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感生而为女性及其主义的不易与坚韧

一、前言

在读这本书之前其实我是没太注意其书名的，对于其名字中所提到的“极限”二字不甚理解，之大概觉得是在讲女性主义，而且以为就只有上野千鹤子老师一人所著，所以最开始读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怎么感觉形式上和以往读的书都不太一样，而且开篇所阐述的观点和表达方式特别不符合我所认为的上野老师的风格，读完第一篇后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上野千鹤子老师和铃木凉美女士之间在围绕一定的话题（但其实去读会发现其实固定的话题往往在她们的书信中很不固定）去给对方分享自己的经验、困惑、观点、勉励等等，内涵深广，情感真切，让我看到了两位不一样的女性主义者之间产生的绚丽多姿的火花与光芒，让我在很大程度上重新认识了女性和女性主义以及对这个社会我所认知欠缺的地方，给了我一些启发和鼓励，让我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能量。

说实话，读这本书其实我是比较吃力，因为它不允许我囫囵吞枣和功利地去阅读，我必须认真揣摩和思考两位老师的观点，以至于能够基本上理解，但即便是认真地读完了，我也不敢断言我真的百分百地吸收和理解了她们的观点，更多的是从一些细节上去考量，整体上做一定浅薄的概括，尽量把自己体悟到的东西表达出来。

二、经历、话题、观点的简要梳理

（一）经历

1. 上野千鹤子

上野千鹤子老师出身在一个比较殷实的家庭，爸爸是医生，母亲是一位在经济上依赖丈夫的不太“聪明”的家庭主妇，早年叛逆不羁，读研也只是为了拖延进社会的时间，那时的自己只想过着潇洒的生活，想不用经历结婚一步成为老练的“女人”，也曾“把自己扔进过阴沟”（对阴沟的解释需参考原文）。其看穿了母亲的思想局限性和弊端，觉得身为女儿自己深感并且极为清楚女儿是“母亲最强烈的批判者”并且“一想到身边有这样一个残酷的批判者就感到心里发怵”，因此她选择不婚不孕，认为自己研究女性主义是一种天职，是有着时代的机遇性的，深爱着女性主义，并为之不懈奋斗着。

2. 铃木凉美

同样出生在一个无经济之忧的家庭，爸爸是教授，妈妈是从事儿童文学的工作者，其母亲及其智慧，“从不放弃在言语上与人达成理解”与女儿“长期进行书信对话”，凉美女士从小似乎就是母亲的观察和研究对象，在这种高压训练下长大的她，在语言表达上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其想极力地抵抗母亲的控制，高中出入“原味店”，出社会后一边白天做着高管、记者、编辑、研究等等，一边晚上去坐台，也当过比较长时间的女av，这些经历很大程度上促使它对男人及其失望，心里在许多看法上扭曲、矛盾，但其对女性主义有着极大的热忱。

（二）话题—观点

整本书共12个话题，包括——情色资本、母女、恋爱与性、婚姻、认可欲求、能力、工作、独立、团结、女性主义、自由、男人等。所以我会觉得其内涵深广的主要原因就在这。

1. 情色资本

在该话题下，铃木美凉认为女性具有情色资本即比较认同哈基姆的观念，有助于女性摆脱“受害者”的身份，有助于女性更复杂强大，并且以自身经历表达了自己对如果女性在性市场中作为“受害者”且以“受害者”的身份为“伤害”定罪无法拜托该身份和女性不认同自己是“受害者”会阻碍女性运动；上野千鹤子老师对情色资本持批判态度，认为这是一种带有误导性的隐喻，女性是否拥有其所有权都是存疑，并揭示了性市场建立在经济资本压倒性的性别不对称上，其几乎是“属于男人、由男人主导、为男人服务的市场”。

除此之外二位老师还有一些展开的讨论，上野千鹤子老师认为不愿被称为受害者是一种“恐弱”心态，而自称受害者并不是软弱的表现，反而是强大的证明，因为主体作为个体越是坚持“自我决定”，结构就越能被免责；铃木凉美认为新一代的女性不畏惧当受害者并渴望被妥善赋予受害者之名，“恐弱”是一种精英女性经常陷入的一种心态。

