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天有些阴,和妻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在街边的地方,看见一个卖粉丝的小摊,有一对母子在那里忙碌着,地上摆着几个小桌,几把小椅子,虽然有些旧了却干干净净,和妻不禁食指大动。
于是便坐了下来,要了两碗粉丝。老板娘说粉丝是自家晾的,辣子也是自家地里产的。
摊子虽小,老板娘的手艺,却是极棒。
粗瓷大碗里,泛着红油的汤汁,粗细均匀的粉丝,上面洒着香菜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调料,随着热气扑向鼻端,不由得口水四溢,迫不及待地提箸大食,顿时口中麻中有辣,辣中有香,一直透到胃的深处。
这个时候,有细细的雨丝从疏疏密密的枝叶间飘洒,落在桌上,落在身上,落在冒着热气的碗里。
我和妻端起小桌,寻一枝繁叶茂的树下,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吃着。
看着雨一下又一下打着叶子,听着老板娘川味十足的叫卖声,那一瞬间,有一丝终老此地的念头,像这雨一样,长满了所有的地方。
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临街的芙蓉花,看墙上的藤萝,看街边长满垂须的树,看树下喝茶的老人,看锦里泛着光泽的街石,一种轻闲的感觉,就这样慢慢滋生着。
在锦里熙来攘往的人潮中,除了泛着光泽的街石、斑驳的墙壁外,我还看到了热闹。
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仿佛还在春熙路的街头,像一尾不知方向的鱼,在那里东一头西一头地游着。
看着摩肩接踵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了。
随着人潮慢慢地走,偶尔地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屋瓦上,有一层绿色的小草,像尘土一样覆在上面。还有些半尺长的小树,东一枝、西一枝地长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小巷里人来人往,有些落寞,有些不以为然,仿佛还有一种沧桑在里面。
那一瞬间,一种辽远古朴的况味,从小巷的青石板上,从半启的木门里,悄然而起。就连那些无处不在的风,也仿佛突然活了起来,在这纵横的小巷里,摇乱了一树又一树的红花绿叶,也摇乱了行人的发和衣衫,让我有些失神。
此时,我就像拾荒者,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中,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发现了无数的宝藏。
想来,一个地方的美也许不在来往的人潮中,不在小巷的各式小吃里。而是藏在时间的缝隙中,藏在黑漆斑驳的柱子里,藏在灰色脊瓦的层叠里,藏在墙角暗绿的苔藓里。
它们就那样沉默着,看着巷子里的热闹,看着时光像风来了又去,看着行人换了又换。
不知不觉间,墙壁褪了颜色,门扉上的铁环渐生锈斑,园子里的芙蓉树也有些粗砺,当年的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在这里我只是一个过客,不论是千年前的老宅,还是迎面而至的笑容,终是烟云样的相逢,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可是为什么会有挥之不去的情怀,在这里徘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