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梁漱溟说:西洋文化是从身体出发,慢慢发展到心的,中国却有些径直从心发出来,而影响了全局。
钱穆认为:西方文化的根底在其灵魂观念,由肉体与灵魂的对立,开出感官与理性、物质与精神、现象与本质、唯物与唯心一系列对立,骨子里是“二元世界;中国文化则“舍弃人的灵魂而直言心”,“只认人类之心性而不讲灵魂”,人生的意义、人的不朽等一切问题都在“心”上找安顿,是“现实人心之一元观”。
两位先生考察中西方文化的根本不同,都认为:与西方文化相比较而言,中国文化的原点在于“心。”
2、“心”是中国儒释道文化共同的思想命题和哲学概念,常与之相提并论的是“性”——本性、体性、自性。
儒家的“存心养性”“身心性命主要指人心和人性,侧重实践道德和伦理范畴;
释家以“真如”“真心”“如来藏”“佛性”等诸多词汇指称心性,认为心是宇宙的本源,侧重本体论和认识论范畴;
道家的“道性真性”“性命双修”主要指身心炼养,侧重生命哲学的范畴。
3、心学承载着中国文化以人为本、以心为本的根本精神,凝聚着中国人的人格理想、生命智慧和担当精神,彰显着中国文化的包容大气、真诚恻怛、温润圆融。
4、从根子上说,西方文化是神本主义,注重人神关系心物的二元对立由神来协调平衡。
中国文化是一切从人出发的人本主义,注重人禽之别、人之为人的道理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靠人心打通,人人本身就是“天地之心”。
中国文化也是以心为本的文化,心与物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物统一于心,物是臣心是君,心物一体如君臣同天下,治心治家治国治世治天下的道理是一样的,所谓由世道显人心,由人心显世道,要使心物和谐而天下平,靠的是个人的存心养性、成贤作圣,而不是靠心外的神力。
人生在世,首先最重要的事是把自己的心养好、修好,修出一颗圣贤之心,进而推己及人,把这颗心层层扩大到家国社会,利济苍生,即所谓内圣外王,这是传统中国人的人生理想。
5、受西方文化百年洗礼的中国人,对老祖宗的文化及其陌生以至于误会重重,遇到问题时,人们总是习惯于向西方文化找答案,于是西方哲学、心理学、神学、灵修、心灵鸡汤等各种文化轮番热闹,结果发现,舶来的“西方心”装在中国人的腔子里,倒像是一个无法向全身输送鲜血的死肉团,西方文化骨子里的神本主义和主客二元论与自家的人本主义一元论终归是歧途。
我们在现代化进程中失落了自家的传家宝,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中国人该向何处安放自己的心?
中国文化该从何处获得自觉和自信?
我们能否学习宋代儒生面对佛道文化挑战时“修其本以胜之”的智慧,在深入了解西方文化和全球化时代人类生存心态的同时,反身检视自家传统心性之学的宝藏,以“吾道固有之”的自信对千年来的中国心学作以创造性的转化,让传统心学智慧走进今天人们的生活,让这颗千年传承的文化心再度激昂跳动于当地人的胸膛?
所有这些思考和追问,都促使了一种当代心性之学的应时而生,这便是雪漠心学。
POS:本文原作者陈彦瑾,系人民文学出版社资深编辑、编审,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