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说童年

——平棘酒徒

有一天，忽然女儿有了兴趣，非让俺，把小时候讲讲：

弟弟总是挑食，瘦得和猴儿一样，

每次吃饭，

妈妈都嘟囔他几句，

不好好吃饭，个子怎么才能长？

其实，有时妈妈也会嘟囔俺几句，

多吃点红薯，明辉，

别光想着吃那白面干粮。

等咱家有钱了，

天天给你们蒸馍馍，

炸馃子，熬燕窝汤。

斜对门的那个歪嘴啊庆却说俺，

长了一副穷样儿，

想要吃好的，这辈子别想！

哎，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呀，

就怕东郭先生和狼。

机井池子里的，小蝌蚪呀，

黑乎乎地漂了一层，乌泱乌泱，

哎吆吆，

这小蝌蚪儿怎么这么滑呀？

这池子里的水怎么这么凉？

村里的怪事，真是多呀，

想起来了，好几样儿，

咦，

前座的男生头发怎么会自来卷儿呀，

后座的那个耳朵上长着个桩儿。

后来的一个同学竟然长着六根手指头呀儿，

村里的一个母猪听说生下了一头小象儿。

那天，俺跑到了那户人家，

却没看到那头小象，

有人说小象，生下来了，就被埋到了地下，

有人说，从来就没有小象，

只是孩子们在撒谎。

班里的男生，头发怎么都那么乱啊，

脑袋瓜子一个个像个诈窝的草鸡一样，

班里的女生的头发，怎么都长得那么顺溜，

那辫子好长。还有点香，

俺好想摸一摸前排女生的辫子，

又怕老师骂我一场，

还怕后面的小子告我耍流氓。

那时候冬天的寒假总是太短，

那时候夏天的课呀总是老长。

那时候，

妈妈总是说俺不努力，

有了点儿成绩，就把旖吧翘到天上。

那时候，

妈妈总是讲，

那个考上了大学的表姐天不亮就起床，

早上背英语记得就是好呀，

说起来就像外国人一样。

俺的作文漂亮的女老师总也看不上，

不知道怎么地，

她却总夸俺的同桌写的好文章。

有时还会让他拿在课堂上，朗读呀，

让大伙听听，学学这个榜样儿。

学什么呀学，

他不是刘胡兰，不是董存瑞，也不是黄继光，

俺总感觉老师有点偏心眼儿，

可这话儿，俺却从没有对妈妈讲。

唉！

不提了，好几次，她还说俺的字迹潦草，

在俺的文章上，打了个大红的叉子，

让俺抄了一遍又一遍，一张又一张。

俺不愿受总是这窝囊气，

俺真想，跑到远处，飞到天上。

俺好想有一对风火轮，

俺好像提一杆火尖抢，

好想腾云驾雾，

好想乘风破浪。

好想有如来的法力，

好想有嫦娥的模样。

好想有织女一样都妻子，

好像有二郎神一样劈山救母的儿郎。

小时候，老师，好像有通天的法术一样，

俺会的时候，抬着头，她总不提问。

俺不会时，低着头，想要躲开，

她却总是把俺叫到课堂前的黑板上。

面对着全班的同学，

俺觉得耳朵好烫，

俺的脸不知道往哪里藏。

俺那时候，总喜欢在田野里跑呀跑，

春天追蝴蝶，做柳笛，

夏天抓泥鳅，逮河马，扑马浪，

秋天捡起树叶，两个小伙伴拉拉叶筋，

冬天，冰天雪地里，打打刺溜光。

那时，

冬天也没有暖气，

早早地，俺就爬上热乎乎的大火炕。

土炕上面铺着，高粱篾编的草席，

草席上铺着大个的铺炕被子，

俺在上面，爬过来，滚过去，

啊，想起来都是暖暖洋洋。

那时，

夏天没有空调和电扇，

白天都是凑到大杨树下歇凉儿。

晚上热得俺睡不着，

妈妈总是不停地给扇着蒲扇，

有时讲着童话故事，

有时哼着儿歌，

俺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爸爸和哥哥嫌没有风，

就爬到了低矮的坯房顶上，

这样也好，

睡觉时还能看着星星和月亮。

知道我还好撒癔症，

爸爸总是不让俺睡觉上房，

那时，俺总觉得家里的梯子蹬老高，

看了好几次，俺也不不敢上，

梯子也没有个扶手儿，

俺自己也上不了房。

那时，俺就知道了人是泥儿捏地，

捏人的是女娲娘娘，

那时俺也知道了，是盘古劈开了天地，

从此以后，

蓝色的天就像一个大锅扣在地上。

那时地里到处串的是蝲蛄，

天上飞的是蝴蝶和马浪，

