气散去,任生活给我的戾气散去,只回味着刚才跳跃的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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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返程,我和委员长交换了位置,一方面是委员长想感受一下“曹安车神”的车技;另一方面我也想听一听同济新老“奇葩”的思辩。不过上车之后我有些失望,《奇葩说》换台了,现在播放的是《歌手2019》。空调温热的风和着后排经典的歌曲,一阵浓浓的睡意逐渐袭来,眼睛一闭一睁,酉时过半,天色也已十分黯淡。
这最后的晚餐是给委员长的庆生宴,地点选在了委员长真正的主场。晚宴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疑是老朱给委员长送的一座天平。这真是一个太完美的礼物了,其蕴意在此便不详述了。天平是世间万物平衡的象征,是国家人民太平的象征,可老朱的脸色看上去却有点不太平。刚进屋时老朱的脸色就有些轻微泛黄,用餐一刻钟后他眼睛竟有些无神,夹菜喝水都有些力不从心。又过了五分钟,老朱直接把额头倚在了手臂上静默。这一阵静默是惨淡的静默,静默中夹杂着丝丝惶恐,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重了起来。我们其他人也都担忧地看向了老朱,委员长蹲下来仔细地询问着老朱的身体状况,小雪及时端来温热的开水,我们看着老朱喝了药,稍微心安了些,便再吃上一两口。我们焦急地等待着老朱出现好转,每一秒钟仿佛都变得有弹性被拉得好长好长。十分钟后老朱出现了呕吐的症状,所有人再也没心思安坐了。在委员长的建议下我们果断把老朱送到了离餐馆最近的海曙区第三医院,叶队负责驾驶,法师和委员长搀扶着病人,我一下车甩开车门跑去挂号,另外几个小伙伴随后也步行赶来,医生初步诊断为急性肠胃炎。为了进一步验血治疗,我们驱车转移到了七公里外的宁波市中医院。门诊、验血、拿药,所有事情都在风驰电掣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们八个人似乎产生了突如其来的化学反应,拿药、接水、问医、搀扶……各司其职,因为心里那条隐隐约约的线。
晚上九点半,在老朱接受了医生的一针注射并且服用了药物之后,大家平静地启动返程。我和法师轮流担任驾驶员,老朱早已摊睡在后座,车内恢复了难以言状的平静,亦或是沉寂。杭州湾大桥两侧微微闪烁着指引道路的反光,即便开启了远光灯,道路依然是漆黑一片。我抬头望见了远方射来的绿光,那道光闪烁着,有节奏地变换着,我忽然想起了燕姿那首《绿光》:
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多么奇妙的际遇;
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
团聚给了我们幸运,病痛给了我们冲击;我们可以只靠驾车翻过了四明山顶,但要翻过生活的山顶,我们需要像珠峰登山队那样团结、坚毅、不屈。到那时,我们登上山顶,触摸远方射来的绿光,那绿光会像冰岛的极光一样绚烂。虽然光线依然是虚无缥缈的,但回头看看踩过的每一步脚印都是实实在在的。
山城童歌
2020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