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2015年7月15号，是我第一天参加工作的日子，关于这个日子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因为这算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二个起点吧，从一个学生正式转变为一个社会打工人。

从学校毕业后，经历了短暂的修整，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加入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公司。

我想大多数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是这样吧，离别了在一个宿舍里相处了几年的同学，开始几天天确实会有失落，伤心，但是更多的，是对之后生活的期盼，也许是上学的时候看了太多的言情剧和职场剧，觉得生活就应该是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值得我们几年的苦学和对未来的期盼。当然，这里的苦学呢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当是这么个意思吧。反正当时的我是完全意识不到，我人生当中可能最快乐的日子（起码到现在我敲出这些字的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已经成为了过去时，迎接我的将会是一顿持久且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社会毒打。

我加入的第一个公司，与其说是公司，倒不如说是一个家庭式的手工作坊，加上老板和他儿子，总共才10个人。可不要小看这10个，一年的纯利润，说三百多万太夸张，但是一二百万还是有的，据说他两个女儿结婚的时候，每个人陪嫁都是县里一套房，保时捷车一辆，现金六百万，虽说不知真假，但是有传言，就会有根据，再说我第一个老板家底算是肉眼可见的厚实，当时我也是刚毕业，对这种事情了解不多，不知传言真假，反正我是信了。

其实我挺后悔加入这个公司的，我到现在都一直认为是这份工作白白耽误了我一年半的时间。我在这家公司，学到的东西确实有限，不能说有限吧，基本等同于零。

这份工作是我奶奶介绍的，当时我也不懂得在网上寻找工作，只记得学校里的老师和各种网络新闻里的介绍：自从国家大学扩招之后，每年的大学毕业生呈直线上升，就业压力巨大。我就想，能有一份工作干着就不错了，而且那时候我也确实有一腔热血急于挥洒。不过实际情况大家都应该知道了，3000块钱找个搬砖的难找，但是3000块钱找个大学生，不说各大公司抢着要吧，起码都不会轻易拒绝，毕竟廉价且任劳任怨的劳动力可遇而不可求啊。

我奶奶也还是一个老思想的人，在她的认知里，现在的就业情况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能够进厂上班，不说光宗耀祖吧，起码衣食无忧，未来的生活算是有了保障。

我记得当时奶奶让我爸妈花了1200块钱买了10只肉肥膏红的大青蟹，当作见面礼，由她拎着，领着我去了我第一个老板的厂房。我老板的老婆年轻的时候跟我奶奶是朋友，因为是老熟人，没出什么意外，月薪2000，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老板录用了我。当时是真的年轻啊，真的傻，一个月2000块钱，就屁颠屁颠地去上班了。

上班的前三天，也许是那10只大青蟹味道确实不错，我沾了它们的光，老板只让我在办公室里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到了第四天便打发我去了车间，这里我要声明一下，我去车间不是办公，而是干活，不过那时候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很新鲜，所以也并不觉得辛苦，但是在车间里工作了几天之后，第一次对学校里的教给我的一些东西感到了怀疑。

刚开始的几天，车间里的老员工对我并不熟悉，几天之后，他们对我的情况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话里话外无不充满了对我的嘲讽，一个大学生，读了十几年书，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拿扳手。

其中两个最为过分，其他几人拿我当了几天茶余饭后的笑料之后就不在谈论了，并且在之后的工作中，也处处帮助我，看我年纪小，尽量也不让我干重体力活。但是他们两个，时不时地便拿我开涮，有一个人还经常故意下班的时候推倒我的电瓶车。这时候我发现，学校里老师说的贫困地区出来打工的农民工都是弱势群体，民风淳朴，心地善良，感觉这些话应该有待商榷，电视新闻里那些涕泪纵横，被老板拖欠工资的农民工，也许另有隐情。

