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是短篇小说家,并因此而获得2013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在诺奖的评奖词中认为她是“当代短篇小说大师”。短篇小说是非常有技术含量的一种文学表现手法,当然这并不是说长篇以及其他没有技术含量,而是短篇要在短短几千字甚至几万字中给人留下印象,是非常考验作者功力的。一般人的做法就是把急剧的戏剧冲突集中展现,又或者像欧亨利式把最后一刻当成高峰,然后结束,就像经历高峰,对面就是悬崖。总之,如果没有好的故事冲突和表现手法,是很难写好短篇。它不允许你对背景有过多的铺垫,对人物有慢慢的刻画,对事件有来龙去脉的陈述,一切受限在它的框架内,过于用力会撑开,显得太爆,太平淡则又不够张力。
门罗的路子似乎很不一样,她的短篇以心理刻画见长。而且从很多评论所论述的一样,她的故事都是以她的某种经历演变而来。她会把故事都放在她生长过的安大略省,把视角都放在她熟悉的女性身上,一切显得自然而贴切。这其实是很多作家都会采取的一种手法,以自己所熟知和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来入文,比如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沈从文的湘西,张爱玲的民国上海。有一种说法是只有自己经历过的才能有真感情、真体验。其实不然,小说家的能力远非如此却有时又过于夸大。说远非如此是,他们只是借助于那些熟悉的人和事,用来表达某种隐秘或剧烈的情感,这样的载体只有自己熟悉才能借助,正如门罗在自序中所说,她的很多故事都像是自己身上割下来的肉。它们所承载的东西是小说家看中的,至于表现在隔壁邻居还是楼下姑妈,这就要看创作者的抉择了。
说小说家被夸大,其实是被那些名号牵累。但从诺贝尔对门罗的评奖词来看,一般读者如果之前对门罗不熟悉——相信很多人都不会熟悉——就会有想入为主的概念。等读完本书的第一篇小说《查德列家族和弗莱明家族》,不免会有一丝困惑,不就是一个妇女絮絮叨叨她的姑妈和她老公的姐妹们的事嘛。确实,我们对先入为主的那些大名号、大概念,似乎一下子就会切换为大叙述、大构架,不是宏伟战争,就是百年家族恩怨,必须要像是《战争与和平》或者《百年孤独》才能配得上我们的想象。可惜的是,门罗恰恰和这些丝毫无关。她的大叙述来自内心,来自她对于心理一点一点的理解和剖析。一个简单的出轨事件,一个女主人公,就能被门罗给她设定的剧本中演绎的多姿多彩,她不需要那些华丽的服装和高昂的声调,仅仅是面对情人时的跌宕心情,就足够婉转动人。而在赞叹的同时,你就不得不佩服门罗的手法老练。
小说的形式多样化才能体现文学的多样性,而门罗的女性视角和内心刻画,为短篇小说这一种形式增加了一份独到的柔情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