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王帅克是我初三时的同桌,为了冲刺中考,我住进了学校,他住我上铺,这时才熟识起来。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只能算半个发小。
但我们是好基友,“好基友,一被子”的那种——冬天太冷了,那时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暖气这种东西,学校宿舍因为安全,晚上十点必须熄灭炉子;为了取暖,我们俩挤在一起,合盖两床被子。他这头,我那头,有一次夜里,我也不知道是冻醒还是被熏醒的,反正这小子的臭脚插我嘴里,让我吐了半天,这也是以后我们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的原因。
这小子个头高挑眉清目秀浓眉大眼双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算了,一句话,他就是个大帅哥;帅到什么程度呢,帅比郭富城;那时郭富城刚出道,留着三七分的发型,王帅克也留的那种发型,郭富城的脸稍短一点,他的脸稍长一点。后来大学礼堂放《龙虎砵兰街》,第一次在电影里见到古天乐时,我禁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王帅克那小子吗!”。
帅就帅呗,最可气的嘴巴还能说会道,不像我,长得丑不说,嘴巴还笨得像头猪,说了这么多,其实一个“穷矮挫”就高度概括那时的我。
这小子的帅,这小子的能说会道,这小子的一切都给我造成一万万万万万万……点的伤害,以至于我不得不发奋图强,在学习这方面超过他。还好,在王帅克面前我还有这块遮羞布。
谈到学习,我就再摆摆他是名字,他之所以叫王帅克,是因为他有一个当中学语文老师的爸爸,他爸爸特喜欢小说《好兵帅克》,自然而然的,生了个儿子叫王帅克了。
他爸爸自然是望子成龙啦,所以对他要求特别严。据王帅克自己讲,五年级的时候,因为一次数学没考好,看到成绩单时,他爸爸正在给自行车打气,于是打气筒……。画面太残忍,太血腥,我描写不出来,反正是王帅克的手上了石膏和夹板,寒假过后,开学好久才好的。
在如此严厉的管教之下,王帅克成绩好了吗?没有,因为他有一个护犊子的妈妈,而且是非常溺爱相当护犊子的那种。
每次只要王帅克的爸爸管教孩子,他妈妈必定和他爸爸大吵一架。他爸爸是老师啊,是个要体面的人啊。每次吵架的时候,王帅克爸爸都气得像头被激怒的公牛,每每要暴揙王帅克一顿,但被王帅克妈妈拦着,无可奈何,只能呼哧呼哧干瞪眼,胸口剧烈起伏,像远古时代的造山运动。
王帅克手被打伤后的当晚,王帅克爸爸的脸就被挠了,不得不请一个星期假养伤,实在不好意思去给学生上课。
由此,王帅克摸索出,只要过了他妈妈这关,他爸爸那里啥事没有。所以,别管他犯了什么错误,他总会想方设法颠倒黑白,鼓动他如簧的巧舌,哄得他妈妈眉开眼笑,开心不已。长此以往,王帅克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和一口的甜言蜜语功夫。
既然有了一个溺爱他的妈妈,家里条件又好,所以他的零花钱是非常富裕的。那时的他,就是土豪,书包里塞满了山楂条、瓜子、虎皮豆、挎包火烧等等之类的零食。上课的时候,饿了,我们就等老师板书时往嘴里塞点零食。
有一次,我刚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还没来得及下咽,老师就转过身来了,我不得不赶紧支起课本,装作很用功的样子。但不幸的是,老师点名让我回答问题。当时我嘴里塞满面包急于下咽,然后回答问题的样子一定很尴尬,很狼狈,要不然为啥旁边的同学笑得那么大声呢,包括王帅克。
作为吃货的我,也是有底线的好伐?别人讥笑我也就罢了,作为好基友,你怎么能也跟着起哄呢!要不是看在零食的份上,我绝对和王帅克绝交一节课——少年,我原谅你滴轻浮。
因为他爸爸管得太严,初三的年龄嘛,正是逆反心理最强的时候。所以,王帅克并不用心学习,反而抽烟、喝酒、打牌、打桌球、泡妞等所有坏孩子的标准配置,他有样学样。这些都要花钱,我没钱,所以这些毛病没有沾染,我是不是有点“出污泥而不染的”风范呢?
