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什么好玩的事,看看也无妨,只是这人也太多了,挤来挤去,朱尔旦都要站不住脚了,一时甚是狼狈。
痞三马上给了呆四一个眼色,指了指圈子里围得严严密密的人,说:“呆四,别四处乱看了,给公子开一下路啊。”呆四抓抓脑袋,傻傻地笑了笑,当下脚扎马步,粗圆像木桩的手臂向人群扒开着,吼道:“让让,大家让让。”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是不是在埋怨,硬是给朱尔旦挤出一条路来。
看着周围那些眼露鄙视,敢怒不敢言的人,朱尔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有点“为富不仁”的感觉,但为了能让朱稚玩得更高兴,还是淡定地走上前去,给了后面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一个完美的脑后壳。
痞三对朱尔旦说:“公子,您在这里先看看,小的有事要走开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朱尔旦看着痞三笑吟吟,双手乱搓的样子,知道他是赌瘾又犯了,说:“快去快回,输光了别来找我。”原来在朱尔旦记忆里,是有过帮痞三还赌债的,说是借,但原来的朱尔旦老实又不在乎钱财,经常是不了了之的。
痞三笑着说:“今天跟着公子出来,有公子的福气在,怎么会输。公子我走啦。”说完一溜烟就跑了,也不知进了哪个巷子里的赌馆。
果不其然,是两个彪悍的大汉在相扑。相扑古称素舞,在宋代时,坊间甚为流行,雅俗共赏,以之为乐。
只见那两个大汉赤裸上身,只穿个犊鼻裤,强壮的双手挥舞着,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看着破绽便上前用力掰斗,惹得围观群众喝彩不已。
一人败北,又有一人补上,中间堆放着的铜钱越来越多,眼看场中最后一名大汉要赢了,高喊着向围观的人挑战,却迟迟未有人挑战。
朱稚拉了拉呆四的衣裳,说:“呆四叔,你上嘛,打倒他。”
呆四连连摆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说:“小公子,我不行的。”
朱尔旦不知道呆四会不会相扑,但看他高高壮壮的,可能会有看头,就说:“呆四,难得出来高兴一下,你就上吧,我帮你出本钱。”当下把腰间的钱袋拿了出来,递给呆四,“这里差不多也有十两,应该够了。”
呆四还是摇着手说:“公子,这样不太好吧。”
朱尔旦说:“别磨蹭了,再不出去那个人就要赢了。”边说边把呆四推了上去。
呆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傻傻地向大汉拱了拱手说:“我来试一试。”引得周围一场哄笑。原来呆四虽然也算高壮,但跟那大汉一比,却显得有些瘦弱了,而且呆四看起来傻傻的,手脚并不灵便,看起来并不是一场十分有悬念的比赛。
可在呆四磨磨蹭蹭地脱掉衣服后,围观群众竟是一阵喝彩,朱尔旦也暗暗点头:“四肢发达,孔武有力,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原来,呆四虽然比较呆,但胜在外形健美,正是肌肉虬扎,强壮结实,相比之下,场中大汉的肌肉未免有点松弛,不太好看了。
闲话少说,大汉也向呆四拱了手,刚做好准备,便向呆四冲了上去,看来想要一招制敌。呆四被这么一撞,脚步晃了一晃,好在下盘稳扎,很快就以千斤坠的手法稳定下来,双手紧紧箍着大汉的腰,憋红脸想要推回去。大汉一招不成,有点出乎意料,但他经验丰富,对此也早有应招,身子微微一侧,双手抓着呆四的后背,想要以力打力的方法把呆四摔下去。果然,呆四中了大汉的道,被狠狠一甩,连连踉跄几步,几乎要摔出相扑的圈子。围观群众是连连喝彩,既为呆四捏了一把汗,又为大汉暗呼可惜。
朱稚坐在朱尔旦的肩膀上,一边手脚挥舞助兴,一边大声喊着:“呆四叔,必胜!”弄得朱尔旦狼狈不已,说着:“稚儿,你再乱动,我要把你放下来啦,我的头发都要散开来了。”朱稚吐了吐小舌头,这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只见场上呆四很快恢复了状态,又是狠狠地冲了上去,像一头野牛一般,却又快如闪电,很快地抓紧大汉的肩膀,右腿向里一拌,但是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哪有这么容易被摔倒?两人暗暗用劲,脸色渐渐发红,口里呼出“嘿哟”的声音。大汉的双手就像锁链一般紧紧箍着呆四的肩膀,呆四的右腿像树根一般抓住地面,一点点地带着大汉的左腿往外挪。看来两人的较劲在此一举,在场的观众都憋紧了气,有些人甚至也双手用力,似乎能为大汉和呆四加上力气,刚才还吵吵闹闹的街头顿时安静下来。
“呆四叔,必胜!”一声稚嫩的喊叫突然打破僵局,群众们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激动,各式各样的口号鼓舞声一时爆发全场。朱尔旦的心也快要提到嗓子眼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大汉和呆四,这样的现场比赛也真令人激动啊!
