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年即将过去,龙年正飞奔而来。时光就是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滚滚向前,它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多停留一秒,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偷换一秒,它就像一个无情的情人,你说它无情,它公正严明,绝不偏袒任何一个人,于万事万物饱含深情,你说它有情,它铁面无私,随春风浩荡,随秋雨绵绵,悄无声息消失在我们的生命里,不徇一毫私情。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辜负每一个时时分分秒秒。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而我要说:每一个不曾倾心细听时时分分秒秒节拍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白天和黑夜,日复一日,我们生命中那么多的日子。痛苦的日子,欢愉的日子,细密地交织着我们的生活。有时需要咬紧牙关,钝化对时间的感知,以速速熬过那些艰难岁月;有时则该放松身心,让自己舒展于阳光和微风里,使每一秒都在享受中拉长。可有谁会在这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日子里去细细品味滋滋咀嚼时光的喜怒哀乐,有谁会静下心来倾听时间的细语——节拍,有谁会在意时间不是一秒一秒地流逝,而是一拍一拍地弹奏,有谁会听懂节拍汇成的时间长河里涌动的可歌可泣亦喜亦悲的故事和旋律?
这世界,唯有一人,对这秒秒钟声付出了他全部的深情:①《秒秒钟声(每秒的走动声),从快听到慢,从机械听出节奏感,从无言中听出千言万语来。听出情感,听出激情,听从声声富有弹性有力的生命的语言来,这就是我下的功夫。(孙剑狄)》
我胸中的激情如海浪涌动,伴随着秒秒节拍的击打,演奏出昂扬的旋律,每一个细胞都在歌唱着催人奋进的曲调,感觉,感觉,有感觉的感觉太奇妙了,就像书法笔记里说的,没有感觉就不要写字。我说,没有感觉就不要豪言壮语,没有感觉就不要写文字,没有感觉就不要发骚情。没有感觉,想写也写不了。所有的感觉都来自分分秒秒的节拍,我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节拍中跳动着,我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节拍中流动着,我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节拍中运行着,我的世界无时无刻不被节拍包围着。过去的一年,秒秒节拍如战鼓,如号角,我则如出征的战士,怀着“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壮志豪情,在人生的沙场激烈搏杀。
一切源于19年的节拍教学法培训,先生丢下一句,太极,再讲三天三夜,讲不完。我像个木雕,痴痴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傻傻地想,那讲不完的都是些啥玩意啊?从那时起,我开始了魂牵梦萦的思念,我想知道太极到底是个啥。这也许就是一个焦虑型抑郁症患者的大脑在作祟,多巴胺和血清素分泌过少,导致缺乏愉悦感,进而产生一系列不合实际的狂想。通俗地,说一个人很傻,就是脑壳差根弦,我也许就是差弦,控制不住地想知道,太极到底是啥。两年的网课,不仅没有减轻我的狂想,我一日胜似一日的痴迷,我想知道先生脑袋里到底有多少我平生所不知的那些神奇的东西。22年,先生发给我05至08年四年写在台历上的书法随笔录,是通过拍照片一页页发过来的。由于时间的久远,照片已经看上去很旧很旧了,细看上面的文字,很是吃力。虽然看不懂,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书,但我知道,这是先生钻研武道的足迹,烙印。我有朝一日一旦看懂,必将获得武功真传,受益终生。可后面还有五年的照片,先生迟迟不发。不知是在怀疑我的能力,还是在考验我的意志,在我的数次催促下,先生以没有时间拍照婉拒。他说,你看不懂,要着干啥。我一直在问自己,我到底是找到了自己,还是丢失了自己?刻意逢迎,苦心经营,不是我的性格,缘聚缘散,一切听命吧!我不想再熬煎自己,也不想无尽期的期待和焦灼…… 我胡搅蛮缠,我死锤烂打,我软磨硬泡,我狂轰滥炸,各种手段用尽,就在我近乎绝望到无望的时候,一张张散发着墨香的旧照片从天而降,台历随笔录占据了我的整个相册。23年,抄录书法笔记的日子开始了。
