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暗的舞台，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中央娇小的身影上。
中央是个女孩，长长的黑发，巴掌大的脸庞，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手举着话筒，哼唱着一首山谣。
台下的观众鸦雀无声，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女孩，静静地让女孩的低低吟唱萦绕耳边。
“奇曼的声音干净极了！不不，是纯净，这是我听过最纯净的声音！”评委席后坐着的中年微胖男子激动地摘掉眼镜，盯着台上的女孩眼睛都不眨。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评委，身材高大，丹凤眼、挺直鼻梁、薄嘴唇，相貌英俊。他身前的名牌上写着一行字：“著名影视歌三栖明星：向南”
向南同样在紧盯着奇曼，看着她的眉头轻蹙，闭眼陶醉，仿佛全世界都消失，只有她的歌声陪着她。
娱乐圈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女孩过了今晚，就要炙手可热。
他的眼中没有旁边的中年男人那么激动，反而有些失落。
“十年前，我也是这么火起来的。”向南想起当年，他初有名气时候的盛况，无数少女狂热地痴迷他。可现在，他不自觉回头看看身后的观众席，少女们都是奔着奇曼来的。
除了专爆丑闻的狗仔，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他了。
“谢谢大家。”奇曼有些清醇的低语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把思绪拉回到现实里，奇曼静静站在台上，眼睛沉静地看着台下，她唱完了。
台下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差不多十秒以后，“轰”地一声，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观众们已经疯狂，站起身狂喊着奇曼的名字，鼓掌的声音震疼了向南的耳膜。向南知道，奇曼一战成名，这场歌唱选秀的冠军，非她莫属了。
身边的中年男人跟着观众站起身，大声惊叹着奇曼嗓音的纯美。足足有三分钟，主持人不断地劝观众安静坐下。
观众终于听话坐下时，中年男人手握着嘴边的微型麦克，快速大声地说：“奇曼，不管今晚你是不是冠军，我都真诚邀请你，加入我的麦田公司！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也需要我们这样有实力的公司！”
观众又大声喝彩起来，这样的结果众望所归。
在这场几大音乐公司举办的“寻找歌手”比赛中，奇曼理应去最强劲的公司，才配得起她一路披荆斩棘打败众多对手，引起全国轰动的曼妙嗓音。
观众大声鼓噪着，喝彩着，等待着奇曼答应。
几分钟过去，奇曼一直没说话，却微笑着看着向南。观众们和中年男人，脸上都带着愕然与不解，渐渐安静下来，看看奇曼又看看向南，惊疑不定。
台下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声。
奇曼的反应也出乎了向南的意料。
他虽然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可萧条到只有他一个歌手，自己当自己经纪人。
这次比赛，他是塞了红包给制作人，才挤进了名额之内。可大家都知道，他只是来陪跑兼打知名度的，奇曼这种天才，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落到他那里。除非天上掉馅饼。
可接下来奇曼的话，让向南结结实实地领悟到，天上也可能会掉馅饼：“向老师，我一直是您的粉丝，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加入您的工作室？”
2
所有的网站都在头条大肆宣传着这样的新闻：“天籁少女奇曼未与麦田联手，竟转而选择过气歌手向南！”
向南看着手机上一条条大同小异的新闻苦笑。
娱记们又把他之前所有的劣迹重新宣扬了一遍：年少选秀，一炮而红，一路顺风顺水成为三栖巨星，得志之后酗酒打架、醉驾超速、大把绯闻、打记者骂歌迷、罢演罢唱风波不断，最终成为娱乐圈毒瘤，迅速过气无人理睬。
而奇曼简直是娱乐圈一股励志清流：孤儿院长大，自己打工上音乐学院，洁身自好。记者挖遍她身边所有料，才不甘不愿地承认，这女孩拥有美貌，却恋爱都没谈过。
所有人都在替奇曼惋惜，如此瑰宝怎么落到了向南这种劣迹斑斑的人手里。
这种言论流传太广，连向南都有些忐忑，这么一块璞玉，他接得忐忐忑忑。
但不管怎么说，奇曼起码把向南的知名度又带起来了，这样的好事不要白不要，向南忐忑之余，也在动脑子想着如何捆绑奇曼，重新将自己捧红。
