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温厚善良,而且才华横溢,诗书画独领风骚,做地方官,与民忧乐,造福一方,再加上风趣幽默,性情豁达,所以,苏轼赢得了无数人的喜爱,他的朋友无时不有,无处不在。
觥筹交错,吟诵唱和,高朋满座,锦上添花。
患难见真情,可贵的是这样的朋友:
王诜最早得知苏轼遭弹劾的消息,深感震惊,派人火速告知苏辙。
王适兄弟将押解进京的苏轼一直送到湖州郊外。后又帮助打点行装,将苏轼一家二十多口送往南都苏辙家寄住。湖州百姓成群相送,个个泪如雨下。
押解船过扬州,事先得知消息的鲜于子俊早已伫立岸边希望能见苏轼一面。
杭州、湖州等地的百姓连续数月为苏轼作“解厄道场”。
忘年交范镇不顾已被牵连,依然上书请求赦免苏轼。
在去贬所黄州的路上,料峭春寒,跋山涉水,十多年前凤翔任上的故交、隐居异乡的陈慥竟在山路上不期而遇,苏轼甚为惊艳。此后陈慥七次造访,苏轼也三次回访,情意深厚。《方山子传》记载了朋友的千古美名。
在黄州,知州徐君猷给苏轼提供了最大的自由与方便,同时以朋友的身份时时给以力所能及的帮助。“某始谪黄州,举目无亲,君猷一见,相待如骨肉,此意岂可忘哉!”徐去世后苏轼深情回忆到。
潘丙、郭遘、古耕道等市井朋友以及王齐愈、王齐万兄弟让苏轼在黄州的生活充满了人间温情。
各地的朋友依然频频来信问候,甚至千里相寻,让患难之中的苏轼十分感动。
马正卿本辞官告归,知道苏轼贬居黄州,便千里迢迢陪他同甘共苦。苏轼道:“马生本穷士,从我二十年。日夜望我贵,求分买山钱。我今反累君,借耕辍兹田。刮毛龟背上,何时得成毡。可怜马生痴,至今夸我贤。众笑终不悔,施一当获千。”虽有戏谑,却情深意长。
乌台诗案,贬谪黄州,是苏轼人生的不幸,但新朋友的帮助,老朋友的关爱,使他焕发出了全新的精神风貌,他吟啸徐行迎风雨,三咏赤壁成绝唱,参禅悟道,著书立说,从普通生活中发现美感,实现了从现实人生到艺术人生的转化。
1094年,哲宗亲政,年近六十的苏轼再贬惠州,1097年62岁的他被投荒儋州。
老友陈慥忧心如焚,远寄书信,要徒步来探望。苏轼连忙回信劝阻:“彼此须髯如戟,莫作儿女态也”。
曾经风尘仆仆跋涉两千余里到黄州陪伴苏轼一年的挚友参寥,这次又要带徒弟从杭州到儋州陪他,因受牵连,被迫还俗,编管兖州,无法成行。
同乡老友巢谷,“努力莫怨天,我尔皆天民。行看花柳动,共享无边春。”十八年前就在黄州陪伴苏轼耕地建屋,指导苏轼两个儿子的学业。元祐年间,苏轼兄弟如日中天,他却返回眉山。得知苏轼兄弟又遭不幸,他竟以七十三岁的高龄,又徒步岭外,见到苏辙后,继续往海南进发,中途遇盗,来回追盘缠,旅途劳顿,一病不起,客死他乡。
内弟王箴说,苏轼得意时,世人众星捧月,如今落难,别人可以不闻不问,自己不可不去探望。他只身泛江而下,经洞庭,过桂岭,也是途中染病,不幸身亡。
还有“涉江度岭,徒行露宿,僵仆瘴雾,黧面茧足”,千里送信的苏州定慧院和尚桌契顺,令苏轼深为感动,问他需要什么报酬,他回答:“契顺正因为无所求,所以来惠州,如果有所求,便应为当朝贵宦奔走京都”;素不相识,却“事之甚至”,及至牵连被祸依旧无怨无悔的昌化军使张中,被免职,不舍苏轼父子,从三月一直拖到十二月,临别前夜,在苏家坐了一个通宵。
通达时,高朋满座,落难时,温馨暖心。东坡一生不寂寞!
志同道合、意趣相投是朋友,难能可贵的是对排挤打压他的人,他也化敌为友!
宽广的胸怀如同天空。
文字是朋友,美酒是朋友,明月是朋友,湖光山色、花鸟鱼虫皆是朋友。
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
世界是他的朋友,他是世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