时至今日,我已抄录15册,6年半的笔记都在我的简书里保存,抄录的笔记本用了22个。回望这逝去的一年, 我可以很自豪地说:这一年,我与先生抵足而谈,我看先生挥毫舞笔,武笔,他风姿绰约,遒劲妍媚的姿态栩栩如在我眼前。有人说,先生给过笔记让她抄,她不愿意抄,因为这样抄会毁了她的身体,她不能因为学太极而不要命。我感觉很搞笑,我怎么搞反了,我因为抄录这个笔记获得了新生。不要问我为什么喜欢这样抄,不要问我花这大精力这样抄值不值,我只回答:“抄录书法笔记使我快乐”,这句话说明了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需要补充。
先一个字一个字抄写一遍,再一个字一个字打到iPad上,后又一句一句仔细核对,纠正错别字,补上漏掉的句子……这一切只是最基础的工作,相当于找到一个矿藏,处于勘探期间。以后还要开矿,采矿,炼矿……
我如痴如醉地抄书法笔记,我的收获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出来的……
我的脑壳里面起了化学反应,这个反应具体是啥,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只是前面看看,后面看看,再把培训的视频回过来再看,我不知不觉想流泪,不是凄凉,不是悲伤,应该是悲壮!想想我这样一个“蛋白质”(笨蛋+白痴+弱智),因为抄录书法笔记,竟然也成了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
不是我有多勤奋,而是这笔记太深情,令我留恋,流连。虽然无形功法仍然像一座神秘的大佛立在我面前,但笔记中跳跃着的那颗火热的心,奔涌着的催人奋进的血脉,不能不让人折服。如果它是小说,应算得上励志文学的精品。作为学术研究的真实记录,详尽到如此这般,非等闲之辈所能为。抄着抄着,不心潮澎湃都不行:非博古通今,非刻苦钻研,写不出这样有深度有广度的书法笔记,而且是别具一格,一枝独秀,独领风骚的笔记,是货真无价的学术研究成果。
②《“用功了,用心了,动情了,变痴了。学习就是几步曲,到什么境界,摘什么果。”我目前确实到“动情了”,但还没变痴,估计为期不远了,书法情痴的我……(孙剑狄)》
不知书法笔记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害得我也像个神经病,放下,又拿起来抄,放下,又拿起来抄,总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有时感觉太难就很烦,恨不得扔掉,扔得远远的,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接着看,接着抄。在七,八两个月最酷热的日子,不能用空调,仅凭一台风扇,淡定地坐在桌子边,先是抄录,然后转到简书,马不停蹄地写,马不停蹄地在平板电脑上打字。如果没有激情,没有热情,我想,这个工作是无法进行下去的。我的激情和热情来自于先生的激情和热情,整个书法笔记,无不洋溢着先生沉心钻研武学书学的激情和热情。书法笔记对我来说不再晦涩难懂,枯燥无味,而是越看越喜欢,越读越有味。在如此高温天气,我甘之如饴,忘却酷热,沉醉不知归路
③《“凡事靠参悟,参悟的过程是智慧的闪烁,以艺术的形象闪现。只有喜欢的心情,又能吃苦的精神,又会动脑筋的习惯,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好一件事,缺一不可,书法艺术也是这样。”(孙剑狄)》没有谁要我抄,也没有谁逼着我抄,可我就是抄个不亦乐乎,欲罢不能,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而且不感觉是在吃苦,相反,若是停个一到两天,就感到很失落,于是,又赶忙抄起来。我似乎患了很严重的强迫症,不抄就过不得。不愿意出去跟别人闲聊,即使出去了,也老是想着要抄录笔记这一件事,赶紧回家。我真是病得不轻。
