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说处州》强强
我大吃一惊,老尤擦屁股竟然用篾片!
那茅坑是一口大粪缸横一个梯形木头架子,外面披了芒草,芒草下有个小竹筒,插着十来根批好的竹蔑,原来,这竹蔑是这用途!
这是十四岁那年我随父亲去峰源工作组见到的新鲜事。
老尤是粮站的后生,力大而豪爽,属于那种想当兵想扛枪而未如愿的那种。亲眼见他百八斤的粮包往肩上一甩就走;亲眼见他掰手腕赢了乡里最牛逼的德祝,亲眼见他摔跤把公安员“坦克”摔了个仰八叉……他没事就天天跟屁虫似地跟着父亲,常说:老周,你那枪我来帮你擦擦……那时警察发的是“五四”手枪,笨而重,老尤把老爸那枪擦得铮铮亮,总问:几时让我放几枪……?
山里的六月天,大家都去山涧里洗浴,一日黄昏,我把身子泡在山泉里,凉爽极了。突然我被眼前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一条米多的红肚子蛇昂着头向我游来,两粒墨黑的眼珠子露出凶光。正当不知所措时,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蛇脖子“呼”一声甩了出去,原来是老尤,他一脚上前踩住蛇,随手拿起一块瓦片将它来个开膛破肚……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
第二天我跟德旺上山砍柴,回来时挑了三四十斤,跌跌撞撞,肩膀疼得要死,恨不得扔了担子。被老尤撞见说:后生人怎么这样没用哇?没事的,天天担肩胛头就不痛了……我真你妹的难为情!
老尤竟然喜欢写毛笔字!他的峰源口音把书法念成“须法”。每碰到我写字,总是夺过笔来一首“……宜将乘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他会默写很多首毛爷爷的诗词,但我总不以为然,觉得他那不是书法,而是“乱法”。现在回想起来,艺术从有法到“乱法”真难!
老尤谈恋爱了。有一回他偷偷把女友的恋爱信给我看:……我俩的感情像麻袋的穿线,紧紧相连……老尤很得意,脸红红的……
——于南明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