向南想到第三十六招时，奇曼早早到工作室报道了。
向南没想到奇曼来这么早。他三年没有大笔进项，入不敷出，工作室就在自己家里。
奇曼到的时候，向南家里泡面桶、香肠皮扔一地，任谁都想不到曾经的大明星，家里乱得像十只哈士奇破坏了一天似的。
奇曼仿佛没有看到向南的窘迫，打了个招呼后，便找到抹布扫帚，任向南百般阻拦不住，卷起袖子打扫起来。
向南尴尬地跟在奇曼身后，看奇曼忙东忙西，累出汗来。实在不好意思了，他也拿起工具打扫起来。
两人合力，用了一上午，向南的家变得许久未见的干净整洁。
向南已经几个月没有雇阿姨，也没有请钟点工了。他在邋遢的环境里呆惯了，猛然屋子一干净，顿时感悟：整洁的环境里，人的精神头也会积极起来。
他看着站在窗前抿嘴微笑的奇曼，清晨的太阳并不刺眼，给她镀上一层淡淡金光，让向南的心情也柔和愉悦了。
向南有些紧张地拿出自己连夜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奇曼等她签约。
合同并不苛刻，现在奇曼要比向南大牌，她是新星，他在陨落。
即便如此，向南仍是紧张，随时准备着奇曼若不满意，他便修改条约。
谁知奇曼看都不看，直接拿过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向南都替她的单纯轻信捏一把汗，同时后悔，早知如此，合同不该如此宽松的。
3
如向南所料，奇曼成为向南手下艺人后，向南的演艺之路，比原来宽广了不少。
奇曼在少男少女中的号召力惊人。纯净无瑕的嗓音，清纯的相貌，加上沉静的气质举止，为她赢来了数量惊人的粉丝。
多家电视台、互联网、影视公司联系向南，想要跟奇曼合作。
这样的盛况，从前向南也享受过，如今却只能靠奇曼一个小姑娘，再重温盛景。
向南想想便有些伤感。
好在有奇曼在向南身边。
奇曼身上有种奇异而温和的力量，每当向南回忆往昔繁华，想起如今落魄，举起酒瓶准备今朝有酒今朝醉时，奇曼便出现在向南身边。
她也不说话，只是瞅着向南温温地笑，轻柔地将酒瓶从向南手中拿走。向南看着奇曼嘴角弯起的柔美弧度，便莫名奇妙地断了大醉一场的念头。
事实上向南现在也不适合大醉。因为奇曼的邀约太多了。
向南一直没放弃重新爬回一线。他总是跟邀请奇曼的人提出，若奇曼出场，向南也要捆绑出场。
这个要求让很多制作人为难，经常有人直指向南过气，一口回绝。每到这时，向南脾气暴躁的老毛病便犯了。
可他张口想骂人的时候，奇曼总是适时地出现在他身边，轻拍他的脊背，力道柔和，恰到好处地卸掉他的怒气，让他停止了将要脱口而出的一串脏话。
自从有了奇曼，向南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到处得罪人。
最奇怪的是，奇曼一到来，向南连绯闻都没有了。
虽说向南已经过气，但总有刚混演艺圈的小明星找上他，妄图搏个版面。
向南从来都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男欢女爱，各尽所欢，向南并不觉得不妥。只是小明星们各个都是克格勃出身，总是能利用各种针孔摄像，拍下床照，发上网站打个名气。
久而久之，向南在圈里都有了热搜直通车之名，传言跟他春宵一度，必能小火一把。
向南窝火之余，也总是揽镜自照。虽然过气，可向南的相貌并没有衰落，客观地说，依旧稳居娱乐圈前十之位，就没有人是因为他这个人而约他吗？
这个问题向南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奇曼来了以后，每日拉着向南探讨音乐创作，点子一个接一个。向南本就是创作人出身，音乐才华当年也是公认的，虽现在手生了，但鉴赏力还在。
奇曼很有音乐才华，但她对音乐的认真态度，更加有感染力，叫向南慢慢也重新对创作生出了热情。他再度开始谱曲作词，已经很久没有去夜店，也没有和酒肉朋友联系了，小明星们自然没了机会约他。
等到向南意识到他很久没有出门享乐，顺便想起他的两大标志：酗酒和得罪人，也很久没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奇曼似乎无声无息地侵染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向南心里觉得诡异，从小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好像奇曼的气息就在他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温热而熟悉。
向南早已适应了夜店闪烁的灯光，清晨宿醉的头疼，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他从不知，人的生活还能如此温暖和安然。
4
所有人都在等着，奇曼选错东家，被向南砸在手里，慢慢被大众遗忘。
毕竟向南连自己当初一线巨星的地位，都能轻易玩砸了。
记者们把奇曼当成智商下线的典型，每次盘点无脑明星，总会提到她。
这些言论向南每天都能看到。
本来他已经习惯了被当作自作孽不可活的典型，时不时让记者们拉出来遛遛。