2. 母女

在这个话题下，铃木凉美谈到母亲对她的影响和对自己选择的看法，这些影响和选择让她认为意识到了男性的凝视就去实际交易，而自己也因进入了性产业后，放弃了“成为了受害者的权力”，“自我决定”的问题时刻缠绕着她；上野千鹤子针对铃木凉美的母女关系说出来自己的看法，认为其母亲一定对其选择上产生了好坏皆有的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其走上了这条路。上野老师也认为凉美的母女对话环境对其语言能力培养有很大的帮助，同时也上野老师也为其解释了其母亲这样的精英女性的做法是一种生存策略而已——作为一个女人，我有足够的商品价值，但我偏不卖，不卖我也能过得很好，而对于凉美的选择，上野老师认为这是凉美想用母亲最讨厌的选择来考验她的极限，并且双方都会流血的最残忍的方式。

3. 恋爱与性

在这个话题下，二位老师分享了自己对恋爱与性的理解与体验，铃木凉美表示自己对恋爱与性的态度是疏离的，自己对其的体验和理解主要来自自身的性工作经历和观察男性的性行为，认为男性的性行为是自私、可悲而无聊的对其灰心绝望，这也是她之所以疏远了健康的恋爱、女性主义和其他女性的团结，而这些很可能与自己“恐弱”的心态密切相关；上野千鹤子老师则认为性和爱是两回事，应区别对待——恋爱是自我的斗争，是对等的个人之间展开的游戏，是通过狠狠品味与自己不同的他人的反应，同时了解自己和他人的过程，其会与性偶然重合带来至上的幸福，但这也暗示着有这种感受的人经历过许多质量不那么高的性。

在谈对性的社会认知和其影响时，凉美认为社会对av女演员的刻板印象和歧视使得她在性产业的经历让她在各方面付出了远超预计的代价，社会普遍的对性工作者的污名化的来源是“性=人格”的范式；上野老师认为性革命促进了近代性观念的瓦解，但这种装置时建立在双重标准之上，男性以违反规则为前提，而女性被迫服从规则，而且“性与爱必须保持一致”的观念使得女性的性变成了被男性消费和控制的对象，此外，媒体就是学习性爱的装置，我们正是因为事先通过媒体学习过性和爱是什么，才能为实际的体验命名。

4. 婚姻

对婚姻的本质和影响，铃木凉美认为婚姻是一种即使感情干涸也可以维系的契约关系，媒体传播的西方文化影响了对婚外恋的看法，现在男性的婚外恋受到愈发严厉的谴责，社会大力倡导统一的婚姻观，即一夫一妻制，但这并不是最优解，婚姻等于在经济上依赖男性，如果能增加婚姻灵活性的同时扩大婚姻之外的世界，心态也许就能轻松几分，但其也认为对基于恋爱的牢固关系没有信心的她，也许就需要婚姻这样的关系，哪怕它略有干涸，至少可以维系下去；上野老师认为婚姻是一种将自己身体的性使用权交给特定且唯一的异性，为其终生专属的契约，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契约，她无法遵守，结婚才需要痛下决心，不结婚只是拖延做决定的结果罢了，所以，问那些做出决定的人为什么结婚，似乎才是理所当然，对女人来说，直到育龄期结束，是否要通过生育来选择“家庭”这一无法选择的纽带这个选择都将持续困扰着我们。

5. 认可欲求

铃木凉美通过自己的性经历，论述了性可以被用来换取某种回报，这种回报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社会地位、名誉等，性的舒适与否，并不取决于是否涉及金钱，而在于是否能从中得到某种东西，即满足认可欲求，性可以被视为可以出售的商品，这对于没有安全感的年轻女性非常重要，虽然性的商业化可以满足个人的认可欲求，但这种方式也有问题，如性的商品化可能导致性的价值被贬低，性的滥用等，；上野老师认为爱是一种积极主动的行为，而认可欲求是一种被动的欲求，因此，最有意义的行为应该是不求回报的付出，虽然性可以被用来满足认可欲求，但这种方式建立在压倒性的性别不对称上，即一种父权制社会的表现，性的商业化建立在性别不对称的基础上，这种不对称交换得以成立的条件是，包括经济资源、权力、特权、认可在内的所有资源都（不平均地）分配给了男性群体，性的商业化是资本主义的产物，但在资本主义之下，可以交换的东西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商品，虽然性的商业化可以满足个人的认可欲求，但这种方式是被动的，真正有意义的行为应该是积极主动的，不求回报的付出。