通过抄书法笔记,我深切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就是,当你感到疲劳,对手中的活感到厌倦,你把笔记本和平板电脑扔到一边,不想看也不想摸,可是稍稍休息,缓过神来,又忍不住拿起本子和平板,继续抄,打字……我知道自己这是真正的喜欢,我知道这是书法笔记的魅力,这是先生的魅力。我想,等我全部抄录完毕,我要细嚼慢咽每一句话,我要把里边提到的所有书法大家都一一考证,我要知道中国书法艺术历史上那些光耀千秋的大家。我感谢他们,因为他们,先生吸足了墨宝,研究出飘逸如仙子,沉稳如山岳,散发出浓浓墨香味的太极拳。我感觉有很多事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④《“线条不仅是传情大使,更是造情大使,每笔笔画都在传情,述情”(孙剑狄)》
书法笔记也在字字传情,述情。如果把这种感觉用到打拳上,使胯成为传情大使,造情大使,打出来的拳一定也必有情。这条路很漫长很漫长,但这条路一定是一条很浪漫很浪漫可以走很长的路。太极,书法,音乐,绘画……在先生的世界,他们就是密不可分的神奇整体。我无法想象,一个武术人怎会有如此撼动人心的感性思维。⑤《“理大于法,意大于理,情大于意,痴大于情。我属痴,书痴。书中的痴心妄想,我也!”(孙剑狄)》
抄笔记就是与先生的心灵面对面交流,有益有趣,但很辛苦。很多时候,本打算两天抄完一个月的内容,这样就很轻松,可临睡前把第二天要抄的内容全部看一遍,恨不得不睡觉就抄。有时本计划三天完成的任务,一整天泥塑一般坐着,一动不动,把三天的任务一天干完。心里哼唧着:再不干了,再不干了,晚上我要好好休息,让眼睛好好休息。笔记内容太重要太重要了,我要是能完全看懂该多好。我的个神啊,我倒在里面出不来咋搞啊?我看不懂,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抄的这些东西很重要很重要。抄笔记,从最初的膀子整天酸痛到后来抄一天都不痛,身体感觉被榨干心里却感觉很充实;让人精疲力尽却又能提神醒脑;让人清醒又让人陶醉。书法笔记很枯燥却又很美妙,它是艺术,它也是科学。它平易近人却又不同寻常,它很乏味,却又有诗意。它是一个挑战,却又让人愉悦。不知道为什么,它可以既是自由,又是联结,心的联结,心的皈依——这也许是最重要的。
⑤《我学书的道路:至今研究二个问题:a 执笔是否要专下功夫,历来至今有二大观点,一为不必单练,提笔可学字;另一认为要练好字必须长下执笔功夫不然写字难入门。b 笔法有形之法与无形之法的关系与应用。第一个问题是与武术内气功法使力与不使力的关系,第二个问题有形与无形在线条,形质,构架的辩证关系表现在笔杆上是振笔直书。而二个问题又息息相关,决定了对中国书法学习的根本大问题,学书至今我朝夕相硏,在生活中时事悟体一刻不敢松懈。但理解支持我者无有一人,我是独自一人摸索门径,探索事理,我奉着一个宗旨:成功者为我,失败者是我,学习是发现规律探求规律,摸索规律的过程,要有奉献精神,不然难有超越,学艺人该如此。(孙剑狄)》
每每看到这一句,就想流泪的感觉,一个苦苦求道者的身影跃然纸上,求索的苦闷,彷徨……
我也理解了先生为什么拿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作为他学术研究的心境。他孤独地在黑暗中摸索,亲身实践,验证,然后与自己的想法相合。就像鲁迅说的,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而先生却是单枪匹马,披荆斩棘,为人们开辟出了一条独特的路。为了研究武道,他借助书道,以武道旁通书道,以书道佐证武道,这就是是武林斗士孙剑狄独一无二的治学之道。9年的茕茕孑立,孤独求败,坚定而不偏执,勇敢而不迷惘,细征而不僵化,最终求得真经。