对了,烟我是抽过的,这小子经常抽555烟。有一天,课间我俩躲在教室(平房)和学校围墙之间的空隙的地方,人迹罕至,他给了我一只,我只抽了一口,就被呛得涕泪齐飞,屎尿并流,当时把那小子乐得。以至于后来,他只要想作弄我,就会抽口烟往我脸上喷,然后幸灾乐祸地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作为以犯错误为光荣,以对抗父亲为使命,以做坏孩子为己任,越堕落越快乐的王帅克,怎能不谈恋爱呢?那些零食很多也是为他的女朋友们准备的,我只是噌吃噌喝而已,有这种理由当借口,间接地练厚了我的脸皮;现在想起来,心有戚戚焉,脸红耳赤。
请注意,我刚才说的是“他的女朋友们”,用的是复数。这小子同时脚踏两只船,都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这小子也不避讳,一个叫大老婆,一个叫二老婆。自习的时候,如果没有老师,他会用手拢着嘴巴,以便在闹哄哄中占压倒吵闹声:“大老婆,二老婆,你们饿不饿,我这里有火腿肠”。于是,我们都跟着起哄,那两个女生羞红了脸,把头埋进桌子里。团体的时候,我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算是自己开了自己的眼界。
这小子就是这么拽,一次交往俩,还TM的目张胆;怎么能让两个女生不吃醋,和平共处,确实是一项本领,我觉得MBA教材应该收进这种案例,深入地研究探讨;不收入的话,绝对是教材编撰者的失职。那时的我,和女生说句话都脸红半天,他却能在放学后左拥右抱,或者骑着自行车前边大梁一个后边座位一个,带着俩女生去距学校不远的小山坡谈情说爱。这给我气的,我羡慕嫉妒恨的红眼病就是这时候开始的,绝对是这小子给害的。
不过这小子坏是坏,对我很仗义。冬天的一天,课间操回来,我脑子不知道是抽风了,还是荷尔蒙分泌过多无处发泄,路过教室门口的时候,我竟然大吼了一句:”看我铁头功”,说完,duang地一下子把玻璃撞碎了。
虽然我脸皮厚得还可以,但远没到城墙拐角那么厚的地步,我脸皮的那点厚度在玻璃渣面前,脸才是渣啊!所以,脑门前面划了很大一口子,血哗地就留下来了。这小子赶紧扯下他帅帅的白围巾,裹着我的脑袋,带我去学校外的乡镇卫生院包扎。
记不清缝了三针还是四针了,这小子垫的钱,八块钱。我当时还傻逼兮兮地说:“这钱能买多少山楂条啊!”,说完还拼命咽了咽口水。那小子一巴掌拍我伤口上,我奥地一声跳了起来。
从那刻开始,我下定了决心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
后来,初三毕业后,我继续上高中,他则去了职业中专。
当时我们这有句顺口溜:“八中土,技校洋,职业中专出流氓。”这句话充分说明了各校的学风,所以这小子到了那里是如鱼得水。在我快被学业快给压垮时,他没有淡忘我们当初同床共眠赤裸裸的革命友谊,经常跑过来请我客,开导我,鼓励我,请我吃小炒,请我吃鸡蛋面,请我吃烤串,请我听他吹牛皮,请我听他又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这么放浪不羁的一个人,也有阿喀琉斯之踵。
后来我上了大学,他去当地一家大型家电销售中心当销售员,我们见面的机会逐渐减少,只能每年的寒暑假趁着他休班见一次面。后来我工作,我在东城,他在新城。大家彼此都忙,以至于每年只能见那么一两面。以下部分是他告诉我的,部分是后来我听其他同学讲的。
由于他的嘴上功夫太过厉害,所以他的销售业绩是非常好,收入在我们这种小城算高收入。有一次,一个美女到他柜上买空调,这个美女的父母分别是本地国税地税的管理核心级人物,美女在地税上班。王帅克充分发挥了多年来练就的泡妞功夫,上门安装,售后服务,真是服务到家了,给客户当老公是不是贴心服务?算不算服务到家?
美女克服了家里的重重阻力,嫁给了他;结婚的时候,我是伴郎之一,接新娘时,她家里人冷淡得很,看样子他们的婚姻不被家里人祝福,不被家里人看好。
按说,到此应该算是一个完美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吧。事情并没按照我善良的想法走。
在后来很少的几次接触中,感觉王帅克变了。以前的王帅克,潇洒自如,举重若轻,对什么都不放心上。但婚后的他,变得很忧郁,经常不自然地唉声叹气;首先是随着互联网购物的兴起,实体家电销售店的生意越来越不好,收入越来越低;其次是,他老婆条件太好了,有人说他是吃软饭的。所以他想证明自己,想在金钱上找补回来这种落差。先后创业了两次,都失败了,陪进去一大笔钱。
再后来,鼓励万众创新,民间金融盛行,他许以高息,从他爸爸、姑姑、叔叔等等一众亲戚那里以及曾经的生意伙伴那里,收集了一大笔钱,数百万级别。然后他把这笔钱,再以更高的利息放给大耳窿,也就是高利贷,他在中间吃息差。
他也曾鼓动我让我贷点款放他那里,吃息差。由于工作关系,我见过太多本金被骗的案例,再加上我对发财不是很感冒,所以没理他的建议。劝他注意风险,每次都被他岔开话题,有一次还差点急眼。
不幸的是,钱放出去不到一年,那个大耳窿跑路了,他收集来的钱打了水漂。他自己自然是还不起这笔钱,只好也跑路了。跑路前,他偷偷地办理了离婚手续,把所有的债务全揽在自己身上。
他父亲,那位退休多年的中学老师,一把年纪了,自然跑不了;别人是“父债子还”,他是“子债父还”,要债的小痞子一度堵了他退休父亲的门,老爷子所有的积蓄全被用来还债,连学校分的房子也卖了还债了,退休金全部被冻结,只能靠办作文补习班维持生活。清高孤傲凡事要体面了一辈子的老爷子,斯文扫地,不得不搬回乡下老家。王帅克的前妻,据听说患了抑郁症,在家休养。
去年春节前的一天,我忽然接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没有署名的短信:“帮我去看看我爸,替我给老爷子磕个头,拜个年,对老爷子说声对不起,你知道我是谁。”电话回过去,已关机,后来再打就欠费停机了。
老爷子得知我的来意后,哭得涕泪横流,我们爷俩抱头痛哭。临走前,我留下一千块钱,说以后过年过节再来看他。老爷子再次老泪纵横,对我说:“对小孩子,千万别惯着,但也别太严厉,我和你大娘就没做好父母。”
王帅克,我不知道你小子现在在哪里?我希望你能爷们点,马上滚回来,担负起你该担负的责任;钱可以慢慢还,你得陪着你儿子长大,你得给父母养老送终!还有,还清孩子妈妈的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