6. 能力

铃木凉美认为在现代社会中，母爱也正在演变成一种有条件的爱，自己的性行为是一种对社会规范的挑战，是一种对母亲的爱的挑战，是一种对自己身体的探索，“独立女性”是一个咒语，她把性看作是一种商品，用性换取金钱是她的选择，她认为这是一种性独立，也是她尊严的源泉，性工作也是正当劳动和普通工作，但她对这个观点始终有所保留，她认为性工作的“灰色属性”使其具有可疑性，因此她始终与主张“性工作也是正当（或普通）劳动”的性工作者组织保持着一定距离，性市场和夜世界建立在有条件的爱上，它比无条件的爱更可控，让人误以为可以根据自身的不足或不满，掌控想要得到的认可，她观察到在风俗行业中，女性同行之间的侮辱和歧视往往比外界的歧视更为严重，这让她认识到在这里获得的全能感和认可是多么脆弱，在交易性行为（性行为+经济行为）中，男女之间的不对称性可以被简单地糊弄过去，但在性交易现场中受威胁的不单单是女性的自尊心，男性的自尊心也危在旦夕。

7. 工作

铃木凉美表达了自己面对“易碎”的自我认知的困扰，她一直在虚张声势，伪装自己，其中最大的伪装就是说“我不会受伤”或“我没有受伤”，只善于忽视伤痛，也许可以陶醉于自己的强大，但要是不在应该面对的时候面对，到头来还是有可能失控，世人试图把我们分成两类：要么是受害者，被迫拍片，受尽苦难；要么是积极向前的强大女性，经历过旁人看来十分消极负面的过去，但仍顽强地跨了过去，或以之为精神食粮，她感觉许多女性是在这两者之间来回游走，选哪边全看当天的心情。至少她是这样。她在或正视或回避自我之后一边思考种种问题，一边生存下去，不写作的女性肯定也会经历同样的挣扎；上野老师认为人的改变不会像爬楼梯那样逐步发生，也不是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了头。你能将自己的过去融入现在的自己，这就类似于性暴力的受害者将受伤的经历融入现在的自己，而不是假装一切从未发生，但是没多少人做到。人们常说，每个人一生至少会写出一部杰作，但她认为专业作家需要不断推出杰作，一次还远远不够，还认为大学教师是一种奇怪的职业。“教学研究两手抓”不过是无稽之谈。在大多数高等学府，你跟学生讲自己正在做的研究课题也是白搭，因为学生理解不了。无论在研究方面取得多少成绩，工资都不会多出一分钱。

8. 独立

铃木凉美因为过去的经历，被贴上了“前AV女演员”的标签，这使她的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影响，在工作和生活中，时常感到独立的困难和挑战，对未来的前途感到迷茫和困惑，自由撰稿人的工作存在被消费、用完即弃的命运自由，工作非常不稳定，很难有坚实的积淀，很难做出成绩以摆脱困境，而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中的困惑和挑战，其实是自己独立的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问题，独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时间和努力；上野老师建议铃木凉美不必急于决定去向，可以尝试一下新的主题和文风，无论工作本身赚不赚钱，最大的回报都是自己获得的成就感。

9. 团结

两位老师都谈到了女性的工作和家庭责任之间相互的影响。女性常常被灌输家庭观念和不结婚就不圆满的幸福神话，因此往往对经济安全感有更强烈的渴望，即使看起来足够独立，能通过工作树立自信，在经济上很是宽裕，能切实感觉到社会的认可，还是有人无法坚定地当一个单身贵族。除此，还谈到了女性之间的友谊与家庭的关系，家庭关系，尤其是养育子女的责任，往往占据女性人生的大部分时间，占据女性的脑海，女性之间的友谊珍贵，但经常受到婚姻影响。再到女性的独立与团结关系，女性的独立和团结并不矛盾，通过团结，女性可以互相支持和帮助，从而实现独立，但女性团结存在许多困难，如年龄、婚姻状况、工作状况等差异，以及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和压力等。

10. 女性主义

“女性主义的魅力就在于，它像一块宽大的地毯，五颜六色的丝线穿插其中，你可以在既有观点的基础上接触到它，而它并不要求你为之反省。即使你不把日常生活的某种不便定性为男性歧视女性的结果，女性主义中的思想也有可能向你伸出援手。”

“女性主义是一种没有政党中央、没有教堂和牧师，也没有中心的运动，所以没有异端审判，也没有除名。女性主义也不是什么智能的机器，只要把问题塞进去，它就会把答案吐出来……。正因为如此，女性主义长久以来都是论战不止、热火朝天的言论竞技场，今后也不会变。”

女性主义的挑战主要来自于社会对女性主义的误解和排斥，以及对女性主义实践过程中的站队问题。对女性“分而治之”是厌女症古往今来的老一套，这种现象在女性主义实践中也常常出现，导致女性主义的实践过程中出现站队问题，这对女性主义实践是一种挑战。