那时候我还刚出校园，还保留着所谓以德服人，遇事待人要礼貌的这些思想，对那两个人的行为一忍再忍，不过泥人也尚有三分土气，我虽然读了十几年的书，但是在日积月累之下，就算是读几十年的圣贤书，也压不住我心中的怒气啊，况且古人也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终于在他们两个又一次下班地嬉闹中推倒了我的电瓶车后，我明显的感到我双目充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上去，一脚跺在了一个人的后腰上，顺势又一巴掌打在了另一个人脸上，力道之大，甚至在车间里响起了一阵回音，时间好像禁止了一般，所有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起身跟我撕打，结果又被我放倒在地。也许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我不光是一名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学生，还是一名有点块头的精壮小伙儿，从那之后，我算是彻底解决了员工内部的团结问题。

解决了这个团结问题之后，我的耳根子真的清净了不少，就在我还没为这件事情高兴没几天，我那被誉为这片地区有名的周扒皮，人生当中的第一任老板正式闪亮登场，闯入了我刚刚平静没几天的职场生活中。

在我工作这么几年中，感觉老板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见不得员工清闲，即使是在完成工作的情况下。

当时有一个同事，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反正大家都叫他阿麦，他妈妈是我老板老婆的表妹。他在应该上初中时候的年纪跟了我老板，大约十年之后开始自立门户，他自己也敢拼敢打，再加上当年不锈钢市场行情特别好，许多人靠此时机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这里得着重讲一下，可不要小看我们这里的不锈钢市场，虽说里面的老板个个穿着随意，出口成脏，每个人都是一幅街头该溜子的模样，但是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接近千万身家，典型的卧虎藏龙，扮猪吃老虎。

回归正题啊，阿麦当年自立门户后，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欣欣向荣的行情，经过几年的积累，据说在2010年前后，也拥有了近千万的财富。在30岁左右的年纪积累了近千万的财富，不说举世瞩目吧，但在我们这片小地方，绝对是惊人的成就，十足的青年才俊啊。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中有远亲，自从阿麦发达后，各种亲戚朋友争相登门拜访，一顶顶的高帽戴过来，阿麦虽说也是一个人情世故的老手，但是架不住这每天的吹捧，逐渐飘了，又有各种狐朋狗友的怂恿，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没多长时间，数年积蓄便挥霍一空，等他醒悟之时，已经为时已晚，本来到了这里，他如果能收收心，继续奋斗个几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即使回不到曾经，起码衣食无忧。可是他一咬牙，凭着之前的关系，借了一大笔钱，听市场里的人议论，估计得有1000多万，他拿了这笔钱炒期货，结果赔的连裤子都要当掉了，房子，车子，厂房，都卖掉了，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外加一屁股债，租了一个小房子。从一无所有，到万贯家财，再到负债累累，阿麦崩溃了，因承受不住压力，吸上了毒，最后被抓去戒毒，我去上班的时候，他才被刚刚放出来几个月。他被放出来之后，我那老板的老婆看他可怜，就又让他去上班了。

说实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麦这次确实是改过自新了，虽然个子最小，但是干活比谁都卖力，再加上之前又做过生意，能替老板解决不少难缠的客户，放古代，这绝对称得上是一员替皇上打江山的虎将，又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心无旁骛，绝对的心腹人选啊。可惜我那疑心病很重的老板完美的错过了这位完美的心腹人选，也间接的又害了他。

阿麦重新回来上班后，由于老板的不信任和再加上有点瞧不起他吧，阿麦的主要工作变成了给老板打扫卫生。他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老板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水泥毛坯房，但是我这辈子真的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水泥毛坯房。打扫完办公室后，又要去打扫车间，那阵子我们的车间一直是附近最干净的车间，当时我们那里没有正规的公司，附近所有的企业车间，只要是不影响正常生产，不耽误老板挣钱，没人在意你这是垃圾场还是生产车间。打扫完车间之后，老板又会让他去打扫他在商业街上的一栋出租房，老板不舍得请保洁，便让我们去打扫，其中大部分时间是阿麦去的。

