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左耳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一下与世隔绝了。坐在椅子上回答着医生无感情的问题,看着病历上压力过大,神经衰弱,短暂失聪几个字,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眼睛里就只剩下白色的背影和空荡的走廊。
滴答滴答的声音,催促着离别,右耳却变得格外敏感,回家吧,心里扭曲的残疾人。
挂掉老板还在咆哮的电话,拒绝似的关掉了手机,看着这座城市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却在说着永恒的byebye。该死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变打乱了我原本所有的计划,但值得庆贺的给了我一个可以逃离现状的借口,Cloud,我想来找你,以这种最不堪的模样。
行李都未来得及收拾,就已经坐在了开往另一座城市的火车上,刻意的选择了右边靠窗的位置,不想去听那吵闹的声音。我需要一个人静静,不是很安静的那种,是非常安静的那种。
有些变态的折磨着听不到的左耳,带着耳机将音乐开到极致,嘲弄地看着对面人紧皱的眉头,是要怎样来,活该选择坐在我的对面。活该,你要成为我的耳朵。
压抑太久的生活,突然得到了一丝光芒,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坏掉。我原本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小孩,是谁允许你将我脱离出来。
我不要!
火车猛然地钻进了隧洞,原本耳鸣的感觉只剩下右耳可以感受,仿佛不满意我如此对待左耳,右耳叛逆的将耳鸣放置最大,有一种想吐却不能吐的感觉,多希望右耳也听不见啊。
Cloud,我真的可以安全的抵达你的城市吗?
不经意的晃了一眼手表,离午夜还有半个小时,原本该疲惫的身躯却格外清醒,似乎期盼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终于坐在左手边愚蠢的人按耐不住了,一手扯下我的耳机,濒临愤怒的对我吼道,你够没够,已经这么晚了,有必要将声音看到这么大吗?你不休息,难道全车的人都不用休息吗?
一时间安静了,一时间我似乎又可以听见了。
“快,It's showtime”
眼泪就这样掉下来,我都被自己惊呆住了,哽咽的声音听起来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忸怩的伸出手拿出那个被我蹂躏的不成样的病历,诉说着我悲催的命运。
“对不起,我只是想听见而已!”
我看到了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眼神,同情的,悲哀的,遗憾的,还有身边那不能忽视羞愧的,我忍住想要笑出口,嘴角却控制不了的上扬。
真是够滑稽,够愚蠢啊!
没有人再对我说什么,耳机被我重新挂在了听不见的左耳。Cloud,看来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拆穿我虚伪的面孔。
某一瞬间,右耳敏锐的听到了播报员的声音,还有一刻钟,我就要来到你的城市。好久未见,甚是想念,想念你会说,欢迎你回来。
夜幕下的这座城市,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站在出站口,拿出被关了一天的手机,打开,并未有任何的消息。你看,谁会关心你,彼此也不过是对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成分。
熟悉的号码倒背如流,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触摸着屏幕。
你会怎么对我开口,说出第一句话,那是我迫不及待来找你的理由。
嘟嘟嘟,嘟嘟嘟...
恍然间心跳声和电话声融为了一体,好兴奋的感觉,啊,我知道最好的答案即将揭晓。
“你好,找哪位?”
嗯?为什么突然感觉左耳听见了你声音,就好像是从未忘记一样?
“你好,哪位啊?”
嗯?为什么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已经在心里听过许多次一样?
“怎么了,这么晚,谁还给你打电话啊?”
“不知道,已经好几次了,每次通了又不说话,真是有病。”
有病?
对,我有病啊!
洁白的医院,冷冷的医生:小姐,你真的应该在医院再待上一段时间,你的臆想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已经不仅仅是压力过大,神经衰弱了,很有可能出现精神分裂了。
嗯?
我没有左耳失聪,我的病历单呢,上面明明写了短暂失聪,不可能错的,我亲眼看到的,还有那一火车人都看到的。
皱吧皱吧的纸,皱吧皱吧的字,为什么突然短暂失聪几个字不见了,不是的,不是我臆想出来的,那些表情,是的,他们只是在同情,在遗憾,在可惜我居然是个神经病。
我的世界真的安静下来了,安静的只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这个神经病不要再打来了。
啪,电话关掉了。我听到左耳打开的声音。
Cloud,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凭什么说我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