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旁,一书生背着书篓,站在古道旁久久不肯离去。
他有预感,这一走就是他们的永别,再见,物是人非。
他们本是青梅。说起相识的过程,倒也有几分可笑。
她是大户人家的子女,本就家教甚严。 他跟她的相见,是在她家后院的狗洞旁。
那一年,他六岁,她五岁。
看着眼前这个刚从狗洞爬出来的小女孩,他一脸好奇。
他怔怔的看着她。
虽然脸上有污渍,却不影响她的美。
冰雕玉琢,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
他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冰糖葫芦,还剩三两颗。
看着眼前这个呆瓜,她一把抢过那串冰糖葫芦,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说来也怪,冰糖葫芦被抢,他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看着她吃完。
每一个人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看着都是不怎么舒服的,她也不例外。
“看什么看!”她瞪了他一眼。
他傻傻一笑,什么也没说,好像那串糖葫芦本来就不属于他一般。
而她则感觉那串糖葫芦本来就是她的一样。
待她吃完,将那根竹签上最后的一点糖吃掉后,这才将它不舍丢掉。
在城里逛了一圈,他就跟着她走了一圈。
直到天黑她又从那个狗洞里爬了回去,他才不舍的回到自己的家。
此后,他每天都在那里守候着。一连五天,天天都带着一根糖葫芦。
他不吃, 就那么拿着。
第六天,她终于又出现了。
依旧是那个狗洞。依旧是那个人。依旧是一把抢过糖葫芦。
这一次,他笑的很开心。笑得她的心里直发毛。
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跟屁虫?”
后来,那个小屁孩就真成了她的跟屁虫。
他家里不算有钱,却也并不富裕。只是倒也衣食无忧。
而她,锦衣玉食,家族地位显赫。在整个府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时间渐长,到了十五岁那年,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
看着在吃糖葫芦的她,他知道,虽然她不说,但他知道他们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跨越了好几个阶级。
门不当,户不对。
“跟屁虫,吃不吃?”她递过来一串糖葫芦,自己也拿着一串,三两口吃完,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他笑着摇了摇头,就那么歪着头,看着她把两串糖葫芦全部吃完,一如当年。
待她吃完,他捧起一本书,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却偏偏相反,喜好读书。所以,他每天都会在上完私塾后带着书本来这里等她,然后把自己今天学的读给她听,教给她。
又过了两年,他十八。在他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已娶妻生子,他依旧一人。
她也知道为什么,她也喜欢他。但门户之见却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终于,最害怕的还是到来了。
她被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风光最盛的亲王世子,一次亲王路过这里,碰巧她被亲王世子看见,世子惊为天人,要娶其为妾。
以她的家族势力远远还达不到跟亲王抗衡的地步,更何况攀上一个亲王,她整个家族对这件事情变得无比的关注。
从这以后,她基本被密切监督着,就等着亲王过来下聘。
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他背着书篓,要进京赶考。
这次是她强烈要求的外出。亲王聘书已经送到,家里的人也不敢太过为难她。
这天她的心在剧烈跳动着,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古道旁,两人远远的望着,像隔了整个世界。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际。
“小姐。。”
她瞪了那个丫鬟一眼,挥着手里的糖葫芦让丫鬟跟车夫退去,样子滑稽可爱。但却没有人敢对她说不。
她走到了他所在的亭子里。这里叫长亭,最多的就是送别。
两个人的空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依旧吃着糖葫芦,他也依旧看着她吃糖葫芦。
吃完竹签上最后一点糖,依旧没有等到他开口。
她将竹签往后一扔,竹签远远的被抛开,映衬着她的背影。
天空没有下雨,却有几滴水落在了地上。她保留着自己的倔强,没有在他眼前哭出来。
长亭里,他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怔怔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的发呆。
背起书篓,他正准备离开。一脚踏出,眼神却看见了她扔的那一支竹签,他看了很久很久。
竹签直直的插在地上,影子被黄昏拉得很长很长。
离开的背影忽然变得坚定了很多,他好像下了一个决心。
三天过后,她失踪了,就在这个家族的监控下。
又一个月,一对男女来到了京城,男子长相略有些俊美,女子长相精致,只是那张精致的脸上有几道疤纵横交错,一张脸变得很是狰狞,让人不想多看。
若是观察很是仔细,你定能发现,那些伤疤其实都是贴在上面的。
女子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一口一个。
而男子背着书篓,他静静地看着她将两串糖葫芦全部吃完,然后把竹签上的最后一点糖也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