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了。
我在苏北这个小城,思念着黄河以南的那座城市。
从除夕夜到现在不停歇的爆竹声中有多热闹,我就越觉得寂廖。
没错,我就是这段大热的,远嫁就意味着是父母遗失的孩子,其中之一。在此时此刻,感觉就是一个孩子,想家的孩子。想吃饺子,尤其是妈妈牌的饺子。
妈妈包的饺子,其实在家的时候很讨厌,因为妈妈包饺子几乎痴瘾。
我和弟弟在外求学,每周回家一次,不用猜测,美曰,改善伙食,就是饺子。初一,十五,生日,过节日,没有任何悬念的就是饺子。直到后来我和弟弟看到我妈包饺子就会提前说,少包点,今天不吃。
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吃一顿,少一顿。我妈说“你得学啊,不然以后想吃,我没法给你做”现在也知道了,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想吃,奈何种种,没吃到。
我妈说,让我学,于是在她的擀面杖的威力下,每年擀饺子皮就是我的任务之一,遗憾的是到现在也没学会,我妈正反擀两下就能擀出一个完美的饺子皮的高超技巧。
擀了几年的饺子皮,始终没有学会擀出一个完美的饺子皮,也没能有机会包出一个饱满的饺子,因为我妈实在是包的太快,当我擀完皮,我妈就随之结束包饺子了。
所以以往每年理所当然的拒绝频繁的吃饺子,现在每当有节日,吃不到了,就是格外想。
曾经有多讨厌,现在就有多思念。
是速冻饺子替代不了的饺子。面是软软的柔柔的面,被揉搓,擀压,先是分出一小段和好的面出来,揉搓成细长条,拿刀一段段的分开,不能切的的太大,妈妈说,“分的太大,擀出的皮大,包出的饺子也大,会显得人粗糙,真正会包饺子的是包的很精致,比如,我大姆,包出来的饺子很小巧,一口能塞两三个。”鉴于妈妈的耳提面命,所以初次在这边见到像水煎包大小的饺子很是惊恐。
切好的小面段,撒上点面粉,用手拍扁,再用擀面杖擀成厚薄匀称的饺子皮。
饺子馅是妈妈亲自调制的萝卜猪肉馅。馅是熟馅。萝卜要先提前洗好放锅里煮熟,煮好的萝卜水,每次都会叫我和弟弟一人喝一碗,萝卜水味道很大,我和弟弟有点抗拒,但是妈妈说,萝卜水止咳化痰,必须趁热喝,喝着喝着就喝了这么多年。
捞出的萝卜晾温之后,就会拿两把菜刀把萝卜均匀剁碎,起初是妈妈一个人,后来就是我和弟弟轮翻剁,剁的块大,再剁,不够均匀,再剁,总是问过妈妈两三番的意见才算成功的剁好萝卜。接下来还有肉呢。
肉也是自己肥瘦剁的均匀的肉末,先把肉炒熟,肥的多就要在油锅里多练会油,炒好的肉在整个院子里都香喷喷的,我弟弟总会忍不住用馒头夹些肉末来吃。
炒好的肉末里再掺上剁好的萝卜,搅拌均匀翻炒几下,提前晾凉,包饺子的时候盛出端到案板上,然后就让擀好的饺子皮和拌好的饺子馅完美相遇,在妈妈灵巧手指下结合成一个个饱满的饺子,等着排队下烧开的水。
下的第一锅饺子是最好吃的饺子,我妈总会把第一锅留给我和我弟,碗里有提前切好的香菜和虾米,再放一点米醋,饺子盛出,再淋上一勺饺子汤……
现在这一切成了一场怀念,思念成痴。
当初讨厌的,也许是每一场饺子都必须得去擀皮和剁萝卜吧?也许是大小节日一切值得纪念的日子吃饺子过于频繁吧?
现在,每逢节日吃不到便有一种失落的空感。
总以为,不再频繁的吃饺子会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岂不知,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仪式感已经一点点侵入骨髓。
总以为不学会包饺子没什么,吃速冻饺子更方便快捷,岂不知,速冻饺子少了一分参与感,也少了一份温情。
总以为未来很遥远,原来,弹指一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