可如今，他们还带上了奇曼。
向南看着安安静静，不急不躁的奇曼，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若是单说他一个人，向南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诋毁了。
可奇曼不应该成为他们嘲讽的对象。她是那么一个纯净温和，如一杯净水的女孩。
向南不由咬牙发力，不分白昼地写歌，同时盘点自己的存款，算算能够给奇曼做出一张什么专辑来。
一想到外界对奇曼的言论，他便如上了发条一样，几宿不睡觉都不觉得累。
奇曼承担起了打扫屋子、做饭洗衣的任务，向南有次笑言，她不像冉冉升起的新星，倒像是个新嫁人的小媳妇。
奇曼听了，低头浅笑，光洁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头与轻红的脸颊，倒让向南看呆了。
阳光映照下来，照得两人暖融融的。
向南的歌仿佛被阳光感染，也是脱离了一贯的摇滚风，变得暖和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个月了。奇曼一直没发歌，也极少宣传。
亏得她嗓音清纯至极，让人印象深刻，粉丝们竟然也一直等待她。
向南很久没这么拼命，这三个月他写歌、放下架子联系录音棚、约从前相识的导演吃饭、找宣传团队商量造势方案，为了奇曼的专辑，竟比从前自己发歌还要认真。
一日，向南忙碌回来，长舒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
奇曼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书信，笑意盈盈：“你还有这习惯。”
向南眯眼一看，是从前的粉丝来信。
那是他出道的时候，记者采访，他无意说到自己其实很喜欢旧式书信，不太习惯冰冷的电子邮箱。
后来就有铁粉坚持写信给他。那时候他还没有沾染酒色财气，竟也认认真真地与粉丝通信良久。
不知为何，后来不管他怎么搬家，都不愿意丢掉这最初的粉丝来信。总觉得留住这些信，就留住了心底的一丝安然。
向南伸手拿过书信，摩挲着泛黄的信封，不禁呆在那里，久久不语。
奇曼便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沉思，始终不说话。
向南发了很久的呆，才看向奇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现在渐渐喜欢回家，喜欢看到奇曼。
奇曼就像是这些最初的粉丝来信一样，能让他真正的平静下来，仿佛变回当初那个痴迷音乐，只想创作的少年。
向南凝视着奇曼，奇曼也仰头望他，额头一丝黑发不听话地垂下。向南不自觉地伸手，替她拨开额发，奇曼轻笑，笑容平和安静。
向南也对着奇曼微笑，笑了良久。他们两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却仿佛已说过千言万语。玻璃外的夕阳，柔和小心地照进房间，照出一室旖旎......
5
奇曼加入向南工作室不到半年，他们两人又联袂上了头条新闻：“近水楼台先得月，过气明星染指新秀！”
起先是有记者拍到奇曼和向南牵手到菜场买菜，又有人爆料，两人已经同居，小区保安每日见他们出双入对。
向南看完新闻，狠狠拍了下桌子：“这帮狗仔！”
奇曼柔柔笑着，走到向南身后为他按摩肩膀，仿佛新闻里说的不是自己般云淡风轻。
向南见奇曼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着急起来：“你别不把新闻当回事，人言可畏，我当初就是这么被毁的！”
奇曼却毫不在意地笑笑，走到前面关掉电脑，和风细雨地，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晚上想吃什么？”
向南急得涨红了脸，盯着奇曼一会儿，却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谁让他找了个无比淡定的女朋友。
有时候奇曼给向南的感觉，是她根本就不想红。
可向南知道，这不大可能。没有任何一个选秀比赛的选手是不想红的，不想红，当初她参加选秀干什么。
想来想去，向南只能告诉自己，奇曼对娱乐圈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如何红起来。
他为奇曼将来的星途担忧，将奇曼搂抱在自己腿上，轻声细语：“你要学着重视舆论，它能捧红你，也能捧杀你。”
奇曼却明显没有在听。她皱眉盯着向南的胳膊，指着上面一道深而短的疤问：“这个，很痛吧？”
向南低头一看，奇曼指的是旧伤。他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疼。我年少轻狂时打架的疤多了，早习惯了。”
奇曼双手捧着向南的脸，笑得暖洋洋的：“你那时候一定很帅。”
向南捉住奇曼不安分的手，继续语重心长：“你要知道，人言可畏......”