突然,呆四双眼发红,“啊”的一声吼叫,把大汉的左腿往外绊倒,双手一抖,竟然把大汉凌空翻转一圈,再而狠狠地摔在地上!
场上群众一阵欢呼,赞叹呆四的天生神力,纷纷表达他们的仰慕之情。而呆四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样,还在原地傻傻地抓挠着脑壳。地上赢得的银子和铜钱堆得像个小山堆似的,大概有五十多两呢。
朱尔旦笑着对呆四说:“还不快把钱拿走?明儿你都不用来朱家当下人啦。”
呆四却吓得拜倒在地上,说:“公子,您要把阿四赶走了么?”
朱尔旦没想到这一句玩笑竟会把呆四吓着了,想到呆四不过比自己大几岁,跟着自己也有几年了,突然说让他走可能还真的让他接受不了,当下笑了笑,扶起呆四说:“呆四,我没别的意思,不用太过在意。如果你还要在我身边做护卫,我还怕请不起像你这样的天生神力呢。”
呆四这才放心下来,挠头憨憨一笑,说:“只是一时走运,才会赢的。像三哥说的,都是……都是公子的好福气。”看了看一旁挤眉弄眼的朱稚,又说:“也还多亏了小公子,这些钱是公子的,我不敢要,给您。”说着就把那包好的沉甸甸的袋子递给朱尔旦。
那袋子钱少说也有十几斤重,朱尔旦怎会接,把钱袋推了过去,说:“这钱是你辛苦赢的,哪有我的功劳,再说我朱家也没沦落到要分你们的钱。再推给我,我可真要把你赶出家门啦。”
呆四吐吐舌头,把钱袋挎在肩膀上,再也不说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了,朱尔旦把朱稚放了下来,说:“稚儿,你可要自己走啦,压得爹爹的肩膀酸痛酸痛的。”
朱稚撅撅小嘴,说:“我还怕磕得慌呢,不坐啦。”说完笑呵呵地躲在呆四背后。
朱尔旦假作生气,说:“你这小兔崽子,看老子我不打你,没大没小的。”说着便去抓朱稚。
呆四站在中间,都不知要往哪里躲,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主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本来还没散尽,朱尔旦忽地不小心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哎哟”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朱尔旦一看,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躺在地上,按着肚子,嘴里“哎哟,哎哟”地低声呻吟着。
那小乞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脏兮兮的,头发披散还沾着油污,一身又破又脏的衣服,带着酸臭味。行人们纷纷掩鼻,说着:“哪来的乞丐,臭死了!”
朱尔旦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却看见他的脸虽然脏,还带油污,但脖颈处的肌肤分明很是细腻,而且身材娇小,最重要的是耳垂上还有针洞,这可不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假乞丐?
朱尔旦还在暗暗佩服自己的“明察秋毫”,不想那乞丐忽地暗笑一声,一头用力撞在朱尔旦的腰上,撒腿就跑了。
当真是:问仙寻路未可知,娇妻好儿不作疑。陵阳城中好风光,哪想假丐暗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