除了让阿麦打扫卫生之外，我那老板还经常骂他，不高兴了骂他，看他不顺眼了骂他，受客户气了骂他，总之能找到各种理由骂他，而且骂得特别难听，不分场合的骂他，完全不顾及他俩还有亲戚这一层关系，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即使有什么恩怨，让阿麦离开就是了，没必要这么糟蹋别人。再说阿麦当年自立门户，也没听别人说阿麦抢了老板的客户啊。

我不只见过一次阿麦被当着全市场的人挨骂，市场里的人看热闹不闲事大，巴不得有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我老板嗓门一大，附近的商户就开始聚拢过来，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发出阵阵窃笑声。而阿麦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挨骂，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画面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阵心酸，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孙子，阿麦真的被骂得跟孙子一样。

这些阿麦都默默地承受了，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有崩溃的时候。那一次老板又打发阿麦去出租房打扫卫生，那一阵子整栋出租房都没有住人，老板想打扫得干净一些，吸引别人入住。不过他也不想想，一个毛坯房，完全没有装修，没有空调，没有床铺，价格还贵，就算是干净，也没什么吸引力啊，但是他不信邪，就认为是太脏的原因，我们都一致认为他有严重的洁癖，认为他如果转行干保洁公司，绝对是龙头企业。

那一天阿麦没有带扫把，老板让我带着扫把去找他，结果我看到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阿麦在哭，一个快40岁的中年人在哭，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在哭，他低声地哭泣着，或许是街道上太过嘈杂，又或许是他压抑太久，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我没有上去安慰他，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等他发现我时，我已经站在他身后很久了。他看见我之后，并再也崩不住了，整个厂子里，就我跟他关系还行，他开始嚎啕大哭，完全不在乎了，一边哭，一边大声咒骂：“他凭什么骂我，他他妈以为自己是谁，皇帝吗？我一个快40岁的人了，为什么要被他当孙子一样骂，他凭什么在我孩子面前骂我……”他骂了很久，也哭了很久，仿佛是他实在没力气骂了，眼泪也确实哭干了的缘故，他才逐渐停止了哭骂声，我那时理解不了一个父亲想在自己孩子面前一直树立英雄形象的心情，也许是老板的一次在当着阿麦孩子的面骂他的缘故，导致了这次阿麦的爆发，也让我第一次见到了一个中年人崩溃的样子，一个孩子或者一个女孩子哭，是因为伤心，一个中年男人哭，这也许意味着，他的天塌了。

那次之后没多久，阿麦便离职了，又过了不久，听说他再次吸毒被抓，我一直认为，阿麦再次吸毒，我那第一个老板要负大部分责任，甚至得负全责。

阿麦离职之后，我也唏嘘了一阵，不过毕竟只是几个月的同事关系，生活还得继续，但是我没有想到，阿麦在的时候，他帮我们挡下了老板所有的炮火，他不在了，我们得均摊老板的炮火，不，而是我挡下了老板大部分的炮火。

我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年轻，也可以说是太幼稚了吧，觉得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去找另外一个人的麻烦，虽然已经快忘记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了，但是十几年学校对我们的教育已经让我们根深蒂固。老板经常骂阿麦，我也只是以为阿麦之前的劣迹，让老板不喜欢他而已，完全没有想过，老板只是单纯的想找他麻烦。

阿麦走了的第一天，其他人就在半天玩笑的哀嚎：阿麦走了之后，就得我们给老板打扫卫生了。我说不会吧，老板只是不喜欢阿麦而已，在恶心他，想让他自己提出离职吧。没想到他们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你想得太多了，老板不喜欢阿麦是真的，但是老板脑子有病也是真的，我们只是没钱，没办法，只能给这个脑子有病的人打工，不然他这个周扒皮的外号是怎么来的，你来了也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跟市场里的人闲聊说笑过，就是因为没人喜欢他……他们说了很多，但是我也没放在心上，老板和员工之间因为工作关系多少会有怨言，言语之间会有偏激，我也能理解，虽然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在我来之前，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我还是没办法把自己代入进去，可是生活就是这么奇妙，想什么来什么，阿麦走了的第二天，老板就给了我重新而又充分认识他的机会。