奇曼知不知道人言可畏，向南不清楚，可几天后，他是真清楚了人言可畏。
全国所有媒体都在消费他和奇曼的情事。各大报刊用大幅版面，不遗余力地描述了一个过气明星，出卖色相勾引天才少女，妄图东山再起的阴毒故事。
每天向南的电话被打爆，都是记者，各种挑衅的问话，旁敲侧击想激怒他。
向南一出门，身后总有指指点点，“吃软饭”、“靠女人”的嘲讽，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他耳中。
所有的评论，都是粉丝在大骂向南拖后腿，让奇曼无法自由飞翔的言论。
向南是从当红明星被骂成过气艺人的，他当然知道被全民攻击的可怕。
可从前他只是气愤，而这次被骂却不同。
这次被骂，向南能把粉丝在新闻下的留言从头翻到尾，一条一条去数，有多少支持自己和奇曼的粉丝。
粉丝留言以千记，向南便不辞辛苦地一条条数。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将所有骂他的话语，如刀刻般记在心里。只因那些话里还带着另一个名字，奇曼。
6
向南以为这些风言风语撼动不了他和奇曼的关系。
这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和一个女人走下去，到走不动为止。
可这种决心，却崩塌得那么容易。
那天向南提前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听到屋里奇曼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说话，显然是在打电话。
大概是因为网上一直唱衰他和奇曼，也许是因为粉丝都说，奇曼早晚会离开向南。反正鬼使神差地，向南把耳朵贴到门边，听起了奇曼说话。
“......你真是我的好闺蜜啊，林珑。”奇曼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林珑是奇曼最好的闺蜜，向南是知道的。他继续听下去：“是啊，我接近向南都快半年了。他？他当然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我是费尽心思才呆在他身边......”
奇曼其他的话，向南没有听清。因为他听到奇曼费尽心思接近自己的同时，大脑就已经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向南身子软软的靠在门上，喃喃自语。
选秀冠军，顺理成章参加大的音乐公司，以新人的身份去跟成名已久的歌手竞争，多么难走的一条路。
现在这个速食社会，名气是最虚无缥缈的。很可能歌还没红，新人的名气就已经消磨殆尽。
而选秀冠军弃大公司不去，转而选择过气歌手，这种反差多有话题度，能引起多少人热议啊。
热议还没结束时，再曝出选秀冠军恋上过气歌手，搏几次版面，涨一涨热度，等自己的名字实打实地在人们心中扎根了，再离开过气歌手，加盟有实力的公司。
这是多么完美的三级跳。
为什么自己就没料到，和从前那些主动靠近的小明星一样，自己又被利用，当了一把跳板？
只不过这次把他当跳板的人，攻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向南失魂落魄地想着，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很奇怪，按照以往的火爆脾气，向南早该推门进去痛骂奇曼了。
可这回，向南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一旦把窗户纸捅开，以后也许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吧。”向南抖着手指按着电梯，失魂落魄地走进电梯厢，靠在冰冷的铁板上，无力地想。
电梯到了一楼，向南走出楼门，太阳大得刺眼，晒得他眼睛生疼，想要流泪。
他打了一辆车，坐在车上。车窗外的阳光过于毒辣，终于，向南的眼泪被刺了出来。他哽咽着对诧异的司机说：“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7
向南不知道他的失踪连着几天成为娱乐圈的头条。
他在一座古镇里，关了手机，像是修士一样过起了隐居的日子。
每天早上，向南都要到古镇的河边散步。
向南不想承认，这是因为奇曼说过，她最想在古朴的小镇生活，在小桥流水边慢慢徜徉，虚度过一整个上午的光阴。
想起奇曼，向南的大脑乱七八糟。
向南自己都很奇怪，他并未恨奇曼，反而有些想念她。
想念她的一颦一笑，她光洁的额头下淡然的眉眼，想念她温雅的表情，配着柔和的嗓音......
