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往事 第七篇 东边日出西边雨
千载古城空余梦,一朝红日破长空。
独墅湖畔书声起,金鸡岸边百业兴。
水村山色鱼蟹美,阳澄悠悠度此生。
誓把沧海变桑田,二十余年负隅行。
这是当代诗人杜子渊先生的一首诗,描写的是苏州工业园区二十多年来沧海桑田的变化和建设者们的辛酸历程。苏州工业园区得天独厚的三个湖,由于谐音,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独墅湖,读书湖;金鸡湖,经济湖;阳澄湖,养生湖。
苏州国际精英创业周路演的会场上,冯晴晴对远道而来的创业者和投资人如是说。江雨在台下认真地听着,毕竟台上的是才来两个月的实习生,有些细节不够放心,仍需自己把控。
“我们的项目是智能化建筑建造和智能家居推广。”第一个路演的是个黑脸瘦削的年轻人,他不高,也不太帅,但自信的眼神和笑起来斜向上的嘴角十分迷人。“谢谢大家,我们是苏州市天依建筑设计有限公司。”
年轻人说完,有人轻轻拍了拍江雨的肩膀,在她耳边私语,“这小子在床上的表现应该不错。”江雨撇了撇嘴,“老司机,正经点,别总开车。”那人一只手直接伸向江雨的大腿,一边抚摸一边说,“妞,今晚陪我睡。”江雨正色道,“鲁小燕女士,作为投资方代表,你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更何况,你要睡我,两年前我给过你机会,那时候你不知道珍惜,失去时才追悔莫及。”然后两人同声说道,“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随即,二人爆发出一阵阵细微的笑声。此时,后排嘉宾席的一个高个子年轻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俩,心中满是欢喜。
“讲得真好。”会后,高个子年轻人对黑脸年轻人说。黑脸年轻人谦逊地笑了笑。
“天哥,咱们回去吧。”黑色帕萨特车里,一个眼睛不大但美丽至极的少妇叫唤着。
“天哥,咱们回去吧。”少妇右手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探出头,也这么叫着。
黑脸年轻人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抱起小女孩,右手温柔地捏她的小脸蛋。佯作发怒道,“不许这么叫,回家打屁股!”小女孩挣脱了他的束缚,钻进少妇的怀里,对他吐了吐舌头。
“好了,快回去吧。”高个年轻人拍了拍黑脸年轻人的肩膀,黑脸年轻人点了点头说,“牧然,谢谢你。”
“一句话,一辈子。”高个子的苏牧然说道。
“一生情,开车不喝酒,哈哈。”黑脸的吴天答道。
“哈哈。”苏牧然也笑了。
吴天开着车,载着妻女,穿过独墅湖隧道。楚依依坐在后排,怀里的女儿吴霏霏已经睡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楚依依始终忘不了那一天。当时她也是坐在后排,也是穿过这座斑斓绚丽的隧道,只不过,那时候坐在她身旁的,不是这个惹祸的调皮鬼,而是前排的司机先生。
北京,清华大学。正在上大一的吴天在电话里得知楚依依怀孕了,伴着瑟瑟秋风和遍地落叶,他的心中一阵冰凉。他挂了电话,任由电话另一边的苏牧然发着火。吴天徜徉在清华园里,看凋谢了的荷塘,伴着月色,似乎能感受到许多年前朱自清先生的心情。
青年男女卿卿我我的校园小道上,远远飘来几句沙哑的歌声和明亮的吉他声,“向过去的悲伤,说再见吧。还是好好珍惜现在吧。你寻求的幸福,其实不在远处。它就是你现在一直走的路。”这天,正好是清华大学著名校友水木年华组合重返母校公益演出。吴天不由得着了迷,他伫立不动,一直听到结束,远远地看到一个年迈的清洁工人在现场清扫着垃圾。那一瞬,吴天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一股热血冲向了大脑,伴随着流下的两行热泪,吴天重重地打了自己三个巴掌,然后默默说了句,“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精简的婚礼了:包括新娘新郎司仪证婚人在内,现场总共就四个人。新娘宽大的婚纱掩盖不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新郎疲惫的眼神掩盖不住他心底的满足。
