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了她。
这个念头很早前就有了。
有时候深夜,他就站在公主床的旁边,静静地看着那个熟睡的孩子。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肉嘟嘟的胳膊,张着小嘴巴呼吸的模样,像个小天使一样乖巧可爱。他就忍不住开始,开始幻想,当这个孩子濒死时会是怎么样的模样。
他会举着尖刀走近她。一步一步,像戏弄猎物的大猫,手中尖锐的刀上也许正滴着血呢,落在尘土地上便是黑黑的一点湿痕。哦!当然了。他不会忘了戴上手套和鞋套,或者应该再戴个帽子?免得掉在现场头发丝等坏事的小东西。
然后会怎么样呢?
她会开始尖叫,又因为太过害怕而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其实小的可怜。会颤抖,会被吓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糊在脸上。要是她机灵点,说不定还会害怕地跪在地上乞求他,求他不要伤害一个弱小的女孩。
她还是个孩子,不过七岁。
皮肤一定是很嫩的。他可以拿刀子一点点划她的脸,像心中一直想划烂妻子的脸一样用力。或者就像做他最爱吃的酸菜鱼那样,把肉片的薄薄,那样才容易入味。
当年在他的婚礼上,他看着那个紧跟在他新娘身后的“他的女儿”就有说不出的厌恶。一个流着别人血的好女儿,他还要每天对她嘘寒问暖,伪装慈父姿态。真是讽刺啊。
或者,他在别人眼里是很可笑的吧。
表面上,他出身贫寒却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娶了虽然二婚却仍然多金貌美的妻子,比别人少奋斗至少二十年。人生顺丰顺水的,像是个人生赢家的模样。
人人对他谄媚讨好。但是,背后说不准怎么瞧他呢。养着别人孩子的吃软饭的。可不是嘛,他没有工作,只能待在家里照顾孩子。
对!妻子买一送一,带来了自己和前夫的女儿。那可真是个小魔鬼,刁钻古怪。一个伺候不好,就指着他鼻子让他滚出去她家。
可不是,以他可怜的薪水,八十年也买不起这样的小花园别墅。这可不就是她们家吗。
他心里劝自己,但又忍不住阴暗地想。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会不会哪天死了。就算好生生养到大,等结婚成家了,还不得滚去婆家住。你说说,这怎么算是她家呢?
明明就是,他的房子。
他真的想杀她,很想很想。
事实上,对于他来说。杀死一个孩子,不比做一顿饭难多少。难就难在于,怎么样杀了之后证明不是自己杀的。怎么样才能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来实现这场完美谋杀。
他是个聪明人,一向如此。讲究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
所以,他在结婚不久就为全家买了繁多的巨额保险,涉及各个方面。面对妻子的疑惑不解,他真诚地表示只是希望全家都平安健康,甜言蜜语搪塞过去。
婚后已经三年了,他深知时机成熟。
妻子和他感情良好,却一直不肯跟他再要个孩子。她不说原因他也知道,不就是怕再有个孩子,他可能对萌萌不亲。对了,萌萌就是她带的女儿。
他越来越厌恶这个孩子,连带着看到这个名字都烦躁。
好像有一股气,咽在他喉咙里。喉咙口像是有圈小芒刺,又干又涩的,火辣辣的刺人痛。肚子也是胀胀的,极不舒服地使整个人都好像浮肿了起来,飘在云端,很不踏实。
有时候,他横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两个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心中暼屈的很。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燃烧,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在叫嚣,报复报复!怎么不去死呀!
尽管极力忍耐,这还是让他表现出了些冷漠不耐心。难怪妻子会担心。
但,这又不是他的孩子,他凭什么要好好照顾她、和她亲热。不过争论这也没啥意义了,反正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他这样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
一道尖锐的童声传来,他看过去,正是萌萌站在楼梯上往下看。她生气地呵斥道,“还不快点送我去学校,没看到现在都几点了吗?”
