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甜小姐
01
世上最狭长的爱，都是父母给的
小时候，天天幻想着快点长大，好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逃离父母森严的管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能像别人一样过上丰盈的生活，就最好不过了。
所以，在漫长的孩提时代，我们都是最厉害的幻想家，以为成年人的世界里，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在小孩子眼里，长大是迫不及待的事，长大后才发现，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我们却如此羡慕小时候，因为家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父母是温暖的屏障。
昨天早上六点，从睡梦中惊醒，熟练地伸手去拿手机，开机就看到屏幕上赫然印着五个未接来电，都来自那个和我冷战了数月的妈妈。
我有点错愕，信手打开微信，我妈在五点零三发来了一条微信：“我今天去西安，给你带了银杏，你早上过来取一下。”
那一刻，我莫名的惭愧，当我还在睡梦中呢喃的时候，我亲爱的妈妈已经早早出发，包裹里承载着给我的爱。
九点多的时候，凉风习习，树影绰绰，穿过花团锦簇的天桥，从台阶下飞过，公车站牌前来往的人流里，一眼就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笑容可掬，寄给我 一盒包装严实的银杏，一边暖暖的说：“你表哥他们几个回去摘完了，你爸早上说让给你带些，我五点就去隔壁家敲门，从人家树上摘了一些。”
她眉心的纹路参差复杂，那是时间的痕迹，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们坐在树下聊天，收到了爸爸发来的微信，语音里传来沧桑的声线，丝丝缕缕的温暖流淌在心田，他说，你妈带了杏子给你，记得早点过去拿，洗干净再吃。
那一刻，我无比愧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我们给父母的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问候，他们回馈的却是每时每刻的惦记，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所有和“好”字关联的东西，他们都想给你。
我送妈妈过马路，她佝偻着背，拎着沉重的行李蹒跚着漫上天桥，时间变了，但她爱我只增不减，她那么爱笑，我想让她一直快乐。
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宽容的人，不计苍老，不远万里，都不愿放过任何一次爱你的机会，也总能原谅你那些不听话的坏毛病，不懂事的小性子，对他们而言，你是棉袄也是软肋。
02
比获得更辛苦的，是失去太容易。
不知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越长大，越不安。
我经常这样，甚至精确到每天如此，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比获得更辛苦的，是失去太容易。
也是在昨天早上，听妈妈说了一个噩耗，可怜的邻居在敬老院去世了。一大早就被车子从市里拉回家中，那是他曾最惦记的地方。
我妈讲的时候，声音低沉，我听得如雷贯耳，万万没想到，他历尽千辛还是没有熬过这一关。
邻居家的孩子和我们一样，从极度贫穷的泥沼里爬到如今稍稍明媚的生活里，小时候，我经常去他家玩儿，小哥哥格外关照我，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我们算得上好朋友了。我几乎是一天好几趟的往他们家跑，邻居是一个身宽体胖的男人，他总是爽朗的笑着，偶尔瞪着凶巴巴的眼神，呵斥小哥哥勤快学习。
我有点怕他，也有点同情。
和我爸一样，他常年四季在外打工，为生计远走他乡，常常被女人气的火冒三丈高，一个卖力打拼，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勤俭节约，一个铺张浪费，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年四季战火不断。
邻居年轻的时候，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快乐人，见过他的人，都对他的笑印象深刻，二十几年来，关于他，我听到最多的，就是扯着大嗓门和人谈笑，期间传来阵阵笑声，日子清贫，但人风趣，这就是生而为人最好的状态。
古人有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也许真是造化弄人，前年夏天，我抽空回家一趟，午夜三点左右，我被外面传来的阵阵哭声惊醒，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声音撕心裂肺，此起彼伏，听得人心惶恐，不知所措。
我慌忙穿好衣服，叫醒了睡梦中的家人，原来是邻居患了重病，疼痛难忍。第二天早上，那个在我童年里就生龙活虎的人一夜风雨将他欺凌的只剩残骨，瘦削的身影，依仗拐杖蹒跚的踱步，眼神里全是风霜。
他不幸瘫痪后，生活成了一池沼泽。
我经常在回家的时候，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呐喊，有时无人问津，有时被恶语相加，孩子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自然不能每天相伴，剩下的就是那个和他打闹了一辈子的妇人。
女人几乎用尽了毕生力气虐待他，爸妈看不下去，经常给他送去食物，遇到被打的在地上蜷缩的邻居，便一起将他扶起，那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善良。
每次过年回家，我都抽空去看他，他躺在一张木板拼成的床上，从被子到衣衫爬满了污渍，房间里臭气熏天，而他眼泪汪汪的注视着窗外。
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遭受的是连连不断的非议和嘲笑，无休无止的欺凌，别人都视他为笑柄，当他是瘟疫，他阳光了一辈子，都最后落得如此凄凉。
一个人长期接受外界接踵而来的打击和欺凌，即使再强大的人，也难免力不从心，一旦对这个世界绝望到谷底，留下的只有苟延残喘的呼吸。比起肉体上的折磨，心灵上的摧残更加残忍，最凉不过人心 。
听我妈说，他在年后被送往敬老院的途中偶遇同村年纪相仿的人，泪如泉涌，声泪俱下的给那人说：“下一次，估计再也见不到面了。”他大概在那时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但他是如此的想要活着，在那个生活里一辈子的家里进进出出，所有人都觉得他老态龙钟，胡言乱语，却没有人停下来怜悯他的无助。
自从他生病后，几乎是一夜苍老，得不到舒心的照料，拥有的是毫无止境的不断欺压，我常常怜惜他的孤独，渴望上帝放他一条活路，哪怕粗茶淡饭，衣衫温暖。
他大概是被尘世伤透了心，才对生活如此原谅。
他曾鲜衣怒马，铿锵有力，一夜风霜，暮年早来，凄清惨淡。
人世间最可笑的是，你以为可以快乐一辈子，结果快乐不愿意。
九夜茴在《匆匆那年》里 写到：“我们以为，我们的未来太大了，大到任何可描绘的人生都装不下的程度。当然了，后来我们就发现，这世界其实小得不得了，小的很多东西都会支离破碎。”
03
米兰·昆德拉说，人最大的弱点是善良。守护太难，失去又太容易。
那个可怜的邻居前夜去世了，他终于重新回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家里，而他再也看不到了，从此以后，没有凄惨的哭声，没有无休的谩骂，亦没有疼痛和饥饿，他安静的躺在木板床上，周遭沉寂的像掉进了幽谷，我为那些不曾善待他的人羞愧不已。
他曾努力的想要活着，拼尽了全身力气也想多留在这个世界上，别人都以为他疯了，我看到了生命的迹象，那是对生的渴望，对生活的留恋，这是我见过最茂盛的生命力，生生不息，即便在断壁残垣，也想要大口呼吸。
亦舒在《喜宝》里写到：“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我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在他心里，一定也渴慕像过去一样快乐的生活着，过一点有烟火味的日子。
我记住了他的笑声，那是对生命的享受，也忘不了他的哭声，那是对命运的惋惜。
我们都曾以为，一辈子望不到边际，后来才幡然醒悟，一生韶华，峥嵘岁月，一念之间。你永远无法丈量生命的长度，那不妨去享受它的宽度，那些闹心的事、揪心的事、解不开的结以及裂开的伤疤，与拥有快乐的生命相比，都是值得释怀的细流。
一辈子的时间没有定数，能快乐就不要难过，你浪费在悲伤上的时间，也许是别人渴慕已久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