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象之端午

还记得童年时期的端午节,照例都是回姥姥家过的。

姥姥每到节前,会提前三天把江米泡在有酸浆的水里,让米更好的膨胀,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才会更软糯。因为家里人数多,所以一泡就是足足三十斤。

酸浆放多了影响口感,吃起来又酸又苦,放少了米是硬的,一点不黏糊。泡的时间长了,煮出来的粽子是散的不成型,泡的时间短了,米容易夹生。所以粽子虽小,全是学问。

姥姥在端午节前的下午,把泡好的三十斤江米、10斤蜜枣、3斤粽叶都放到院子里,然后一个人搬个小凳子坐在院里开始包粽子。

她熟练地先拿一片粽叶包一个角,放点江米再塞个枣,再裹一片粽叶,继续放点江米和枣,最后包成一个三角形,拿线捆好,一个粽子就包好了。

我放学的时候看到姥姥的手上下翻飞,盆里的粽子一个个地变多,就知道她一下午没挪过地儿了。

我写完作业跑过来学包粽子,可看着简单操作难,要么包不严实漏米,要么不是三角形,丑丑的一坨。马上放弃了念头,去院外和小朋友玩了。

姥姥包完粽子已经傍晚了。但为了我们过节能早早吃上粽子,马不停蹄在院里起锅烧水,开始煮粽子。半小时后,满院子都能闻到粽子的香气。姥姥的粽子要足足煮三大锅才煮完,煮完的粽子泡到冷水里一夜,第二天一早吃口感更好。

姥姥的粽子是街坊里出了名的好吃,好多人都求姥姥多包一点,就算花钱买也可以。姥姥总笑着说不用给钱,然后慷慨地免费送他们吃。也有人搬着板凳来找姥姥学手艺,姥姥总是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分文不取。

我小时候讨厌吃枣,姥姥就会额外给我包上许多没有枣的粽子。我一看锅里红色丝线的,就知道这是专属我的无枣粽了。打开粽叶,把粽子上撒点白糖,一口下去软糯香甜,超级美味。

吃完粽子,姥姥还会给我带走一些,分给我的同学朋友,她知道我的同学朋友都爱吃。

第二天清早,姥姥会拿煮完粽子的水煮鸡蛋,整颗鸡蛋也是粽叶的味道。吃完煮鸡蛋,姥姥会拿出五彩棉线,红黄绿黑白,搓成五彩绳给我的手腕、脚腕都绑上,这样就不怕蛇虫叮咬,平安顺遂。我还记得绑的时候不允许我说话,说那样许的心愿就不灵了。五彩线要一直戴着,直到下第一场大雨,把五彩线剪断随雨水冲走,寓意无病无灾,健康快乐一整年。

姥姥给我和女儿系的五彩线


后来,舅妈从外地出差,带了南方的肉粽回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吃咸口的粽子,有点奇怪,吃不习惯,我才知道南北方的饮食差异还是挺大的。

上了大学,宿舍的老六和我是一个城市的,但是他们区爱吃的不是粽子,而是凉糕。主要原材料除了江米还有小米,也是泡在酸浆水里,加上红枣,不过不用粽叶包,而是放笼屉里蒸制而成。等自然冷却后蘸上自家做的玫瑰酱,也超级美味。每到节后,我们回宿舍,我用姥姥的粽子换她姥姥的凉糕,加上一只烧鸡,就是最美味的晚餐。

我闺女降生的第一年,姥姥也在她的手腕脚腕上系了五彩线,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无病无灾,平安长大。可是,她年岁已高,再也没有精力包一盆粽子了。

我知道姥姥喜欢吃江米,粽子能吃五六个,凉糕一吃吃一盒。所以总去老六那个区的一家老店给她买凉糕吃,一买就是好几盒。可她再也吃不动了,往往吃几口,就说胃反酸。

老店的味道没变,变的是人,要是人永远不老,该多好。

现在买东西真的是越来越方便了,粽子的种类也越来越多,除了枣粽、肉粽,还有蛋黄粽、排骨粽、豆沙粽……但我再也吃不到姥姥包的粽子了,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独一无二限量版,任凭多方便的现在都买不到。

今年,我下了一个决心,好好跟姥姥学习包粽子的手艺。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留住属于姥姥的味道。

在未来,我希望端午节可以包粽子给我的女儿、孙儿吃,就像当年的姥姥一样。我还要告诉他们关于太姥姥的故事,要让他们自豪地对别人说,她妈妈包的粽子是最好吃的,是太姥姥教的。我希望这个味道可以一直一直传承下去,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属于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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