她睡过头了,自然着急。
两个脸蛋泛着健康的红色,细弱的发丝绑了个小马尾辫,散落的碎发臭美地用草莓小叉子夹住。正背着她小猪佩奇的粉红书包,两个眼睛生气地瞪的大大望着他。
这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他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小小人――还没到他腰处那么高呢。穿着蓝色校服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小黑鞋哒哒的。八点钟的太阳光透过路边繁茂的梧桐树叶洒下来,落在地上,尽是些斑斓的小光点。
前面路口向右转,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小吃街。一大早,滚滚热气就在这里翻滚,各种混杂的香味叫人忍不住顿脚,阳光给美食打了滤镜,黄灿烂的煎蛋、绿生生的生菜、还有那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熙熙攘攘,路边是小摊贩们中气十足地叫卖声,拉着长,像是在唱歌一样,悦耳地很。
他明显看到前面的小黑皮鞋停顿了下。
他的妻子对孩子管教的很严,向来不允许她吃路边小摊贩卖的吃食。可他清楚。越是抵制不许靠近,只会越好奇地想尝试。萌萌就是这样,每次都对那些街边小吃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而这,就是他的鱼饵。
“萌萌,中午要不要出来在这儿吃臭豆腐?咱们瞒着妈妈偷偷买了东西到湖边玩,好不好?”
他假装随意地开口。她所在的小学是中午提供午餐的,管理的严,不准小朋友私自出校门。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哪个学校还没有个可以翻出去的墙头呀。
“不过,你不能告诉你的小朋友。要是不能保证这一点,那就算了。”
这是他的计划。
最好的不在场证明,当然是在受害者的配合下完成。 一个偷溜出来的小孩,不管遭遇什么,都是正常的意外嘛。
过了好一会,前面的小人默不吭声。他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前面才传来有闷闷的童声,声音被风撕碎稀疏,听上去显得很微弱。
“……那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啊。”
他高兴的露出了笑,大声肯定回答。这不废话吗,他当然不可能对别人说了。与之相反,他会好好的做出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正值夏天,人工湖边风景很好,杨柳树枝繁叶茂。微风徐徐下,湖面波光粼粼地泛着白光,很是宁静。
这个人工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他打听过,因为当初动工时挖土比计划好的多挖了1.2米,已经超越了安全深度。又因为还没来得及安上护栏,所以平日都树着大大的警示牌,禁止居民靠近的。
这会正是大中午,太阳毒的很,几乎没有人出来空调房,跑到这儿来闲逛。他偷偷溜过来,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站在树下,繁茂的树叶遮掩了他的身影。他手中还紧握着他的黑钱皮,因为兴奋紧张到手心出汗,黑皮革上湿漉漉的一片。
计划比他想象中的更顺利,真的,好像老天都在帮他似的。
她果然出来了。正两腿悬坐在湖边,咬着手中的小吃,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很是享受。毫无防备。
他只有3分钟的时间,3分钟后他回去继续买菜,一切若无其事。他只是买菜途中去了个“卫生间”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停顿。他悄声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个小脑袋猛的往前一推。为了一举得手,他使了十足十的劲儿。
这几年的共居生活,他对她很了解,她不会水。
所以他很自信。这下子,总算是成了。边想边露出了得意的笑,但很快,笑意就凝固在脸上,转化为惊恐。
身体失重的坠落感太鲜明了,他的脑子懵懵的,木然地看着水面越来越近,几乎无法思考。
在水中挣扎着,无数的水从耳朵喉咙眼睛嘴巴往他肚子里灌,尽是窒息的绝望时。他才想起来刚才他猛扑过来,小孩仿佛背后长眼睛似的,猛的往旁边一滚。他便一下子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往下倒。
怎么会这样!他挣扎着,不甘心地望上看,只一眼,便心凉了。小孩还是戴着小猪佩奇的粉红小夹子,正慢吞吞吃着手里的小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水中挣扎。
是的,同居这么多年,她也知道他不会水。
他徒劳的挣扎,耗费力气呼救。最后抱着满满的不甘心,慢慢失去了意识。眼前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妻子的前夫,也是死于意外。
正是因为前夫死亡留下的巨额保险赔偿,妻子才成了多金的寡妇,嫁给了他。
他狠狠的瞪大眼睛,眼珠子凸出,满布红血丝。用最后的力气,想要抬起头记牢仇人的面孔。水已经漫过耳过了,濒死的绝望感让他甚至抬不起来脸。带着满腔的不甘心,他的意识缓缓消退,整个人彻底陷入黑暗。
听说,最好的不在场证明,是在受害者的配合下完成的。
而他,一直都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