“向南，我报了警。警察调出了录像，我猜到你可能听到了我通电话。”奇曼柔和的嗓音在向南的耳边响起。
向南晃了晃脑袋，连日来睡不好觉，让他出现幻听了吧。
“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奇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向南循声望去，街边早点铺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奇曼坐在一张桌后，一堆长枪短炮对准她，一看便知，是在召开记者会。
“要榨干过气明星身上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吗？”向南摇头苦笑。
他沉默地看着奇曼那张清雅的脸，不禁有些难过：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却发现，他还是很想念她。
“我要给你看点东西，如果你能看到电视的话。”奇曼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把向南的思绪拉回。
“一定是熬夜了，没有保护好嗓音。”向南听到奇曼的沙哑，皱着眉头想。
他发现奇曼的神情疲惫，脸色憔悴。向南有些担心，不由地往早点铺移近了几步，看着电视里的奇曼，手里举着一沓信件：“向南，我接下来念的这些信，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随着摄影机拉近，信件上的字迹也清晰起来，清瘦有劲，是奇曼的字，随着奇曼的声音，被一字一句地读出：“向南哥哥，来信与礼物收到。我想说，对一个孤儿，你能这么温柔耐心地与我通信半年，安慰我、鼓励我为了梦想拼命努力，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你。有你这样的偶像，我好幸运......”
奇曼的声音淡淡地传到向南的耳中，听得他目瞪口呆，有些接受无能：奇曼曾经跟自己通过信？他使劲摇摇脑袋，在心里迅速过滤着以前的所有记忆。
好像是有个孤女，跟自己通信有多半年之久。那时候自己刚红，还没有后来耍大牌的毛病，似乎，很用心地写信劝她鼓起勇气追求歌唱的梦想。
那个孤女叫什么来着？向南记忆有些模糊。他皱着眉使劲想。
“小曼，此致敬礼。”奇曼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正好念到信末。
“对！小曼！”向南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个孤女就是小曼。
他一脸震惊地盯着电视里那个娇小的人，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在信中说自己喜爱唱歌，却不敢在人群面前开口的小曼，已经长成全国注目的选秀冠军。
奇曼的眼圈红了。她盯着摄像机，仿佛在跟向南面对面：“向南，其实我从前就见过你。”她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只是你不记得了。”
向南还没有从小曼的震惊中缓过来，猛然奇曼又扔过来一枚重磅炸弹，直接将向南炸得没了言语：“你身上那道疤你忘了吗？是你喝醉了，在酒吧解救一个被流氓缠上的驻唱歌手，和他们打斗时候留的。打跑他们以后，你还给我签了名。”
奇曼拿出了一张刷卡凭据，背后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向南认得，是自己的字：“坚持梦想，你会实现的！”
这件事向南也记得。因为打斗留下了疤痕，他被当时的经纪人埋怨了好几天。不耐之下，他直接炒掉了经纪人。
虽然当时自己大醉，灯光昏暗下也看不清女孩长相，但这么仔细一琢磨，她的声音是有些像奇曼啊。
“我接近你，不是为了功利的目的。是因为你劝过我，要坚持梦想，而我的梦想，就是嫁给我的偶像啊！”奇曼的话再度冲击了向南的大脑。
“卧槽，这是演电影啊！”早点铺的老板笑嘻嘻地点评着新闻，丝毫没注意，他身后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似乎跟奇曼口中的大明星很相像......
8
一年之后
还是那个古镇，那个早点铺，那个节目。
连节目里的人都一样，还是奇曼。
她在接受访谈，举止动作依旧柔美：“我这张专辑能够获奖、大卖，都要归功于我先生，整张专辑由他操刀制作，我只是负责唱出来而已。”
早点铺的老板还在乐呵呵地看节目，丝毫没留意，他身后那两个俊美的男女，跟电视上播放的歌星奇曼，与她的知名音乐制作人丈夫向南，长得有几分相似，正脉脉含情地对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