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皆是殇——怀剧碎感(五)

【终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马尔泰若曦

文/覃浠

若曦,仿若阳光。这是我看到这名字时的第一个念想。

那时的她啊,也的的确确是个小太阳。

虽说她是马尔泰将军的女儿,可却丝毫没有京城中格格小姐的架子做派。每日疯疯癫癫没个正经,明明口无遮拦语出不逊,可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彼时的她年纪还小,最喜欢和同龄的阿哥们疯闹。每日斗嘴打趣,好不快活。


不过要论起从小玩到大的情分,当属十爷。

十爷是个傻气爽朗的人,永远是直肠子进直肠子出的性子,也只有若曦才能和他玩得来。

彼时的十爷还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正巧遇上了活泼开朗耀眼随性的若曦,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那一段风流韵事在京城可是被传的人尽皆知,很多人都信以为真,觉得两人门当户对性情相投,实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些人中就包括八爷和十四。

以至于十爷被赐婚的第二天,两人便匆匆赶来安慰若曦。


那个斗蚂蚁时活泼可爱的若曦,那个读宋词时忧郁落泪的若曦,那个打明玉时要强泼辣的若曦,那个平日里最喜拌嘴玩闹的若曦,如今就倚在落叶飘飞的凉亭下静静的出神。

“秋风落叶,他们都在自怜自伤,不想凋零落下,却最终逃不过落下的命运。”

落叶归根,本是天道轮回最终结果,可此时落到了她的眼中,却变得那般的无助。

昨夜十爷叩首谢恩时的不甘仍在眼前回荡,那一声声的叩首也深深地叩到了她的心上。

为什么,他不是阿哥吗?他不是有最尊贵的身份吗?为什么这最尊贵的身份剥夺了他最珍贵的自由?

呵,什么尊贵的身份荣华的生活,通通都敌不过那一道圣旨威威皇权。

就如同眼前的落叶,纵然有随风飘荡的权利可最终也必须归根。

这也会是她的结局吗?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十三妹,终于怕了。

可怕有什么用呢,日子还是要过的。


就在十爷婚宴的时候,若曦见到了人称拼命十三郎的十三爷。

也许就是缘分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那个在她挡在马前要回现代的时候勒住缰绳扶起她的人,那个在她与明玉格格扭打落水后拉她上岸的人,那个在十爷婚宴上拉她策马狂奔的人,成了她一生的知己。

“你知道红拂女和虬髯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红拂女在做什么吗?”

“红拂女……在梳头啊。”

“其实男女之间,也可以像红拂女和虬髯客一样,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好一句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说罢,举杯相视一笑。

自此,一语误终身。


十三爱好一人一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侠客生活,若曦向往一生一世朋友相随家人相伴的完美人生,只不过,十三因为心疼四爷不肯离去,若曦因为顾及姐姐若兰不肯奢望。

也难怪论情分比不上十爷十四的十三,却能用朋友的身份陪若曦到最后。

他们,实在是太像了。

无论是崇尚魏晋潇洒随性的性情,还是重情重义保护亲朋的义无反顾,他们都很像。


若说十三和若曦的相似是与生俱来,那十四和若曦的共同倒有些后天人为的意味。

不同于十三的潇洒随性,十四一向是清高骄傲的人,自是不屑于将自己和旁人相提并论。

当然,她除外。

犹记得十四和她那场争吵,一个吵的有条有理,一个被堵的哑口无言。

“如何?你见过紫禁城里哪个有身份的格格小姐和青楼女子在一起?”

“我只知道以死酬情坠楼而亡的绿珠是妓女,击鼓抗金的梁红玉是妓女,不肯服侍金人吞金而亡的李师师是妓女,拼死救衡王的姽婳将军林四娘是妓女,慷慨悲歌死无憾的袁宝儿是妓女……总之,妓女也有好人,岂可一棒子打死?”

那年他们都还小,即使不是天真无邪也至少无忧无虑,简单快活。


只是啊,终究是要长大的。

宫中选秀,因着诸位阿哥帮忙,若曦落选,做了御前侍奉的宫女。

自那时起,那个活泼开朗爱笑爱闹的马尔泰若曦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领事宫女若曦。

也难怪若曦生辰十四进宫问她要什么礼物的时候感慨:“你在宫里待久了,也把那说话只表三分意的毛病全学会了,再无当年的爽利!”

是啊,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呢?再粗爽的人入了宫也得变的谨慎,需得小心说话小心做人。生怕哪一点没有顾及到,便会招来祸患,害人害己。


若说受罪吃苦,她一向是不怕的,她怕的,是连坐。

想必那气血失调五内俱损的毛病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忧思恐惧过度造成的。

当时直脾气的十爷很是不解:“你到底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居然长期忧思恐惧!如果不是李太医诊的脉,我都要骂他庸医,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十四则是气骂道:“你就这臭毛病!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问你话不是顾左右言其它,就是索性沉默不语。”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那些话她要如何说出口,说了又有谁听?


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啊。

紫禁城里的尊容繁华,至尊路上的血雨腥风本与她无关,可她却阴错阳差的卷入了这纷纷扰扰的的尘世中无力回头。

她原本只想远远的以一个看客的身份走完这一生,却不料被人事纠缠深陷其中。

明知道不能陷进去,却还是越陷越深。

和十爷的两小无猜,和八爷的花前月下,和十三的把酒言欢,和四爷的两情相悦,和十四的互相扶持……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她所珍视的?

