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长时间就计划回家陪伴我的父亲了。可我是编制体制内人,工作忙得脱不开身。前天我与妻子终于成行,驱车百多里去陪伴父亲。
车内妻子说:“回去好好陪伴一下老父亲,他得癌症有一年多了吧。”
我说:“他是去年正在帮弟弟安装空调时,被别人称作'铁人’,可回家第三天就被诊断出来了癌症。硬朗的人一下子如山样倒下了,很瘦了。可我平时打电话,他总说还好,也能吃东西。”
妻子温柔一笑说:“慢慢养病吧,你的工资拿出来给老爷子看病就行。”
我对妻子说:“万事有因果。你回家看望老姐,陪伴岳母,也是一堆烦心事。外甥急着回家装修房子,硬是要与他姐一家一起从两千多里回来。这不,他姐生的二胎不出满月,一回来就生病。外甥不肯吃苦学技能,工资三四千元。他姐不能上班,一家人只一个人挣四五千元。没点规划。这装修房子又要亲戚借钱。老太太九十多岁了,也得陪伴。难呀!”
妻子苦笑:“谁说不是呢?老爷子供出来你们兄弟俩大学生。放着教师不当,可小弟去做生意。屡次失败,给小弟偿还债务,积劳成疾病倒了。”
我们一路上谈论着,也就到了我父亲的病房。
母亲正在伺候父亲。老人听说我们要来看望,正在要拨打我们的电话问到了什么地方了。
一看我们来,母亲很高兴地让我妻子坐下,拿这让那地招待她。
我看父亲仰卧病床,脸色苍白,无力地要挣扎着坐起,我慌忙去扶父亲,手冷如干柴,身上只是皮包骨了。我震惊。
忙问父亲的状况。父亲吸着氧气,嗓子里呼噜呼噜声不断,剧烈咳簌喘息良久。说:“有三天没大吃饭了,只喝点粥。吃的饭吧,堆积着腹痛难受,肠不大蠕动,便秘五天了。不吃还好点,吃了就难受。稍微动点,憋闷喘不上来气。”
可我平时打电话,老人总是说:“还是那样,能吃点,也不大疼了。”老人坚强地不吭声,更不愿意增强我们的压力。
老人对妻子说:“你身体也要早早检查一下,身体不壮实,要注意保养好身体呀。”妻子看着老人病得这样,强打精神对父亲说:“我身体没事。好好看病,保养身体。”宽慰着父亲。
我又想起上次父亲病窝在车上到我家,到吃饭时就是下不来床。两人都偷偷流泪哭了!
妻子身体最近也不大好,她曾对我说过:“看望父亲一次,好几天心情不好。”
过了不大会儿,父亲理解地对妻子说:“我身体还是那样,不用担心。你去看看小孩姥娘去吧。”母亲便张罗着拿了两个礼盒送给她。
妻子拒绝,小弟提着礼盒,随母亲把妻子送到楼下,妻子驱车离开。
下午,我二姑三姑又来探望,父亲高兴地陪伴她们说话。
到了晚上我们很发愁。母亲皱着眉头不安地说:“大便下不来,五天多了,堆积硬了,上次也是这样。不能吃东西,还难受得不行,这怎么得了?“
我三岁的侄子只是欢快地乱窜乱蹦乱跳,说:“爷爷丑,鼻子上插着管。”
我一边照看着侄子一边为父亲灌肠。
父亲赤着下身蹲在床前,腿瘦得如麻杆,肋骨凸显,后背只是层皮。全身如集中营的犹太人,瘦得让人怵目惊心!
父亲还有点窘迫,要拿点遮盖。弟弟说:”还怕我们看?你蹲都蹲不住了?”又打着哈哈,戴上只塑料胶手套,顺着肠来弄,父亲不时疼痛难忍喊着:“停,停,受不住!”
父亲一手抓住床栏,一手抓牢椅子。腿颤抖着,头上疼得冒汗,艰难地吸着氧气。
挣扎多时,排泄了两个硬硬的便团。
再也无法支撑,我们扶父亲上床平躺,父亲喘息多时才平复下来。
这一天,只是我刚来时吃了两小块我给他带来的生日蛋糕,再没有滴米下肚。
刚平复没十几分钟,医院与临近小区忽然停电。黑暗中我们用手机照明,小侄子便闹着回家。
小弟发动起来车子,父亲便急忙让我呼喊弟弟说:“没电了,空调和氧气都没了。我憋死了。要是一夜没电,憋也憋死了。我到外面车子上躺躺也好。”
我急忙小弟弟停车。小弟上来,抱起输氧机,我扶携着父亲,病友家属帮忙用手机照明,这样一步步艰难地从二楼下来,父亲已是喘息着。嗓子呼噜呼噜不断,腿都站不稳了,父亲已是十多天没下床行走了。
到了车上,父亲无力地仰卧坐在车后排,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喘息浓重。
我们驱车回老家给父亲用输氧机和空调。接近到家时,我正在超市给父亲买矿泉水,母亲高兴打电话说:“医院又来电了!”
父亲说:“差点每憋死我了!回医院!”
我们驱车把侄子送回他姥姥家,父亲只是憋得对侄子的姥娘摆手不愿意说话了!
我们回来到了医院,弟弟抱起输氧机,我推轮椅把父亲送回病房。
安置好父亲,我们才松了口气!
父亲说:“差点没憋死我!”
到了下午三点半,我们继续帮父亲通便。
扶父亲依靠在地上,我张开输液袋,注入开塞露与生理盐水,父亲无力,气喘吁吁地躺卧。
我们给父亲灌肠。
弟弟与我细致地与父亲弄,小弟手上涂抹油,进入肠内探索,父亲疼痛难忍时就喊停,小弟就按摩着父亲的肚子。
父亲说:“现在憋闷,扶我蹲便盆。”
我托着父亲瘦弱的上半身,父亲蹲坐着,呼呼喘气了,努力挣扎着排泄两次,大部分硬便出来了!
父亲已累得接近虚脱。痛苦无奈地说:“活着有啥意思,还不如死了呢。”
我说:“这基本排泄通了,过后就不那么难受了。”
后来实在是父亲支撑不住可,父亲痛苦艰难地说:“实在支撑不住了,明天再说吧。憋死了!”
我们扶持父亲安卧,过了好一会儿,父亲才平复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