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海,那一片忧伤
文图/城北听雪
海的那一面就是结局 / 那是南加勒比,我想去睡觉的地方! / 当我的耳朵在海面竖起 / 我就听到了水手们两年前的叹息,一只邮船 / 离海难事件还有一千里路程。
当年读李亚伟这首诗时,他还没有见过大海,还是一个懵懂少年。
大海的形象就如这首诗般,波澜壮阔又充满悲剧,刻在了少年的心里。
“我想请你陪我去看一次大海。”
“行吗,我还没有见过真的大海呢?”
那天小雪突然打电话给他,声音听起来怯怯的。她没有看过大海,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按理说,东莞离大海不近,但也不远呀。他还在犹豫中,那边话筒中又传来弱弱的声音。
“看过这次大海,我就回去了,天高地远也许这辈子我们就见不着了。”话讲完,电话那头却没有挂,只剩让人窒息的静音。
“好,我来安排。”
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她那份心思,一直心感对她不起,心想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帮她圆了这个梦想。
6月中旬,目的地惠州黑排角,那是一片美丽的原始海滩。当年因为偏僻,还没有什么游客知道。下午15:00出发时还是夏阳高照,行程走到一半,便暴雨如注。
路过不少的村庄,过了一个轮渡,慢慢靠近了海边。晚上22:30看轨迹,显示他们已经到了早先在地图上挑好的黑排角露营地。车子外面风雨飘摇,海风呼啦啦的似鬼叫。大海本来是充溢着浪漫的情思,但那一晚他嗅到的只有悲伤的气息。
他对小雪笑笑说,帐篷就不搭啦,今晚在车上坐到天亮算了。小雪没有回答他,半小时后雨停,她执拗的把她的帐篷搭了起来,把她的行李搬进了帐篷,却把单反留在了车上。
帐篷灯桔黄的灯光穿透了橘黄色的帐篷,在这冰凉深深夜里,远望很像一叶漂泊的扁舟,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小雪把头从帐篷里探出:你不进来帐篷里坐坐,舒坦点,开几小时车你不累?
他刚想开口说我也把我的帐篷搭了,小雪吞吞吐吐又说,“那么晚地面那么湿,我们一个帐篷挤挤就好了。”。她没有看他,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他不知道她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
小雪画得一手好油画,拍的一手好照片。爬山初识时,她就常笑话他拍照水平是“傻瓜相机”。也许有艺术细胞的女孩,性格必定细腻,敏感,但脾气都倔强得有些古怪,认定的事情九头马也拉不回头。女孩小雪也是如此。
那晚他们各一个睡袋躺在帐篷里,几乎没有交流,空气仿佛都已凝固。他装着熟睡故意打起了呼噜,慢慢的睡意真的袭来,半梦半醒中听到小雪轻轻的压抑的抽泣声。他睁不开或者意识里不想睁开双眼,至今他也没有弄明白,那时是不是在做梦。
一觉醒来,已是太阳高照。小雪已经背着单反去追逐日出和清新的早晨,煮好的鸡蛋就放在帐篷边。
黑排角,顾名思义就是礁石是黑色的,这条海岸线全长约14~15公里,可以媲美深圳的东西冲。
因为海势地理位置特殊,每天必有壮观的海浪冲击,很多时候都能看到海水冲击大石溅起的巨大的白花海浪,又能见到连绵不断的层层鱼纹型长浪。
小雪拍摄日出归来,已经换了一个人。二十多岁的青春就是好,一夜的偷泣也挡不住白天满脸的朝气。
他们越过一个小山坡,就进入一片沙滩。大海就这样无遮无拦,出现在眼前。天苍苍、海茫茫,遥远的海平面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他们踩着柔软细腻的沙滩,沿海岸线前进。雪白的浪花和大海咸热的味道,一阵轻一阵重的扑了过来。
金色的海岸线画出优美的曲线,远处湛蓝的海水像一面大镜子,镜子上有一处缀满了渔民种植的竹竿,就像一幅浓淡得宜,疏密有致的水墨国画。
海的中央,耸立着一座墨绿的小山,任凭海浪拍打,兀自巍然不动。
小雪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这海滩上跳跃着飞奔着,摆着各种POSS,让他照相。偌大的海滩就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上演着独角戏。
快乐的小雪,有时突然变得静默,呆呆的注视着沙滩上多彩的贝壳,什么话也不说。
有人说大海是神的一滴眼泪,忧愁婉转,难道神也有悲伤。
上午经过一海角转角处时,正值涨潮。站在礁石上,极目远眺,海似天幕,扑面而来。海水咆哮着,翻滚着,狠狠的砸向岸边礁石。
波涛汹涌,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像万千勇士向海岸猛烈地发起进攻。一浪高一浪,激起满天雪白的浪花,大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之势。
终于走到黑排角海岸线的尽头,走上右边的山岭,山岭有一奇特果树,结一奇特果实,大如拳头,色艳似橙,也不知可食否。
大海在山脚下,变得温顺许多。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白居易《题海图屏风》),我想此句写的就应该是此景吧。
“我的大叔,我们照张合影吧。”
“不许反对,也许今生就这一张哦。”
小雪拍完山顶上的野花之后,找一地方,找一堆石块,捣鼓许久,把单反摆在上面。然后突然跑过来,搂着他的肩膀,一边笑一边说,笑得那么做作。
想起来在一起爬山那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单独两人合照,也是第一次那么亲近。
每一次一起走山,他都是走在队伍前面找路,小雪背着沉重的单反,一边拍摄一边在队伍后面追赶,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寺山修司在书籍中曾说过:“感到悲伤的时候,去看大海,寂寞的时候,去看大海.”。离开城市的喧哗去看大海,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放下自己的伪装,解开自己的忧伤。
“我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拍完合照,小雪轻轻的读起了海子的诗。
“那边也许有你温暖的房子,这边只有你我的忧伤。”,他指着海的对面回答说。
他们静静的并排坐在悬崖巨石上,坐成两棵树,两颗永远无法并联的树。
后记: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唐 钱起《送僧人归日本》)从黑排角回去之后,又一月,小雪从公司辞职回了家乡,继续从事绘画方面的工作。又二年,他从微信上看到小雪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宝贝。
从黑排角分开后,两人果真做到再未联系。名字在两人心中,也许只成了一个感伤的符号。
注:城北听雪文写于2019年2月26日晚,相片拍摄于2014年6月15日。故事是别人的,相片是自己的,只为记载一段记忆。相片为本人所摄。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挪用,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