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看了下面的文字会无动于衷:“修炼为何物,修即为改,改掉不可法理的东西,然再炼之,炼是练的同意也有别意,同意反复练习,别意即在强度的差异,炼大于练。”非脚踏实地,揣摩,感悟,实践,……怎会有如此心得?修练,修炼,越修越炼,整个人生都在修炼之中。(孙剑狄);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有品有味的人看了下面的文字会不感同身受:人要有品味,有品有味才有真心情,这与金钱,地位,性别,长相无关。(孙剑狄);我不相信,任何一个真心求学问道的人看了下面的文字会不感激涕零:学习不是为了使自己变成别人,学习是把别人变成新的自己。学习不是打碎自己变化别人,学习是打碎别人和自己成为新的自我。(孙剑狄);我不相信,任何一个胸怀天下的人看了下面的文字会置若罔闻: “以武正道”,《太极》台词,“证”是寻找和显示的意思。“道”是万物中的秩序:也就是“道理”和“道路”,以武正道,也就是通过武术修炼自我心性,从中找出至高的道,练武的最高目的就是自我修行,但是光有自我修行是不够的,所谓达则兼济天下,当自己证明到道,就要纠正天下的道。(孙剑狄)
我还发现,抄录书法笔记也要“心到,眼到,口到,手到,身到”。眼睛看了,读出来了,用笔写好几遍,然后用心去领悟,还要用身体去领悟。比学字还要多一个到。心领神会了,还能用肢体展现出来,才真正到了。抄笔记很艰苦,但它有强大的治愈痛苦的力量,因为笔记里有我需要的营养,抄笔记的过程是吸收营养的过程,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就是疗愈的过程。我用抄笔记来减轻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用抄笔记来应对生命的苦难,慢慢把生活拼整起来,一步一步恢复元气。
我学书与人不同,前三年,先从“二界”入手,即“眼界,身界”。古人云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先看万人书帖,用眼行万里路,从西周~现代书法的历史长河里行走,打开眼界,提升眼界,达到知而获,获而达的目的。其二“身价”。(孙剑狄)
唐太宗说:皆须是古人名笔,置之几案,悬之座右,朝夕谛观,思其运笔之理,然后可以摹临。(《书法离勾》卷六《摹书》条),我与古人正合;桌上有王铎,张芝,羲之,米芾,张旭法帖同时对比谛观,旁边还配有怀素,散之,右任,卫俊秀字帖不时翻阅之(孙剑狄)
这就是先生的求学之道。
我学字,前半年“用功”,后四年半生活化。前半年用功学结体字法,后四年生活化学线条,用笔法,这半年桩功生活化。以静桩,行桩,站桩三桩为主,辅以坐桩。学写字,越写越简化,方法学习越简单,功效却越发明显。
生活化学习,是我的全部特色,生活化练功是我的全部特点,只求精纯二字,舒适为保障,自然为追求,一天一境为目标。(孙剑狄)
这就是先生的治学原则
天天探索,天天思考,天天迷茫,天天有新发现,天天有惊喜(孙剑狄)
陪病人通宵没睡,晚上到家自感精疲力尽,困倦无比,最好倒床就睡,但我不能一天不练笔,所以提笔又练了两小时,找找平日所思的感觉。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二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外行都知道 (孙剑狄)
我每天用我的目标登一座座高山,或者我每天下每一座山坡去海边观望大海,我心中的海;我在做别人无法企及的东西,在下大功夫,一旦成功,就是常人所说的:“不食人间烟火者所为”。(孙剑狄)
这就是先生锐意拼搏的治学日常
书法笔记带来的强大净化作用不应再是一个迷,它是先生奋斗的足迹,是一个鼓舞人心的真实故事,讲述一个武者在难以想象的逆境中孤独奔跑的过往。而我抄录笔记时,在自己的内心宇宙中找到了思考的角度,决心以及最终的宁静。
最后,我还是以先生的富有浪漫色彩的话做结尾:“红色,是我们花样年华的一抹朝霞,红色,是蹉跎岁月中的血色浪漫,红色,更是我们心中永远开不败的玫瑰。”原以为先生是一个沉迷于学术,没有温情,古板而刻板的人,没想到还有如此浪漫的一面。“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多么绚丽的晚霞,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