阿麦走了的第二天，我还是照常上班，我刚一踏进车间，老板一个电话就过来了，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打扫卫生，我当时是极不情愿的，毕竟自己在家里也很少打扫卫生，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是去了。这里说一句，老板一般都是中午的时候才过来的，他儿子比他晚一些。

我到了之后，虽说不情愿，但还是认真的打扫卫生，擦完桌子之后，开始拖地，拖到一半的时候，老板又一个电话，语气有点不善了，拖地不能用一桶水拖的，要换水，起码要3桶，说完就挂断了。我当时就愣住了，就这巴掌一样大的地方，屁股都快蹲不下了，还要用3桶水拖，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拖地的，而且只用一桶水。我疑惑地挠挠头，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下，有监控，我马上走回办公室，又有一个监控，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老板该不会是在我来的时候就在监视我打扫卫生吧，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开始有点相信我同事的话了，我迅速换完水，拖完地，就跑回车间了（我们的办公室和车间是两个地方，有点距离，需要骑电瓶车）。

由于老板做的是传统行业，不需要什么管理能力，我是新来的，要技术没技术，要什么管理能力吧，这里也不需要，所以阿麦走了之后，我基本上成了一个保洁人员，生意不好的时候，其他人也会被一起叫去打扫卫生，其他的时候就是我一个人拿着扫把了。那个时候我稍微有点理解了阿麦，他明明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却长年累月做这种事情，心里的苦涩确实不是常人能懂的，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但是我好歹是一个取得了本科文凭的人，却整天拿着扫把。那段时间我特别迷惘，我告诉了一个本地同事，而他的回答却让我对这份工作产生了一丝怀疑，他说，只要老板的给的工资能够养活他一家人，还能存点钱，那他就觉得，这日子还能过，不用迷惘。我突然觉得我跟我的同事们不在一个频道上，也许他们知道迷惘是什么意思，也许他们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我读了十几年书，不是为了来这里拿扳手，更不是为了来里拿扫把的。

其实在阿麦走之前，我就有了想离职的想法了，因为我在这里说白了，只是在干苦力活，我不是瞧不起谁，因为我觉得这些工作，小学毕业就能干了，我的那些同事文化水平确甚至是小学都没毕业，说难听一点，这份工作只要稍微识字，谁都能干，甚至你不认识字也没关系。我工作了快三个月之后，一次跟我初中同学晚上出去吃饭，说实在的，我当时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玩了，因为他们都是单休或者是双休，而我是月休一天，我跟他们的休息时间完全对不上，那次是他们觉得我太久没有跟他们聚了，一定要出来跟他们聚聚。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跟他们已经完全脱节了，他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公司里的项目规划，公司里的管理流程，每个人都有了巨大的成长，看着他们意气奋发和充满朝气的样子，我沉默了。

他们说刚刚下班就过来等我了，我不自然的放下了筷子，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因为他们还像在学校里一样，浑身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而我已经洗了个澡过来了，但是指甲缝里的污垢却像永远洗不掉一般，我努力地抠着，努力的不让他们发现。

我想离职了，但是家里人劝我熬到年底吧，我想想也是，没几个月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一直做到了2016年年底，在这一年半中，我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一部分人天生的让别人觉得讨厌，天生的不合群，天生让人觉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个词确实有存在的必要，在之后的这一年多里，我的老板几乎每天都在刷新我的三观。