由于新娘怀有身孕,司仪和证婚人只给新郎灌酒,新郎也不拒绝,总是一口干,酒酣之时,新郎口齿不清地说,“牧然,朱老师,你们放过我吧。”
司仪和证婚人眼神一对,证婚人朱九章说道,“吴天,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师要动手了。”
在司仪和证婚人一阵胖揍之下,新郎浑身上下都是脚印,但脸上笑开了花,他又哭又笑,不知道是被揍疼了还是别的。
“你小子,上高中的时候就想揍你了,为了今天,我们等得好苦。”司仪苏牧然说道。
“揍的就是你这倔脾气,教你重新做人。就让为师再揍你一回吧!”证婚人朱老师又上去踩了几脚。
新娘在旁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揍累了,三个人瘫在了一块,嘴被揍歪了的新郎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至他说道,“朱老师,牧然,我重新做人,我以前是狗,是狗,是狗。”
这是金鸡湖大酒店的一个包间,红色的横幅上写着“祝吴天先生和楚依依小姐新婚快乐”。没有伴郎伴娘,没有双方父母,没有繁文缛节,没有誓言谎言,有的只是幸福的新郎新娘和快乐的司仪证婚人。
在苏牧然预定的豪华湖景房里,新郎新娘度过了这么多年来最奢华的夜晚。那一夜,他们没做什么,只是并肩坐在窗前的地毯上,呆呆地看着灯影斑驳的独墅湖,新娘把头紧紧靠在新郎的肩头,新郎的右手紧紧地搂着她,直至二人都已熟睡。那一夜,新娘感受到了幸福,新郎感受到了责任。
阳澄湖畔,故友重逢,连平日里不说话的江雨也开始健谈了起来。
“呶,这是剩下的两百五十美金,说好的大闸蟹呢?”鲁小燕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说道。
“这位小姐姐,季节不对好伐,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江雨接过钱,说道。
“姑娘,这一年不见,你变了好多。老母鸡变狗,高冷女神变段子手。元芳,你怎么看。”鲁小燕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冯晴晴。
“是爱情的力量。”冯晴晴吐了吐舌头,看了看江雨,江雨似乎准备用眼神杀死她。
“此中必有奸情!待老娘掐指一算。”鲁小燕装神弄鬼,眯缝的眼睛里看到江雨在撇嘴,“有了,我知道是谁了。今天在后排有个家伙一直在看你,那个高个子,叫苏什么然的。”
“对,就是苏牧然,苏州工业园区第一高帅富!我们江姐再不用英勇就义了。”冯晴晴说。
“好样的,冯晴晴同学,下半年部门里所有的日报周报月报,都交给你了。”江雨说完,冯晴晴撇了撇嘴,吐出四个字,“公报私仇”。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您二位真是默契满满相杀相爱亲密无间,来,起驾回宫,送本投资人用餐。”鲁小燕说。
“遵旨!”晴雨二人道。
在返程的车上,鲁小燕感受到满满的惬意,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所欠缺的吧。她脑子里甚至有一个想法,想要在这座惬意的城市里定居下来过过安稳日子。
江雨也是久违地开心了,少年时的阴云一直笼罩着她和她的家庭,直至后来回到了苏州,恰恰是第一受害人的母亲穆文娟开导了她,她也慢慢学会与人相处。
开着车的毕业生冯晴晴更是成就感爆棚,她从来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可以与这么多精英接触,更没想到硅谷著名投资人鲁小燕女士是如此幽默智慧平易近人,对未来的憧憬和期许充斥着她的心头,如同这辆动力满满的宝马车,载着她的梦想,奋进,奋进,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