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到了,其实很幸运啊,我所在的城市四季分明。
虽然凉意姗姗来迟,暑热正在延续,日头落在人肩上,像点燃艾草般有力,但明净澄澈的秋天就要来了。只待一两场秋雨,淋湿处暑,沾染白露,你发现早上起来穿着短袖时还要加一件长袖,秋天也就真正来到我们身边,走进我们心里。
唐代诗人刘言史在《立秋》中写道,“兹晨戒流火,商飙早已惊。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和后知后觉的我们相比,植物早早知晓了秋的讯息。
你看石榴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小脸越来越红,头也深深低了下来。海棠果子褪去了青涩,成了挂在树梢的红宝石,着实喜人。凉风至,白露生,寒蝉鸣,万物随阳气下沉从而开始从繁荣滋茂趋向成熟。
随着季节变化的,还有楼下池塘边上的鸡爪槭,它脱去了绿色的外衣,换上了金黄色的舞裙,在风儿手指的拨弄下,摇曳生姿,让本来萧瑟的道别都华丽了起来。
很矛盾,我爱着四季,却害怕季节轮换时的分离。
今天中午家庭聚餐,为了外甥下周二高中开学,也为了儿子下周六离家返校,大家约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九月才是开学季,怎么都提到了八月,就像现在还是40度左右高温的天气,却已经立秋了,时间,从来都是急匆匆的。
可我怎么觉得,去年秋天的样子还在眼前呢,第一眼看到去年的秋天,就在中国银行前的小亭子旁,不经意抬头看到黄橙色的叶子,在绿油油的树梢上特别醒目。一叶知秋,说的就是它吧,它最懂秋天,也最懂得告别。
是啊,黄了的叶片终将要随着季节离开,一棵树,最忙碌时可能一秒钟要进行数十个道别,那些无人听到的再见,只是默默消散在风中,树早已习惯,树下的人却总觉得遗憾。
吃饭的时候,老爸问豆子,青岛的天气怎样,想不想回校?
他眉开眼笑,头点的如鸡啄米一般可气。豆子是真的想走了,学校里满是自由的空气,再不会听到晚上有人催睡觉,早上有人叫起床。
当年也有人这样叫我,带着温柔或严厉的埋怨,如今我也成了这样的人,才明白,一切都是因为深深的爱,可能豆子要等到几十年后,才会有我今天的感悟,时间真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
秋天也不全是离别。
你看庭院里的木槿花,水边的野慈菇,林子里的月见草,路边叫不上名字的小蓝花花。他们迎接秋天的方式就是盛放。
我也觉得,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天高云淡,山林璀璨,桂花的香气会飘满大街小巷。其实一年四季都会有不同的花开放,他们选择了季节,就选择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经过大一一年的锻炼,和孩子分开,不再那么难过,以后,我们只会在家乡最热或最冷的时候相聚。上次寒假结束去漯河送他返校,看着他走进高铁站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莫名想起秋天的蒲公英,风一吹,孩子们带着一把小伞,飞向四面八方。
草木从来无从选择自己的出生地,和落脚点,风水、虫鱼鸟兽都可以帮他们做决定。但什么时间来,什么时间走,什么时候盛放,他们都有自己的法则,无论是在崖壁上,石缝中,草木都能迎着阳光挺直腰杆。
我想孩子们也会如此,无论是紧张的高中生涯还是放松的大学校园,孩子们也能站稳脚跟,向着美好的未来行进。决定可决定的,放任无法控制的,拼尽全力把握,随心所欲绽放。
我们如果能接受一颗小草在天地间的从容不迫,就读懂了生命。
生命之美可以是鲜艳的花,可以是绿色的叶,可以是新生的芽,可以是枯败的枝,是你坦然接受各种选择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