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里一觉睡到自然醒,暖暖的阳光从清晨窗外洒进来。我偏了偏脑袋,享受着朝阳的温暖,伸了个懒腰爬起来。真心觉得在这儿的日子不仅悠闲舒适,简直惬意无比。
我从客栈的木楞房小楼上下来,打算去泸沽湖边转转。因为时间尚早,所以游客甚少。湖边显得格外宁静,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蔚蓝的湖水中,看着湖面漂浮的点点小白花,瞬息之间恍若置身在世外桃源中,仿佛时间就停在此刻,不忍离开。
一路行走在湖边的小道,静静地欣赏着泸沽湖畔的风景,没有什么确切的目的地,没有刻意的追逐,只是徘徊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哪里值得留恋,便停下脚步,细细地观赏一番。
在湖畔徘徊了一阵,我便开始沿着湖边前行,朝着与客栈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欣喜地发现,在湖边的树影里,泊着一艘摩梭独木舟,舟上有人,像在倾听什么,整个身子都俯向湖面。我在心里估摸着,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摩梭族的一大特色——猪槽船了。
舟上是位老人,晒得黝黑,皱纹刻得很深。他一动不动,在绿树的浓荫里和古老的猪槽船凝固在一起,如同一尊雕像。他的眼睛固定在湖面上,也许是有鱼吧。
看着老人饱经沧桑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知名的辛酸感。老大爷是位船夫,自从我到泸沽湖以来,瞧见的船夫多半都是粗犷健壮的年轻人和中年人,像这位大爷这般年纪还出来载客的船夫实属少见。
大爷很热情,一路上我们相谈甚欢,他是本地的摩梭人,家在岸边,离我住的客栈很近。大爷说好50块钱送我到湖对岸的,可到岸时我还是塞了一张100元到大爷手里,迅速地跳下船,背对着他边走边挥手说再见。
蓝天白云下,碧草如茵。纯净、宽阔的湖面,蓝得令人沉醉,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这里的世界如此空灵,真是一个净化心灵的绝佳圣地。
捧起一汪湖水,轻轻地拍在脸上,顿时神清气爽。我在湖边徐徐漫步,脚下踩着湖边一片片绿意盎然的野草,靠湖边较近的地方还有一些浅浅水洼,隐没在野草当中。
我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一个水洼里躺着几个小蚌壳。走近一看,水洼里居然还有一条晶莹剔透的小鱼,在水草丛中奋力地挣扎着,我帮她掰开绕在它身上的水草,把它轻轻地捧在手里,觉得惊讶无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细嫩透明,精灵般的鱼儿。它白白细细的身子几乎没有鱼鳞,摸起来简直柔若无骨。这小鱼儿长得真心漂亮啊!我细细地端详着它,越发惊叹它的美丽,它的眼睛乌黑乌黑的。我看着它,它好像也在看着我,但在它眼里似乎没有多少惊惧之意,更多的却是幽幽的哀怨之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就把可怜兮兮的它放回到湖里了。
我继续踏着湖边的水草,往草丛的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把湖边的水草丛里,或者小水洼里的小蚌壳,小鲫鱼捡起来扔回湖里。但是,每逢捡到的是那种透明的漂亮小鱼时,我就会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鱼儿放回湖里。
突然,我看到有丛水草很猛烈的动了一下,我琢磨着,也许是条大鱼吧。我慢慢走过去,弯下腰用双手拨开那丛水草。
“啊!”
我的左手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我就看到一条泥黄色的小蛇快速地消失在草丛中。
“shit!”
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痹感,我急忙蹲下身子,用左手握了一捧水泼到伤口上冲洗,正当我想要拔几根水草绑住手臂时,我的视线却模糊起来,眼前的水草出现重重叠叠的幻影,我拼命想要抓住身边的水草,可是我的头好晕,好晕。最后我终于支撑不住,晕乎乎的往下倒去。
在我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里,我看见一个长发飘飘,一袭白衣的姑娘把我从草丛里扶起来,她抬起我的手臂低下头,就开始帮我吮吸伤口。我知道她正在帮我把毒液吸出来,内心无比感激的同时,我心底有股很强烈的欲望,我迫切地想要看清楚那个姑娘是谁,想要记住她。可是我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无论我怎么努力的睁眼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脸,万分焦急中我只看到她银白的长发和红色的耳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左手,想要拨开她的头发,看清她的面容,却仍未成功,只是无意中扯下了她的一只耳环。当我还想抬手再试时,我垂下去的手臂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最后,随着我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强烈的晃动,于是就很吃力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位老船夫一脸焦急的模样。
“大爷,是你啊”我缓缓地开口道。
“年轻人,你怎么躺在这水洼里?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老人急切地问道。
原来因为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多,傍晚时分天色开始暗下来老人家还没看见我回去,所以就特意划到对岸来找我。
老船夫把我扶起来,我的脖子有点僵,我艰难地把头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救我的姑娘,而我左手被咬的伤口上则缠着一层白布。
“大爷,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啊?”
