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无边无际的黑色,周围是不断涌起的黑色水泡。鼓膜里哗哗的响着,入骨的疼痛感。
头顶上是明晃晃的阳光,浅浅地浮在水面上,那些气泡不断上升,上升,然后啪的一下炸开一圈波纹。
水太深了,黑色漫无边际,以至于那阳光只射进一层浅浅的水面,而水深处,仍旧是一片黑色,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所有人,所有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开始重复做一个梦,梦中沉溺进池塘的人,是我,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里,我不断地下坠,没有人来拉我。
我又看到了他,他站在岸边,褐色的眸子里尽是冷漠,明明那里面,以前都盛满了温柔的啊。
我眼睁睁看着头顶那片光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刺激冷透骨的寒气侵蚀我的世界,胸中涌起巨大的悲伤。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那个温柔长情的少年离开我时开始的吧。又是什么时候,他看我的时候,那片温柔未至眼底了?
这是我来到首尔的第三年。风很轻,月很明,满园的蔷薇都在悄悄绽放,然而这一切,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是一张褪了色的黑白照,那片黑色,比那年君望山的夜还要黑。慕然总是告诉我,漪漪,你会好起来的。
每当这时我都只是笑笑,并不答话。许久,才会听到慕然一声若有似无的长叹。那一声叹,像穿越了漫长的时光而来,带着一路霜雪,沉沉的压在我的心上。
我清楚地知道我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五彩斑斓,就像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年。
我不见君来,君不待我归,看看,何其残忍?
那个信誓旦旦说着永远的少年,终是被我弄丢来时的路上了。
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有一张网,密密麻麻的网线千缠百绕,将我所有的爱,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希望,悉数网住,在一同埋入深不见底的池潭里,从此不能见天日。
我对那个少年的喜欢,不可说,也是不能说的,这一点我从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我终于决定写下这个故事,来祭奠曾经属于我的青春,和那场声势浩大的爱情。
不然为我披衣的手顿了顿,像是犹豫了好久,但他终究是点了头:“好。”
“我以为你会拒绝我的。”
“可你从来都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事情。”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上,那声音里满是让人心疼的无奈和苍凉。
他的手冰凉,手心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中指指缝一直延伸到手腕,那是我亲手留下的。
我缄默不言,撑着栏杆看着我看不见的故乡,爱着……我不能爱的人。
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到达帝京那天,也是这样暖的不像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