在没有生意的时候，附近其他的老板，会让自己的员工休息一下，甚至会坐下来跟员工一起谈天说地，可是我们的老板，会让我们打扫车间，说实话，打扫车间确实没错，但是地皮都快被我们扫去一层了，还让我们打扫车间，打扫他的出租房就不用说了，甚至还要去扫马路，给他家大扫除，洗叉车，真的没有在开玩笑，都是真的，因为扫马路，我们几个被附近厂子的工人取了一个义务清洁队的外号，因为老板频繁地让我们去他家大扫除，附近的人还会开玩笑地说，我们只是过年的时候大扫除，你老板是时不时就过年啊。关于洗叉车也是，叉车干净一点是应该的，但是没必要把发动机舱也打开让我们洗一遍吧，导致修叉车的人也很纳闷，这里又没有发洪水，为什么你们的叉车老是油管进水，发动机进水呢，叉车修了一次之后，老板可以安生几天，但是不到一星期，又让洗叉车，说实话，我们的叉车整洁度，完全可以参加国庆阅兵。

不过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接下来这5件事，也更加坚定了我离职的想法。

第一件事情，交话费，正常人交话费，手机充值就好了，可老板偏偏让我拿着钱去营业厅交，由于那一次办理业务的人较多，我便去移动终端上自主交费了，500元，记得当时欠费应该是468元，结果回去之后老板当场就炸庙了：你为什么不去柜台交，为什么不找零钱，你把我的500块都断送进去了你知道吗？我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因为无力反驳，这种话只要是一个灵长类动物都说不出口吧。

第二件事情，当时我们的钢卷是从深圳或者无锡那边运过来的，装车是用吊机装上去的，吊机费由我们出，一般是104元，先由司机垫付，可我们老板每次都只出100元，理由是没零钱。一两次也就算了，每次都是这样，谁也受不了啊，结果司机堵着门让老板补齐之前欠的和这次的吊机费，闹得还挺大，老板着实“露了一把脸”。

第三件事情，一次下雨天，雨水把一些纸板给打的稀烂，老板让我们扔掉，我们扔掉之后又觉得可惜，其中一个同事就又捡了回来，在太阳底下晒干卖掉了，换了几瓶饮料喝了，好死不死被老板知道，硬要我们赔，这件事情不知道这么回事，被市场里的其他人知道了，我们老板又狠狠的“露了一把脸”。

第四件事情，我们后来有一个同事，外号八毛，理由是他父母为了生个儿子，连生8个，他是老八。他当时入职的时候工资3900元，后来不忙了，老板对他说：“我感觉你做事情我不是很满意，工资降400，你想干就留下来，不想干就走。”不说假话，这真的是老板原话哦。正常人谁受得了这气，八毛当下就走了，过了一个星期吧，厂子里又忙起来了，老板又给八毛打电话：“你现在过来上班吧，工资还是3900，你看怎么样。”八毛回了一句，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第五件事情，也是我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老板的大女婿，家里也是开厂的，向老板借了一笔钱，有人说是2000万，有人说是1000万，反正是不少，虽然是女婿，但是女儿毕竟是嫁出去了，多少也要给点利息。老板借给了他女婿多少钱，我们不知道，但是利息给了多少我们是清楚的，因为他女婿说过，最后利息差了300元，老板因为这件事心里不平衡，又不敢打电话问，怕人瞧不起，就碎碎念，传到了他女婿耳朵里，他女婿估计也是抱怨了几句，老板女儿就不高兴了，结果吵架，打架，最后离婚了，他女婿也变成了前女婿。后来老板老婆有找过我奶奶做媒，说她有个朋友的女儿，离了婚，带一个女儿，家庭条件还不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奶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这事儿在我们这算是一件家喻户晓的事情，便委婉地拒绝了。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对老板又了新的看法，我是能理解一个生意人对钱的重视，但是我实在是猜不透我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格局这个词的意思，只是觉得我老板做人挺下作的。

在我第一个老板这里工作了一年半的时间里，我理解了我父母当时说的话，出来打工，到哪里都是受气的，也看到了一个家庭顶梁柱崩溃的瞬间，也真正理解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2016年年底，我毫不犹豫的辞职了，在辞职的一瞬间，真的是感觉翻身农奴把歌唱，身心都得到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