“哪有什么女孩子?我跟过来就看见你躺在这里,我本来想把你弄到船上去的,可是我一把老骨头,划划木桨还可以,却着实抱不动你啊。没得办法,我只好晃醒你啦。”老船夫解释道。
我昏迷前的一幕幕逐渐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听了老船夫的话我大失所望。正当我沮丧之时,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急忙展开右手,一只大红色的圆珠耳环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我欣慰地笑了,这一切真的不是幻觉。只是很无奈,我到最后都没看清楚救我那个姑娘的模样。
老船夫扶我起来之后,我就能自己正常的走路了。我边走边跟老船夫简述我被蛇咬,又被一个女孩救治的经过。
老船夫说,那女孩也许是好心的游客,也许是附近的居民,总之有缘自燃还会再见的。
我们回到船上,老人家就开始划船。小船在湖泊上飘荡,波光粼粼的。我坐在船上,徐徐的微风迎面扑来,空气清新,淡淡的青草香沁人心脾。岸边的青山绿树随着船的前行慢慢向着我的身后退去。置身在这如诗如画的旖旎风光中,恍惚有种“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美妙之感,好似误入仙境一般。然而我却无心再欣赏这沿途的风景,因为当时我满脑子都是那个白衣白发的姑娘。
得知我一个人来这里旅游,老船夫说我受了伤,出门在外不容易,非要让我去他家住一晚,也好有个人照应一下。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句,算是答应下来。我想起湖边那种奇特的小鱼,就随口问了问老船夫,心想他是当地人可能会认识。
“那是泸沽湖里盛产的小银鱼,”老船夫果然认识。
“体型很小,鲜嫩美味,全身透明,因为色泽如银而得名的。”老人向我介绍着。
银鱼,原来那漂亮的小鱼儿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名字。
回到岸上老人家先带我去最近的诊所处理手上的伤,医生说幸好蛇毒被那个救我的姑娘及时地吸出来了,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老船夫的儿子早上去打鱼,现在早已回来了。到了老人家里,他便让他女儿张罗晚饭。摩梭的姑娘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漂亮,但却很热情好客。给人感觉很舒服,很亲切。我没见到老船夫的老伴,也不便多问,猜想也许是过世了吧。
不一会儿,午饭就做好了,船夫的女儿做了四菜一汤,老人家还给我倒了一杯当地的“咣当酒”,30度左右,清澈透明,是多饮亦不醉的佳酿。面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清甜的鱼香味扑鼻而来,真是名副其实的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下午昏迷了一会儿,晚上又喝了点儿小酒,困意来袭。到了老船夫安排的房间里,我倒头就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天还未亮,却再无睡意。我爬起来,坐在床边,手里握着那只红色的圆珠耳环,仔细端详着,这只耳环样式很简单,仅仅是用一小截银丝和几粒红色的圆形小珠子串连而成的。白天那个姑娘救我的一幕幕就像电影回放一样在我眼前重现,我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那个救我的姑娘是不是也住在附近,不知道我明天如果再去湖的那一边,是否还会遇见她,如果我没遇见她,仅凭着这一只耳环如何才能找到她?
就这样,带着一大堆的疑问和种种猜想,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我默默地思念着那个白衣胜雪的姑娘。
窗外的夜空渐渐地泛起鱼肚白,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将要到来。是的,光明一定会到来的。人生毕竟还是充满希望的。我们应该坚信,生活是美好的。
怀揣着美好的期待,幻想着我与那个姑娘重逢的美好画面,更加坚定了我要找到那个姑娘的决心。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到她,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就这样,我呆呆地坐在床边,想着那个姑娘,再难如梦。
当太阳照进房间时,我才发觉天已大亮。我如梦惊醒般,快速地往身上套着衣服,想去泸沽湖的对岸寻找那个姑娘。
我洗漱好,用纸巾把那只红色的耳环包起来,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里。刚踏出门口往外走,却迎面看见老船夫端着一个陶瓷碗向我走来。
“年轻人,我们家娃子今早在湖里捕到一条大银鱼,整条鱼都雪白雪白的,好像发着光一样哩,我这活了一把年纪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鱼,难得!难得啊!你昨天受了伤,我让我家丫头啊,把整条大银鱼都炖了汤,来,你快喝一碗补补身子嘞!”老船夫笑眯眯地冲着我说道。
我感激不尽地接过那碗香喷喷的鱼汤,其实很不好意思,既是罕见的大银鱼,老船夫还特地端来给我一个外人喝。但是看到他满脸的热情,又实在不忍拒绝。于是我接过鱼汤返回房间,到桌子旁拉了椅子坐下,端起碗正准备喝汤。
可是就在我低下头的一瞬间,看到碗里的鱼,左边胸口却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颤抖着将手伸进碗里,捡出一串红色的圆形小珠子,小心翼翼地握着它,紧紧地贴向我阵阵抽痛的心口上。
“滴答”
“滴答”
两滴清泪重重地砸进那碗阵阵飘香的鱼汤里。
后记:昨天下载软件恢复了一个2014年坏掉的U盘,在里面找到了这篇2014年写的菜鸟文,但毕竟当年也是认真写的,所以还是发出来吧。本故事纯属虚构,灵感来源于高中时候看过的漫画《游园惊梦》,据漫画家夏达所言,她的灵感来源于某次吃的剁椒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