女性主义在社交平台上的实践也面临挑战，简单粗暴的主张能吸引更多的关注，而大家要是注意不到这种失衡，那些对女性的成见也许会在娱乐圈死灰复燃。

女性主义的话语本应出现在更触手可及的地方，让许多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接触到女性主义并获得救赎。但现在想来，很多人在特定的人生阶段，并没有认识到女性主义可以拯救自己，只觉得它是一门学问。

许多女性并不是排斥女性主义本身，而是接受不了“女权”这个称呼。很多女性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批判父权制，因为她们在学习机会、就业环境等方面没有经历过显著的性别歧视，也觉得当受害者有些不合时宜，对言论限制也不那么感兴趣；许多女性对自己的境遇总体上是满意的，想要讴歌做女人的乐趣，有时甚至会享受男女不平等的状态。她们不太想追求性解放，也不觉得自己受到压迫，想享受包括色情制品在内的各种表达方式，所以她们认为自己不算女权。

11. 自由

铃木凉美认为社交平台上的女性主义言论已经不再是少数知识分子的专利，而是对所有阶层的人都触手可及，虽然社交平台的存在有利也有弊，但它至少让女性主义运动更加普遍。她如果我们能建设一个抗议更容易扩散、弱者声音更容易被听到的社会，表达就能获得自由但如果人们因为容易遭到抗议就憋屈地限制表达自由，那就很无聊了；上野老师认为社会对性别歧视的容忍度在过去几十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即就是人性中的卑劣与嗜虐、优越感与嫉妒心恐怕永远都不可能被消除，但许多人已经长进了，知道公开场合的歧视行为不仅越界，而且违法，会遭到起诉和惩罚。然而人性中的卑劣和嗜虐永远都不可能消除，但是人们在表达中做出了犯罪、杀人、虐待之类的事情，才不至于在现实中这么做。她认为想象力是无法管控的，对某些表达产生不快，并将这种不快表达出来也是她的“自由”。

二人对男性的理解，铃木凉美虽然对男性的行为表示愤怒和抗议，但并未绝望或嘲笑他们，而是希望直面自身对男性的问题，男性的行为人们可以通过阅读川端康成和志贺直哉等作家的作品来理解，而不是通过那些自以为了解女性的男性撰稿人的文章；上野老师认为男性作家对现实中的女性感到失望，所以他们追寻梦想中的女性，并描绘出内心的风景，其作品反映了他们的内心世界，这些作品展示了他们的软弱和愚蠢，这是一种诚实的表达。

12. 男人

女性对社会、掌权者和男性的期望和理想已经降得很低，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产生新的伤口，这恐怕也是变得女性拎得清的原因之一。男性的行为可以改变，情感和思想却不行。男人的行为多少得体了一些，他们心中龌龊的歧视心态和情绪也不会改变，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人恶心。社会变革带来的变化，至少在原则层面实现了巨大进步，但有些担忧恶心的真心话失去发泄的渠道，但社会原则的改变减少了自己受伤的次数，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女性在制度层面上，可以跟男生读一样的学校，上一样的课，进一样的公司，但现实中，援交和夜店陪酒女郎又十分流行。采取这样的态度恰恰证明女性想尽量不被边缘化，尽量做自己喜欢的事，尽量不受伤害地活下去。社会已经相当欢迎指出结构层面的不均衡并呼吁改革的声音，而且受科技进步和女性力量的影响，以前不被视为问题的事情现在也得到了正视。

并提出质疑——“男人的问题难道不该由男人来解决吗？是色狼逼得女性不再信任男性，可广大男性为什么不将怒火对准色狼？为什么男性不主动发起打击色狼的运动，还把女性的指控看成诽谤，坚持主张‘色狼蒙冤’？最有资格对性骚扰者感到愤怒的就是不会性骚扰的男人，可他们为什么要反过来包庇败类，而不是痛骂？”。

（三）结语

在读的过程中我留下200多条想法，主要是用来记录自己的生活和态度以及认知的改变甚至是改变，在这里也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是自己在日后的生活中将会继续对此朝花夕拾，两位老师的对话不仅是对双方的刺激，自己也在这不甚温和但却不失温情的笔调下感受到了思想的震荡、灵魂的冲击，与自己以往读的文章和认识的老师不同，这不是一种说教，而是一种十分真诚坦荡的思想、困惑交流会，我从中深刻地感受到身为女性我很骄傲自豪和不易，但是团结可以使女性更独立，人生的真正的幸福感和获得感来自于自己的成就感，人生最后尽是孤独，可是我偏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