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 懂得了六爷的慈悲,才算真正理解了“老炮儿”

题记:这篇影评我写得很艰难。尽管电影看得我十分感动,好几个镜头我几乎都要掉下泪来,但我一直在问自己,那个最打动我的点是什么?一开始,我觉得是父亲与儿子从形同陌路到彼此和解的动人,之后,我觉得是六爷所展现的一种精神与发展中的人群和社会从冲撞到融合直至传承的过程,可无论怎样,我都觉得行文艰难,不能完完全全得说服自己。直到一个词跳到我的脑中,这个词就是“慈悲”,我所有的困惑和疑虑全部烟消云散。所有的情节、细节、冲突都在这个词的串联之下,顺理成章起来。感谢这一刻的到来。我得到了全然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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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电影《老炮儿》让我从冯小刚饰演的“六爷”这一个角色中看到了最深刻的慈悲。正是这种慈悲,深深感动了我。

还记得电影的一开始吗?六爷呵斥住小偷,跟他说,钱可以拿走,但里头的身份证得想办法还给人家,丢在垃圾桶里我绝不答应。他说,都不容易。这里面,既有对小偷的同情,更有对失窃者不但破了财,还得去补办身份证的同情。

接着六爷看见城管执法抄了小贩儿的煎饼摊,见小贩儿不撒手,照着小贩儿的脸就是一巴掌。六爷的第一反应是为小贩儿求情,说他拖家带口不容易。听城管说他不仅无证经营还砸了车灯,自己这么执法合情合理。六爷同意他们拉走摊子,自掏腰包不够,还问别人借了钱,替小贩儿出了修车灯的钱。同时,还为小贩儿挨的这一耳光讨了说法。只要有有理的,他都支持,绝不为难任何一方,这就是六爷的慈悲;但慈悲不是软弱和认怂,所以对于无理的,他绝不姑息。他还不忘安抚没了摊子的小贩儿,答应回头再给支个新的摊位。这是多么细腻的照顾!临走他还祝福借他钱的人,晚上到家里去取那欠下的27块。他要求自己助人,却不要求别人也跟自己一样,生怕别人因此受了损失。这种慈悲是一种多么严格的自律!

如果仅仅是这些,那电影就不必取名叫《老炮儿》了。在北京甚至全国各地去找一些这样的道德模范,大概都大有人在。六爷是老炮儿的代表,年轻时大概是血气方刚做过一些错事,受过伤,折过骨头,进过局子,可能进出过好几回。因为进去过,所以他格外知道自己因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有多么后悔和辛酸。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在儿子质问他为何当年一走了之让自己和妈妈受那么多苦时手指掩面,泪滴潸然,甚至要给儿子当面跪下?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在儿子问他怕不怕伤着话匣子阿姨时,话语凝重的回答,怕?就这一个字,却包含了多少的为难啊?他不会不爱话匣子,率性活泼的北京大妞,当年那么崇拜他,如今又那么理解和支持他。可他这么多年都自己一个人熬过来,儿子出走了,就对着笼子里的那只鸟说话,他不苦吗?他没想过娶她吗?是太了解自己,不愿意去拖累和耽误一个好姑娘罢了!

正是因为自己进去过,悔恨过,人生的规矩因为这样的经历被改写,六爷才这样格外严格的要求自己,同时又格外善良的对待这个世界。

在天桥上看见一个乞讨的女孩子,他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学生证,掏出二百元递给她,说,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了,是真的,我当是为自己积个福报,是假的,我也认了。敢问,现在在大街上看见有人乞讨的,还有几个人愿意停下来看一眼的?更别提解囊相助了。大家想的是,万一是假的呢?可六爷想的是,万一是真的呢?他宁愿自己受骗也不愿意错过帮助一个孩子的机会。这是怎样宽厚的慈悲?

到了六爷跟“三环十二少”碰面并解救晓波的部分,六爷的慈悲就更动人了。话匣子提过好几次报警,六爷都没有同意。为什么?作为一个进去过的人,六爷知道,无论是拘15天还是拘3年,都会成为这些年轻人未来人生中的负面印记,他于心不忍。他不仅不报警,还再三劝住自己的好哥们闷三儿,让先“绷住”,观察观察再说;决定要茬架后,他不同意闷三儿叫年轻的人过来码架,怕对方的年轻人把他们捅坏了,也怕这些年轻人下手没轻重,把对方弄伤弄残了,落得个跟他年轻时一样的下场;茬架因为儿子回来而取消时,他没忘记偷偷送儿子回来的那个姑娘,如果他们为难你,千万要言声——在这样的时刻,还能设身处地的考虑对方的处境,生怕那帮公子哥儿为难这个姑娘,多么细腻的心思;到了最后那一场不得不赴约的茬架,他自己一个人应战。临走,他打点好一切,买的保险和户口本都扔进话匣子家,还给老婆点上了最后一炷香。这又是多么深刻的慈悲!

六爷按照约定奔赴颐和园后面的那片野湖,却因心梗发作几次挣扎着站起却终于倒在了冰面上。按照医生的建议,他应该及时做手术的,可是他却选择了药物保守治疗。他说自己胆小,怕动手术,可我更相信他说的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身上的一切都来自于父母的恩赐,我不要开胸,不要破坏我与生俱来的这些血管和结构。一个人慈悲至此,宁愿自己在疼痛中死去,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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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跟儿子说,就想他赶紧找个媳妇儿,再生个孙子。可惜,六爷没有等到。六爷等到的是赶到湖边上的闷三儿的眼泪,话匣子的眼泪,还有湖对岸阔少的眼泪。不知道阔少被纪检委带走时是什么表情,但我猜,凭他曾对六爷恭敬说出的对不起,他是不会怨恨六爷的。六爷不能容忍这样的贪污——真正的慈悲,是体谅众生,愿众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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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虎导演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导演,而冯小刚则用京腔京韵和几十年的沉淀真正演出了六爷这个“老炮儿”的风骨: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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