孩子们脖子系着红领巾，

教室墙上，还有课本里都有主席像。

北风呼呼的吹呀

树叶子沙沙地响，

家里的大门板哐当咣当。

马厩里的小红马咴咴地唱，

丁当……丁当……丁当，

不知道是谁家的织布机又响到了天亮。

咯，咯，咯，咯咯咯，

早起的雄鸡，

天不亮就唱。

太阳都爬上了窗户，

俺捅在炕上的暖被窝里就是不愿意起床，

妈妈总是说，

明辉，你看看，太阳都晒住屁股了，

还不快点起来，

要是再不起来，

那些好吃的就被你哥哥吃光。

叔叔给我做了个弹弓子

舅舅给我做了个小手抢

小姨说，

俺长大了会和她一样漂亮。

爷爷说，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和匹诺曹一样长，

奶奶说，小孩子不许在夜里啼哭，

再哭会招来，老麻胡子和大灰狼。

那时，走夜路，俺总是害怕，

手里，总是提这灯笼，晃着电棒儿，

稍微有个黑影在动，

有个声音在响，吓得俺就发毛发惶，

大孩子们还总吓唬俺说，

夜里田野有灯笼廆，到处游荡，

要是倒着趿拉布鞋，就能把他们撵上。

那时，俺好想有一个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

那时，俺好讨厌老是念咒的那个唐僧和尚。

他怎么那么愚蠢，顽固，人妖不分，

又那么狠毒心肠。

他只要一念咒，

就疼得孙大圣，捂着脑袋翻跟斗，

气得俺够呛。

后来，

俺又喜欢那个挎着双盒子砲的李向阳，

打着廆子，哭爹喊娘。

想起来啦，想起来啦，想起来啦，

你让俺给你说说吧，真的好多，真得好多，

一件一件又一件

一桩又一桩，

让俺给你说，

让俺给你慢慢讲。

让俺给你一点一点说，

让俺一个一个地给你讲。

雨总是滴滴嗒嗒地响，

鸟总是唧唧的唱。

想起来啦，想起来啦，

还有卖货的老爷爷推着车子，

晃着拨浪鼓，

胡浪浪，胡浪浪，一直再响。

还有俺爸爸给俺做的小风车，

在芝吱扭扭的唱。

那时，

自己学习又差，

总害怕升级考试没考上。

那时，夜里刮大风，

总担心钻进个大灰狼。

那时，夜里一片漆黑，路上没有灯光，

俺总不敢出去，

怕夜里出去了，

被灯笼廆从黑影里缠住，

不让俺叫，也不让俺嚷，

让俺再也看不到爹和娘。

那时，总记得到了，有月亮的晚上，

天空中好像点一个巨大的蜡烛，

村里到处都是又白又亮。

东街的小家伙们，

凑到了一起，

和西街的小小子们打起了土坷拉仗。

俺们一边抡着胳膊向西街那边扔着坷拉，

一边使劲地喊的山响，

不知道谁头上被谁砸了一个大包，

不知道谁脸上还滴着血，挂有伤。

女儿，在催着俺呀，

你接着说呀，接着讲：

妈妈带俺去看小蜜蜂，

妈妈带俺去看小蝴蝶，

妈妈带俺去看小兔子，

妈妈带俺去看小麻雀。

忘不了啊，妈妈说过，

出去玩了，早点回来吃饭，

出去玩了不要耍水，点火。

俺记得呀，

妈妈总是那么漂亮

俺记得呀，奶奶总是那么慈祥。

还有，还有

老师的黑板总是沙沙地响，

怎么还不下课，

怎么还不下课，

等得俺呀，好心慌，

好心慌。

想起来啦，

爸爸赶集给俺买回来一挂山东鞭呀，

妈妈过年时，踩着缝纫机忙到半夜，

给俺做了一件新衣裳。

那么多事呀，

让俺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还有啊，

哥哥出去为了俺和别人打了一仗。

俺弟弟呀，

又用棉袖子把鼻涕蹭到了脸上。

忘不了呀，没有忘，

忘不了呀，没有忘，

还有什么呀哩，让俺再想想，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姥姥说，给我做了一个，花裤衩，

说到了夏天就穿上。

啊，还有呢，还有呢，

只是想不起来了，

就说这些吧！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4年11月12日

——转载需授权

——给孩子说说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