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约定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那个约定,是黎家给楚然的。
黎姿是黎家最小的女儿,跟楚然相差九岁。她是个温婉又固执的女人,认定了楚然之后,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的跟人私-奔了。
幸好,楚然对她不错,又通过了黎家的测试,黎家这才将这枚戒指给了楚然,并承诺,他可以带着这枚戒指去找黎家提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
后来黎家发展迅速,楚然却仍然没有向其提过任何要求,直到黎姿身陨,楚然无颜面对黎家,便与其断了联系。
尽管黎家已经释然,保留了这个约定,楚然也仍然过不了自己那关。
就像商陆调查的那样,他即便身陷囫囵有机会向黎家报信,也不曾说出一句求助。
他愧对黎家,只能把这个信物,交给自己的儿子。
楚然的听力已经丧失,这意味着很多正常人能做的事,他都无法完成。
他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里看着自己的儿子星芒熠熠,光耀四方,除了像神明虔诚的祈祷,除了悄无声息的祝福,除了静默无声的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在曾经的几年里,楚然被懊悔与自责环绕,他没能保护好妻子,也没能保护好爱妻留下的儿子,他想,他大概要老死在这个疗养院里了吧?
一想到下去之后,看到发妻盈盈泪眼地指责他,一想到稚子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他就觉得痛苦至极,彻夜难眠。
可后来,那个姑娘将他带出来了。踏出疗养院的那一刻,他看见云淡风轻,看见阳光普照,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地活着。
时间推移,桑迩飔迎来了久违的伏雨季,天气又潮湿又闷热,楚兰清陪着父亲待了一整天,便继续去鸿园拍戏。
荆无秋并不在剧组里,他倒不太在意,身边只跟着个萧长云。他私以为那个人身边的人刚刚离开,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能活着就已然不易,他不想再给那人添麻烦,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他先把戏拍完再说,何必非要跟一个人绑在一起。
各自成长,才能走得长远,不是么?
……
玫城的雨也很大,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天,雨水砸在窗户上,窗外的玫瑰摇曳生姿,窗内的玫瑰立在花瓶里馥郁芬芳。
赵蔺是单亲家庭,住在玫城的城中村里,余洲的家跟他家离得不远。
赵蔺自幼和他的哥哥赵廉以及母亲相依为命,不过几年前,他的母亲病逝,家里就只有他哥哥一个人了。
赵廉身体不好,午休时间便去休息了。赵蔺不大习惯午睡,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觉得无聊到快要长草了,是以,没事的时候便坐在客厅里看书。
“叩叩叩——”
雷雨声嘈杂吵闹,敲门声不太明显。赵蔺皱了皱眉,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远空划过一道闪电,那人一身湿淋淋的,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瘪了瘪嘴:“阿蔺,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远处坐在车里的书长意看着装可怜的自家BOSS无奈扶额。
他们俩赶车过来的,明明可以坐车到门口,可偏偏要她停在外头,就为了淋着雨过去讨个可怜。
赵蔺沉默了两秒,抬手就想关门。
宋椋眼疾手快,一把顶住了门板,开口说道:“哎哎哎?你这也太无情了吧?亏我大老远跑过来找你。”
赵蔺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那就请你哪来的回哪儿去。”
宋椋叹了口气:“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两人僵持了有三分钟,书长意看着着急,简直看不下去了。
她披着外套下了车,抬手一把就把宋椋推进去了:“老板你怎么不进去?”
两个人猝不及防,门往里开得也猝不及防,赵蔺躲了一下,才没有被门板打到,但没躲开宋椋,俩人一下子抱了个满怀。
书长意捂住眼睛,手指错开露出了一道缝隙:“那什么,我想起还有个合作没谈,我这就去。”
赵蔺懵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把宋椋推开,然而那“罪魁祸首”却跑得飞快,他追都来不及。
人都进来了,他总不能赶人出去。
二楼楼梯上,睡眼惺忪的人揉了揉眼睛:“阿蔺,怎么这么吵?”
赵蔺深吸一口气,把门关上,转过身扬开一个笑脸:“你怎么下来了?被风吹到怎么办?”
宋椋看着那人川剧变脸一脸吃味,腹诽道:这小子谁啊?我家阿蔺对我怎么就没这么好?
“我哪有那么弱?诶?这是你朋友吗?欢迎啊。”赵廉笑了笑,“外面雨很大吧?进来换洗一下衣服?不嫌弃的话…我以前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宋椋越听越觉得酸,同居就算了,这一副主人姿态是为哪般啊?
