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白雨未忘人,莲花暗某甘州事
听了老汉的话,冷画屏转身坐下,手不断敲着桌面,却未开口回答,就在老汉转身欲走之时,冷画屏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既是变子,能用也能弃。荒原上她的那双眼睛,如火山崩裂的岩浆,盛满火焰。”说到此处冷画屏顿了顿,起身看向远处的天,似乎是想起了那荒原上的一幕,面上带着浅笑道:“那时起,注定了她此生只能是我手中的棋。”
“阁主,北域的域主来了甘州。”老汉一字一字说道。冷画屏却是变了变面色,喃喃开口:“萧逐月居然亲自来了。”
甘州东城门下,一顶青色软轿停在城墙下,一位白衣公子立在一旁,眉目清明,面上带着不羁的笑,如白玉墨兰,淡而深幽。风过,可见一缕青绿色的光在闪烁,凄迷如烟,那是他腰间的一柄长剑,名曰绝泪。
“进去吧。”萧逐月转身进了软轿,放下轿帘的刹那,脸上多了一抹冷然的笑。
此时的甘州城被残阳的血色笼罩着,那满城的艳烈,就像是厮杀过后的战场。这些往来的人从未想过其实死亡是如此的近,而这平静的血阳,也是光明和平的一部分,正如死亡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一样。
“啪,啪,啪。”一阵如鞭抽的声音在轿前方响起,萧逐月不禁的皱了皱眉头,轿子还未停下,就见一人影掠出了软轿,身法快的出奇。
只见一位二八年华的韶龄女子,长长的纱幔挡着,看不清容颜,将一名摊主踩在脚下,脸上身上带着血痕,不断地求饶。而这女子似乎没有放过的意思,反而不断的挥斥着手中的鞭子,直至这人最后断气。萧逐月才悠然转身,准备从另一边绕路过去。但在转身的瞬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的左袖,眸中划过一丝冰冷。
“真是可怜,太惨了。”
“这谁家姑娘啊!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辣,简直是····。”
最后的话未说完,便被身边的人拉扯走了。
“这些中原人,还真是冷漠啊!”此时那名女子身旁多了一名侍女,脚底轻盈,面色沉稳,并非是一般的丫鬟。
“袖手旁观,明哲保身,这才是江湖本来的面目而已。”女子听了侍女的话,淡漠的扫了一眼,转身离开。
萧逐月见此转身上了软轿,闭上的双眸有些颤动,想着刚刚那个女子,虽与中原女子无异,但那步履上的湿泥,明显是西部猖原寂林中的,且回头那一瞬间见到的是五步蛇吧,莲花教教主也来甘州,
城主府门前,杜锦官一身华衣而立,虽依然十分的沉稳,但仍能从眸中窥出几分焦急,似是在等人。
府外的青藤叶落了许多,风扫过,沙沙的声音有些哀叹,让人不觉有些厌烦。“老秦,叫人,将这些叶子,全部给我清扫干净,不留一片。”
秦修还未来的及应承,便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更重了,不由的握紧了手。此时来人,怕是触怒雷霆了。然而却见杜锦官在见到轿子后,连忙紧步到了轿前,顿时面带喜色。
“萧域主亲自驾临,杜某有失远迎了。”杜锦官揖了揖手,紧紧开口道。旁边的秦修眸中有了一抹惊讶,他从未见过杜锦官对任何人行礼,虽不是跪拜大礼,但脸上的敬服之色也是少有的。而且此人年纪也就在二十四五上下,实在让人惊叹。
萧逐月看了一眼杜锦官,未答话,便直接进了府门。虽面带着柔和的笑,却让人觉得眼中无丝毫的笑意,那幽深不到眼底的墨色,有着无形的威压。
杜锦官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顿然,眼中微闪,心中的思绪也是几番徘徊,最终跟着进了府门。
然后让杜锦官更没有想到是后来接连一月,他都未在见到萧逐月,几次探访都被挡在了门外。而此刻萧逐月也在流霞酿门口吃了闭门羹,面上多了些涩然,也有一丝的疲惫。
“阿屏,陪着我一起在这北域看白雪纷飞,可好?”
“不好。”他记得他的阿屏是这样回答的,那一瞬间他眼中星火在暗淡,霜结了眼眸。高傲如他,没在去问她为什么,就如他们日后心有灵犀的回避一样,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以至于靠近不如不见,
此次本不必他亲自来,可他知道她在,所以来的如此巧合。
“阁主。”老汉看了一眼窗前的冷画屏,一字字道:“还是去见见吧?”
“咳咳,咳咳·······冬天快来了。”冷冽的风灌入心口,让冷画屏顿觉满身的寒意,本就怕冷的身子,此时像极了那飘零的叶子,随时都能离去。她转身回到暖阁里,将手炉的碳拨旺,转身拿了一间紫色狐裘披上,才觉那寒冷稍稍退了一些。
当年在梅沧水畔,她第一次见到萧逐月,那个如明月一样的人,他们持剑对立,也是在冬天。那一片片的雪没过剑锋,盖过梅沧的水,在他们的心上化了,又结上。那一战她为了易青阳,而萧逐月是为了那个明媚如阳的梅儿,谁都不曾想到有所爱的两个人,会如此的孤独。
最终她负伤掉入了梅沧,她没等到易青阳来救她,后来她才知道易青阳就是要她死,他对她无爱,也无情,他们之间只是深深的隔阂,是怀疑。最终被剑阁的人在梅沧下游找到,也是从那时起,她满身寒气,命不久矣。
此时城中的一间四方的屋子中,一名带着面纱的黑衣丽人坐在上首,地上也齐齐跪了大批的黑衣女子,整整十二名,且耳后都有一朵淡红色的六瓣莲花图,乃是莲花教的十二莲花使。
“教主,您今日太过不小心了,大街杀人,太过鲁莽。”在屋子的阴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很低,但却有十足的威慑。
“大司侍,我做事,还需要跟你解释么?”
虽是简单的一句反驳,暗处的人却感受到怒意,但并未因此而露出胆怯,只是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