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无人能阻止衰老,但剩下的生命越是短暂,越要使之过得丰盈饱满——生命的每个时期都应该是年轻的、及时的。
46岁,“安心舒坦的退休生活”睁目可见,但这一年,她却下定决心辞职,离开央视主编的位置,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她说,换一种心仪的生活方式,只为不把过去的遗憾带入人生后半段。
10年时光滑过,她习琴、养猫、做菜、侍弄花草、陪伴家人、传授编织……
“主编杨劼”远远离去,“辛巴奶奶”温润而来——
她一天天将日子过成了心目中的样子。
46岁前,杨劼从没想过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她甚至一度觉得,日子是顺风顺水的。
北大中文系毕业,随后进入中国艺术研究院做当代文学研究,工作之余写写电视台节目方案,后来被电视台相中,挖去了做综艺节目。
再后来,从地方台做到中央台,从录播做到直播,从记者做到主编,在电视圈混迹了十几年后,她成了央视的王牌节目主编,创作了不少收视与口碑齐飞的好节目,比如《梦想中国》、《非常6+1》……
辉煌灿烂的职业生涯,让杨劼一度虚幻地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那年的母亲节,她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那天,像往常一样披星戴月回家,杨劼看到的,是一盏晕黄的落地灯下,在沙发上相拥着沉睡的父子,还有茶几上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
沉睡中的父子,都凌乱着头发,大头和小头紧紧地挨在一起,呼吸声一高一低地应和着;蛋糕的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卡面,上面是两行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老妈,母亲节快乐!”“老婆,生日快乐!”
像只突然被放气的气球一般,杨劼瞬间从气压满满到心酸得无以复加。
忙碌让她完全没有了生活——
她已经完全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陪父母一起出门,多久没给先生过过一个生日,多久没亲手给儿子做一顿晚饭,多久没度过一个手机铃声不响起的周末……
她突然感觉自己失败得无以复加。
半生已去,人生却已然没有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杨劼决定辞职,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朋友们的劝慰纷至沓来,连先生也打趣她说:
“反正都一把年纪了,再忍忍,等到退休,就可以尽情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做那些无用的事了。”
但杨劼认真了:
“《肖申克的救赎》里有句台词:‘监狱里的高墙实在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生存。这就是体制化。’”
“很多工作像监狱的高墙一样,成了人生的围墙,成了一个人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让许多人因怕被边缘化,不得不在围墙里一生奔波,没有勇气走出去感受生活的本质,见见真实的自己。”
“闲下来”的杨劼有了大把的时间用在喜欢的事情上。学琴,养花,缝衣,做饭,看书,做编织……
她做菜,喜欢连着几天只钻研那么一两道菜,直到找到窍门,把它学透,做好。一道道钻研,一道道通关,发展到后来,她居然被人邀请拍摄美食视频,她的“一人一面”传统扯面视频,一度惊艳了大批吃货;
她养花,一开始一窍不通,于是一个品种便养好几盆,分散在房间的不同位置,分别照料,耐着性子摸清种植技巧,直到找到种植规律,将花花草草养到繁茂无比;
她喜欢做衣服,最喜欢袍子,于是重新拾起,一个袍子的纸样配上四季不同的面料,竟然让朋友们琢磨不出她到底有多少美丽的新衣;
她尝试着学琴,学古筝一年,就达到业余六级的水平,被朋友们调侃说“到底是有深厚学术功底的女人”、“用生命在学琴”
……
2010年,一个朋友在微信朋友圈里展示了一件自己钩织的漂亮披肩,一声惊叹之后,杨劼迅速地拿起了钩针。
在网上搜各种编织图,研究编织高人的博客,一篇篇文章从头看到尾……
将每一个知识点,每一针的针法都仔仔细细写在笔记本上,反复试验核对,织了拆,拆了织,琢磨比对图样,在此基础上加入自己的风格和创意,一针针,一线线,重复,再重复……
整整一年的时间,杨劼都沉浸在编织的世界里。
再然后,
她发在微博上的织品引来了众多拜访者,讨要她的图样,求购她的产品;
她开起了编织培训班,
教授那些热爱编织的人,
也教授自己更加热爱生活——
“很多人因为学编织,对生活的态度开始转化,哪怕每天被各种家务工作搞得繁忙疲惫,晚上也要挤出时间沉入内心,与自己相处”。
她用当年在央视做节目时惯有的严谨与专注,将每一个爱好都打点得有模有样,
又用一种崭新的方式,打点人生的另一段——
她摈弃了“杨劼”这个名字带给她的所有荣光,代之以“辛巴奶奶”开始新的生活。
“辛巴”是她儿子收养的一只流浪猫,她很喜欢它浑身掩藏不住的那种快乐与活力。
她说:
生活很平淡,但是,用了心思就会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