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离开已经十一年了,爷爷并不高大甚至有点瘦小,普普通通的老年人,我印象中的爷爷永远都是挂着慈祥的微笑,包括他的遗照……
我家是农村的,小时候很穷,农村人多都重男轻女,我出生的时候村里开发有人来修路开的是大卡车,有个人跟我妈说让把我换辆车好挣钱,可能当时他们也只是开玩笑的,爷爷知道了,把我爸妈骂了一通,让我奶把我抱走了,长大以后每次惹我妈生气她就说要知道你这么淘气,早就把你换辆卡车了,我也不明原委只是冲她做个鬼脸,跑到爷爷院子里玩。
多少次跟我妈怄气我就跑到爷爷家里,跟弟弟吵架爷爷也是向着我,因为我嘴笨手脚不麻利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上,每次都气哭,都是爷爷哄着。冬天我手老是凉只要看到爷爷我就直接把手伸到他的棉衣里取暖,爷爷也会用他的大手捂着我的小手给我暖手,那时真的感觉很幸福。
爷爷也不是时时都惯着我,小学时候老师老是让背课文,我脑子笨性子急,半天记不住就在哪里抱怨老师抱怨学校,这个时候爷爷就会说我,学生不应该服从老师的安排,多读几遍不就会了……你这个犟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初中之后,我也不常在家也没怎么去爷爷家院子了,我只知道爷爷在小学门口卖零食,有时会让弟弟给我带点吃的,也就过年过节聚聚,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亲昵了。再后来出来上学,出来工作……然后各种各种的事情使得我越来越少回家,不善表达感情的我也离爷爷越来越远了……
长这么大只给爷爷买过两次东西,一次是在小学的时候,因为爷爷是正月初七的生日,我和弟弟一起用压岁钱给他买的小生日蛋糕,然后被爷爷说了一通,小孩子家压岁钱攒起来买文具,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也很高兴,等你们长大了,有出息挣钱了给爷爷买啥都行……第二次,爷爷去世那一年,那年春天爷爷身体不舒服去检查,查出来癌晚期,因为前两年我爸生病也花了不少钱,爷爷知道家里没钱直接就说不治浪费钱,这些事我一直不知道,因为在外地工作,都是过完年初六提前给爷爷过生日,就外出打工一年回家一次,知道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爷爷生病了想我了,也没说太多。
第二天我就在商场里给爷爷奶奶,买了衣服和吃的,想着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是正常的,等回家再多给他买点营养品补补就没事了……直到我回家看到爷爷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爷爷整个人都变样了,两眼有点凸显眼珠发黄,肚子涨的鼓起来胳膊和腿也粗壮了一圈,双脚涨的穿了大一码的鞋子,因为发涨路也不好走了拄着根木棍,显然我买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突然间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了……爷爷看到我来了很高兴,问长问短,奶奶看我想哭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憋住了泪跟爷爷聊起了家长里短……爷爷说等他病好了就再买几头牛羊放着,到时候卖钱了给我爸让他盖房子,因为弟弟过几年就要说亲了,农村没有盖高层亲不好说……
我呢觉得应该给爷爷一个好消息,就说我谈男朋友了,会带来给他看。确实我那时跟男朋友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而且我们俩也是初中同学,他家又是隔壁村的,可以让人去打听一下,爷爷听了也只是说女孩子长大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很幼稚,希望用自己的喜事冲淡家里的愁云惨淡……
男朋友家其实情况也有点儿不一样催婚,因为他是家里老二,他上面一个姐,下边一个妹一个弟,他爸都六十了,村里一样年纪的都当爷爷了……他家里也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就是说想让在爷爷走之前看着我结婚,就这样吧!两家商量着就在七月底,把婚事给办了。
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八月初的时候我还想着给爷爷买什么好吃的呢,因为妈妈说爷爷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本来我们老家的习俗八月十五要走亲戚,十三我还买了吃的来看看爷爷,十四的晚上爷爷走了……妈妈说爷爷快不行的时候,爸爸在给弟弟打电话,弟弟说他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弟弟在外地上学,本来想着早点回来的但不好坐车,爷爷在爸爸挂电话的时候就走了,都说他是在等我弟弟,听他说在路上他也安心了……
我妈说爷爷走的时候没有很痛苦,可能因为他很能忍耐吧!从发病到走大半年,他没有因为身体病变而发脾气或是自爆自弃,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好,还要照顾这一大家子想着办法挣钱,尤其是他走的那晚,村里好多跟他一样病的在走之前都会痛的又喊又叫的,我们邻居那个爷爷走的时候喊声半条街都听到了,我们家人怕爷爷疼就偷偷跑诊所里要了一种止疼药准备给他用,结果他从头到尾都没哼一下…
爷爷真的很坚强,因为兄弟姐妹们多他和奶奶结婚后就被分家分出来,连吃的都没有,还是奶奶家给的借的,奶奶和爷爷没吵过架,因为爷爷不挣家里的东西奶奶就和太奶奶吵爷爷也只是劝,说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他和奶奶拉扯着爸爸他们兄妹五个,一步一步把日子过起来了。爷爷也是家里的智多星,我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大事儿小事儿大家都喜欢跑爷爷家去商量商量拿个主意,就是没事儿也喜光晚上到爷爷家里说说心里话,我和弟弟很多次都在大人聊天说话的时候睡着被爸爸妈妈背或抱回家。跟爷爷同岁的长辈,都说爷爷这辈子不容易,有一个在爷爷的丧礼上直接就哭了,村里人没有一个人不说爷爷好的,他的为人处事也经常被邻里拿来说道,可惜好人不长命……
那时候奶奶烧香信佛,说爷爷走了是归列仙位了,和别人不一样。说她和爷爷都不是凡人,是哪哪山上的什么仙,听到这些大家都是莞尔一笑觉得老人家,迷信只要不是说别人,自己想说什么就说吧,爷爷走了只有她一个人难免孤单胡思乱想。事实是相隔四年,那个年尾二十四,奶奶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妈妈去喊奶奶吃饭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好像应验了她的话,她和爷爷一样没有挣扎痛苦,就这样离开了……
现在爷爷和奶奶应该在一起了,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下辈子应该是能享福了……之所想起来写爷爷的故事,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愧对爷爷,而且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也一点点的流失,我想留住爷爷在我心里的位置,也想学习他的坚强和勇敢。
亲爱的爷爷,我相信您一定会保佑我的,您就是我的信仰,我要以您为榜样,我一定会坚强勇敢面对这人生给我的考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