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在家,疫情,哪里也不能去,但是日子依然得好好过。
阳台的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虽然错过了大半个春天,还能在明媚的阳光里听风看花喝茶,已是欣喜不已。五月,悄然而至,带着夏日的清新。“当时只道是寻常”,原来这是多么隆重的一句话呀,翻看旧日的老照片,人山人海的五月风景里,所有的热烈的记忆都是旧时光,曾经的寻常,今日已是最美的期待了。
总觉得阳台缺花,芸儿一再劝阻我:“妈妈,花儿已经够多了”,可我还是想挽留一些春天的颜色,去花店老先生那转了转,店门贴了封条,门口稀稀落落地放了几盆绿植,发微信给他,他说,实在要花的话去他另一个店吧,发来一个地址,我开了20分钟,在不到甪直的地方找到了他。他给了我5盆花,有大月季、玛格丽特、百万小玲……只收了60块钱。“姑娘,生意不好做啊,你大老远过来,就把它们带回去好好养吧!”看着他挺无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疫情之下,每一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都在努力地把日子过下去。
回到家,把花往阳台上一摆,瞬间就鲜艳夺目起来,猫儿跑过来,闻一闻,看一看,角角落落都有了气场,有时气场也非得那么波澜壮阔,偶尔,一个细节就足够了。
假期里带芸儿回了趟老房子,一进门,地板上已堆积了层浅灰,屋子里暗暗的,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透新鲜的空气。芸儿在她的房间,手里摆弄着那只天天抱着睡觉的毛绒熊,突然和我说:“妈妈,我想念这儿了,有点点伤感。”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尽管这里的家具陈设已经破旧,墙顶的石灰有些已经掉落,空间有些局促,可是这儿就是她一出生就在的家,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明亮宽敞的屋子,而是长年累月在屋子里度过的日子,那些堆满角角落落的生活情节,将是一个人最初也是最深的记忆。有一天,真的离开了,才是想念的开始。如我,远离故土,背井离乡多年,但是每每回忆老屋是这样的敦厚、诚恳,记忆里的脏乱差,吵杂、乡气,如今也变成了一种丰沛和有温度的气息。老屋里有最亲的人,卷起袖子围着围裙忙前忙后的身影,有时是祖母的手擀面,有时是母亲的红烧羊肉,还有那一缸一缸腌制的咸菜萝卜,以及那炊烟、白云以及屋前肆意生长的青枣树……屋子里有母亲陪嫁的两只大箱子,真皮的,一只是军绿色,一只是红底浅白纹,母亲很是珍爱,她自己亲手用缝纫机缝制了套子套在箱子上,我小时候很是好奇,箱子里有什么好看的衣服,亦或是什么稀奇的宝贝吗?趁母亲不在家,我翻开箱子,除了衣服,还发现了父亲给她买的金戒指,我从来没见她戴过,她说怕弄丢。40年后,那两只箱子依然还在,无论多么珍爱,还是斑驳陈旧了,如布满皱纹的老妪的脸,几次被父亲拿出去要丢弃,又几次被她从外面拿了回来,她有对家有一份钟情和执着的守护,沉溺其中,固执地用她苍白的方式表白对一个家深厚的情感。
带着芸儿在小区里走了走,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我俩都没说话,静悄悄地,各自怅然所思。这里我们已经生活了12年,梧桐树也用他茁壮的身躯和伞盖为我们遮住了一个又一个夏日的炎热。太阳要落山了,时间每一份每一秒被晚霞墨染。我和芸儿找了石凳坐了下来,小河边璀璨的水波光芒,充盈着唯美的画面,细风吹起涟漪,稍稍抚慰伤感的心。
走过熟悉的地方,再奔赴下一场陌生。
假日里,花了大半天时间把家里收拾了一番,把冬天的衣服叠好放在收纳盒里,把夏天的衣服拿出来,被套换洗清爽套上夏日的被子。藏在柜子里的茶叶一块一块放在阳台上晒了一小时,就像是一个个顽皮的孩子轮流洗日光浴,心里有一丝丝甜甜的小欢喜。收拾干净了,心情也敞亮了许多。人本能地喜欢美好的人或事物,喜欢做一些美好的事情,逃离手机里的琐碎,收拾也是一种大脑的修整,是与屋子里物品久违的心灵对话。然后,在阳台上,泡上一壶十年普洱,翻看着喜爱的书,静享属于自己的独处时光,慢品人间烟火色,简单,真实,纯粹。
最后一天,来一场喧嚣的假日告别,生活里需要一点浪漫的仪式感。早早起床去菜场里淘来新鲜的丝瓜、蚕豆,葑门菜市前日买来的黄鳝,煎了虾饼,还有西山竹林里的土鸡汤,在阳台小花园里美美地摆上一桌,在觥筹交错里与节日告别。生活最隆重的方式就是安安静静地过一生,用适合自己的生活,感知四季轮回、一日三餐的讯息,慢慢变老、慢慢内心丰盈。比如,煲一锅汤,就是轰轰烈烈,比如,围着碎花围裙在厨房里听着音乐忙碌的身影,就是最有温度的感觉,比如,穿着拖鞋,没有洗脸,做着最爱吃的葱花蛋饼,看着家人狼吐虎咽,就是放松、不焦虑的日常,像空气,像清澈溪边妥帖自在的鱼。
人生寡淡,落实到一日三餐四季里,如此踏实,丝丝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