赵蔺看了一脸吃味的人,无奈开口:“哥,你先去休息吧,我招待一下他。”
“哦,是哥哥啊。”宋椋反应过来,弯眸笑了笑,“我叫宋椋,是阿蔺的“好朋友”。”
他叫哥叫得顺口,最后那三个字咬得极重。
赵廉笑得温柔:“这样啊,阿蔺好久没带朋友回来了,正好他放假,你也多住几天吧。”
赵蔺怎么忍心拒绝自己哥哥?他点了点头,看着赵廉回房间休息,这才转过身看着笑得一脸促狭的人。
赵蔺咬牙开口:“拜托你啊,那是我哥。”
“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有区别吗?”宋椋眨了眨眼,牵着赵蔺的衣角一副可怜模样,“长意姐显然是不要我了,阿蔺心肠那么好,就可怜一下我吧?”
赵蔺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打住打住,别恶心我了你,跟我来吧。”
宋椋在心里比了个“耶”,能住下就行,从这人哥哥下手或许容易点。
追人嘛,要有诚意,更何况追的还是个娘胎solo的人,更要有诚意。
……
横滨医院719病房。
唐祁泽抱臂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开口说道:“君二少爷,您不想打针,也没必要拆我的医院吧?”
君如晤抬了抬下巴:“我就拆了,怎么样?有本事你找我哥告状啊?”
唐祁泽这个一向气定神闲的人都觉得血压飙升,他强忍住情绪,开口说道:“你到底是想见你哥,还是不想打针?”
“诶哟,热闹啊。”荆无秋空着手走进门,一点来探望的觉悟都没有,“新鲜啊,唐祁泽,你也有今天?”
“你来干嘛?”唐祁泽打量他,“哪里不舒服?”
荆无秋把雨伞放下,歪了歪头:“来找你,顺便堵人。”
君如晤撇了撇嘴:“荆无秋,我哥不会来的。”
“那可不一定。”荆无秋耸了耸肩,“赌一把?”
君如晤不服气的开口:“赌什么?”
“就赌你哥今天会不会来,如果我赢了,你以后都得给我乖乖当个正常人。”荆无秋顿了顿,“我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唐祁泽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跟他到底谁疯了,君如晤这个混世小魔王本身就不正常,和一个不正常的人打赌?那不是活找罪受么?
君如晤挑了挑眉:“我要你跪下你也照办?”
“当然。”荆无秋微微一笑,“赌注大一点,才好玩,不是吗?怎么?你不会是怕了吧?”
激将法对君如晤还是很有效的,他抬了抬下巴:“好啊,我答应你,我就赌他今天不会来。”
唐祁泽按了按太阳穴,他现在要不要联系一下荆岁安?他这个弟弟大概是疯了吧?
唐祁泽深吸口气,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荆无秋笑了笑:“你是个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似乎也没有瞒着君如晤的意思,唐祁泽只好回身把病房的门关闭。
君如晤也很好奇,他支着头看人:“别卖关子了。”
“人被枪打中心脏…”荆无秋微微垂眼,搓了搓指尖,“会不会立刻死亡?”
“一般来说,枪打中心脏,人不会立即死亡。人的心脏在被击中后会有7-12秒的有意识时间,这段时间,人还是有反抗能力的。”唐祁泽推了推眼镜儿,“脑部,尤其是小脑以及连接小脑的脊髓,击中这些地方时,人体才会瞬间失去动作,成为真正的死亡。”
荆无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唐祁泽被他那个表情搞得头皮发麻,一脸警惕的看着人:“不对,你等会儿,你想干嘛?”
“你不会想试试被一枪打中心脏的感觉吧?”君如晤瞪大了眼睛,“大哥,生命诚可贵,作死要不得。”
“是又怎么样?”荆无秋交叠双腿,靠在椅背上,“唐祁泽,你跟我哥联合起来骗我,放了我家小朋友那么多血的事,我还没向你追究呢。”
唐祁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正了正神色:“别的事我都可以帮你,除了这个。”
荆无秋耸了耸肩:“放心,又不是要你开枪,你只需要救活我。”
“理由呢?”唐祁泽皱了皱眉,“这件事你非做不可的理由。”
荆无秋老神在在的笑着:“自然是——请君入瓮。”
君如晤脊背发寒,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不够疯,因为真正的疯子,是这个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还仍然笑意昂然的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