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不记得在那里读到过一篇《听沙》,内容记不得了,只记得这标题。大年初二雅兴,盗了韩少功的听字,边走路边构思了听风,当时脑子满满当当,但到真正下笔写时,内心又碰到些阻碍,本是个很雅的题目,风儿在很多人心中是柔柔细细的情感,却让自己写的这般狂燥不堪,但又是真切的感受不能骗了自己,有些矛盾犹疑。有时候人们确实为了迎合别人的口味去掩饰掉自己很多东西,附庸风雅实在是不该。
年中初二日,漫步潜山小径,忽被一种声音吸引驻足。侧耳聆听,是竹林里叶片“唰啦、唰啦”的响声,一阵一阵地,像是清风伸展着手指在弹奏。风声混着林间鸟儿们清脆的嚷叫,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如天籁之音。沿路走去,却是充斥了一脑子关于风声的记忆。南方的风四季里都是软软细细的,很少听到声音,春季里偶尔也会有一乍起的粗狂,可是相比起西北来,基本是可以不称为风的。
大西北最具特色的奇观就是风沙,沙尘暴更是响誉全国,南方人听到后是声色惧怕的。打小是在风沙里吹着长大,小时候冬春两季,脸上手上全都是被风吹裂的血口子,每晚临睡前母亲都要小心翼翼给涂上一层厚厚的棒棒油,油乎乎地钻进被窝,第二天清晨,挂着一张红彤彤的苹果脸去学校。
西北长大的孩子对风的声音很敏感,风声的大小预示着天气的阴晴,刮大风的日子小孩是不准出门玩耍的,都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冬季有时遇上特大级的风,迅猛嘶烈,整夜地“呼呼呼”,咆哮着,几乎要掀翻屋顶。母亲总担忧说:“这风声怎么就越来越大了呢?”我多半则是偎在父亲怀里,怯怯地听着睡去。说来也怪,那种大风多半只是在晚间作乱,天快亮时就会慢慢停歇,像是累坏了的疯婆子,疲软无力地毫无声息了。早上起来除了院里院外积着一层厚厚的沙尘,打扫一翻即刻恢复原样。我们早已是欢天喜地地玩耍,哪里还记得夜间发生的事呢?
大西北春季的风更是肆意张狂,密而紧。读初三那年,由于学习紧张,我跟老陈就留宿在离学校不远处乡政府大院里父亲的寝室。有天夜间,突然起了大风,“呜呜呜”地嚎叫着,“嘭嘭嘭”敲击着窗户。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和老陈表面上做着作业,耳朵却竖直了听着风声,也不说话,突然两人同时就“哇”得大哭起来。因为有人告诉过我们,那个院子很久之前是块坟地。我们不是怕风,而是那风声实在是像极了鬼哭。那一晚,我俩抱成一团坐在床上,硬是强忍着听了一整夜的风声。这是有关风声最惨痛的一次记忆,后来慢慢大了,明白 了哪里会有什么鬼魂,倒是那时的样子想着让人发笑。
再后来高中毕业离开了家乡,也离风声越来越远了。这些年来,听不到像样的风声,耳朵也渐渐变得有些背了,看电视非得有字幕,听广播得把音量调到很大。母亲总是说:“才多大的人,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