可偏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毕竟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大清王朝,而绝非二十一世纪的民主社会。


那个一直不肯向命运低头的拼命十三妹终于在太子逼婚后选择了屈服,决定攀上一根高枝,自此高枕无忧。

纵然心中仍有不甘、仍有最后的一点挣扎,她仍旧选择了插上木兰簪子笑盈盈的朝四爷走去。

因为那个人,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啊。

不可否认,最开始她接近他确实只是抱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可当她问他皇位想不想要的时候,他那一声云淡风轻的想要敲开了她尘封已久的心门。


她说:“即使疼痛我也宁愿要真实,而不愿在花好月圆的虚假甜蜜中。”

他说:“不是人人都喜欢听真话的。”

她说:“女人天生都会演戏,假话奴婢也会说,王爷若想让奴婢扮柔情万种,奴婢愿意演这场戏。可奴婢觉得王爷是宁可听真话的,即使它会伤人。”

他说:“若曦,你真明白自己的心吗?太多畏惧,太多顾忌,整天忙于权衡利弊,瞻前顾后,会不会让你根本看不分明自己的心呢?”


她的心思是什么?她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她觉得她根本不需要看明白自己的心,她只需要知道如何在这个风波迭起的宫廷中保全自己,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无心干预也无力干预。

难怪十三说她:“若曦,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将来,拒绝改变?似乎总想守住眼前所有一切,不愿再往前走,前面真有那么可怕吗?”

“若曦,一个人一旦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不管他想与不想,他终究要面对独自一人高高在上的寂寞与尊荣,接受万人朝拜,时间久了,他就会习惯,也会在不知不觉间习惯这个位置带来的绝对权利,绝对威仪,会渐渐不能容忍他人的簪越。”


可在她心中,那个坐在龙椅上执掌一切的皇帝只是她的四爷。

从始至终,只是四爷。

可玉檀惨死,昔日玩伴的惨淡遭遇,无时不刻的提醒着她那个人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帝。

由爱生痴,由爱生恨,由爱生念。

她多希望她只是恨他,可她不是。甚至她想恨他,却总是恨不起来。

她明白身为皇帝的无奈和身不由己,可纵然有无奈为什么非要选择最极端的手段,最后伤人伤己?为什么?为什么恨要如此强烈?

她只是怕这个皇宫,怕那个皇帝,怎么这么心狠,狠得让人惧怕。


头一次,她有了逃离的念头。

她说:“你让我出宫吧!”

他紧抱着她说:“若曦,我不会让你和孩子离开我的。你想都别想。”

曾经温暖宽厚支撑她度过浣衣局洗衣日子的臂弯,如今却只让她觉得寒冷。哪怕是毫无缝隙的拥抱也缓解不了。

或许她还是她,只是他不再是当年的他了。又或许,他们都变了。

原来十三是对的,不明白的只是她自己罢了。是她总是害怕将来拒绝改变,是她总想守住眼前的一切不愿再往前走。

原来从始至终活在自己构造世界中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先前的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原来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姐姐,没有玉檀,没有孩子,没有朋友,没有四爷,她已一无所有!

一直燃在心头的那点火刹那熄灭,全身力气也随之尽去。

她已然抱着将死的决心,却因十三那一声“我们依旧是朋友”而选择停留。

只要愿意割舍,二七必如所愿。

她不是金丝鸟,不需要这华美精致冰冷的紫禁城做牢笼。

一切都变了,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呢?

她说:“十四,愿意。”

什么名分地位她都不在乎,她只希望离开,只希望能过上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悠闲日子。

哪怕是一纸婚约,她也愿意。


终于,她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关了她大半辈子的紫禁城。

她应该高兴的,可心中残存的那一点牵挂与不舍仍旧刺痛着她的心窝,最后的那一眼回眸,她只看到了一片朦胧。

放下帘子的那一刻,她终于泣不成声。

十三说:“你忘不了皇兄的。”

是啊,如何忘得了?即使他变了,即使他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帝,她依旧还是爱着他啊。

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只能选择离开。


离开了他的日子,她用余生的全部精力只做了一件事:爱他。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

“不知你此时,可还怨我恨我?恼我怒我?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若曦心中没有皇帝,只有拿去我魂魄的四爷一人!”

“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曲阑深处重相见,日日盼君至。”

即使是最后的日子,她仍旧想着要见他一面。


早春三月,烟雨朦胧。她靠在十四的怀中,想的却是他。

她这一辈子,终究是生不逢时的。

“我会向孟婆多要几碗汤,把你们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她宁愿,她从来都没有来过。


非常遗憾的说 ,步步惊心皆是殇——怀剧碎感到这里就结束了。

感谢各位亲们能包容我龟一样的更文速度和不是很好的文笔。原本还想写一写绿芜和玉檀的,可提起笔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写,只能放弃。

还请诸位见谅。

步步惊心播出了五年,当时还小对内涵也是一知半解。如今再回头细看,却发现原来步步惊心的每一步都是历史,真实的历史。

历史上八爷并无侧福晋,可在八爷为数不多的文章中却有对侧福晋的祭文。就如同马尔泰若兰一样,无人知道她的存在。

但存不存在不是给后世人评说的,而是活给自己的。

更何况,我们都会记得。

覃浠

2017年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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