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林冲听完周扬的一番自我剖析,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郁郁地问:“我是不是一直让你很有压力?”
周扬不置可否。
林冲继续问:“我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你面前,是不是让你经常自愧弗如?”
周扬耸耸肩。
林冲锲而不舍:“你说,我那时候是不是就不该认识你?”
周扬终于动容,垂下头去搅新泡的咖啡,半晌才苦笑道:“也许是吧。”
林冲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周扬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直都讨厌我!”
周扬灿然一笑:“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要倒贴的老女人吗?”
林冲一愣,周扬已经站起来把墨镜重新架回脸上:“你不会。所以,我讨厌你。”
周扬和林冲从来不是一路货色,周扬出生在黑暗的没有爱的家,他从小学会地是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如何去爱别人。林冲出生在有点专制的小康之家,他是向外的,他可以包容可以接受可以选择原谅可以选择道歉,他有转圜余地,而周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就像玩游戏,林冲可以选择与自己形象大相庭径的大胸妹不知火舞,而周扬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和坚定自己的主人公内心,就只会选择主人公草稚京。
两个人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林冲要得起的东西,他周扬,要不起。
林冲看不上的东西,他周扬,看得上。
12.
周扬认识古静彤是个意外。
那会儿他刚过五关斩六将进了律所,同一批的同事和先入职的前辈好多都是海龟,他这么个连985、211都够不上的学历,拿出来实在是丢人。
学历不够,拼命来凑。他法典的熟练程度不比别人差,但实际经验就差很多。为了迎头赶上,噢,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是痴心妄想了,他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手机屏幕都换成了科比,因为科比曾说自己知道洛杉矶凌晨四点的样子,周扬也知道西安凌晨四点的样子:漆黑,看不到一丝希望。
有天夜里他用功到半夜,长期不规律的饮食让他的肠胃开始脆弱,胃疼得厉害,他只能披上衣服下楼去买止疼药。
最近的药店要走两条街,他裹紧了大衣还是冷得直哆嗦,快要走到药店的时候看到两个男人堵着一个女的。
周扬从小看金庸长大的,骨子里有那么点儿侠义风范。而且在办公室里被案子折磨了好几天,早就气不顺了,当时就脑子一热,冲了过去。
两个男的被忽然出现的周扬赶跑了,扶着车门的女人眼看腿软就要往地上坐,周扬伸手扶了一把。那女人就势靠在周扬怀里,含情脉脉:“谢谢你啊小哥。”
女人就是古静彤,当时是被前夫找来的人骚扰,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周扬,临走的时候非跟周扬要电话,周扬胃疼的十分不耐烦,胡乱说了一组号码逃之夭夭。
周扬买了药回去继续加班,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结果一周后公司开大会,说是总部某位董事来视察。周扬作为一只小菜鸟被拉去端茶倒水,被坐在首位的古董事当众调戏:“小哥?你留给我的手机号码,怎么打不通哎?”
周扬定睛一看,还是没认出来女人的脸,但还是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儿。
结果,本来说视察三天的古董,赖着不走了。点名要周扬给自己做临时助理,搞得公司鸡飞狗跳,搞得周扬苦不堪言。
被折磨了一周的周扬面色青白,下班后堵在停车场质问古静彤:“你到底想干嘛!”
古静彤靠在帕拉梅拉上咬自己指尖,“想干你啊。”
周扬段位太低,落荒而逃,当天晚上就准备好了辞职信。结果夜里上厕所,发现他妈在卫生间吐血。这几年周扬有一点点小收入,换了套楼房住,看到老娘脸色苍白歪在马桶边上,周扬手脚冰凉。
送到医院医生直摇头:“肝癌晚期。”
周扬请了三天假,默默撕了那份辞职信,想要熬到古静彤走了,就一切恢复正常。期间与林佩佩约会,林佩佩心疼地搓他手心:“怎么累成这样?什么破工作,咱不做了!”
周扬当时发了脾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大家小姐可以为所欲为想不干就不干啊!”
林佩佩被吼得莫名其妙,最后还掉过头来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周扬守在母亲病床前,头发都要愁白了。
他本以为古静彤这样的人,新鲜劲儿过去就罢了,结果人家愣是耗着不走了。公司领导打电话给周扬:“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古总?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周扬灰头土脸去找古静彤,面无表情问她:“睡一觉就放过我吗?”
古静彤捂着嘴咯咯咯咯笑,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邪恶巫婆。
周扬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够手握命运,结果最终还是跳不出命运的五指山,被对方蹂躏到身心俱疲。
古静彤个心机婊在酒店屋子里放摄像头,周扬看到电脑上自己那张青白的脸时吓了一跳,心想,古静彤怎么下得去嘴。
“你想怎样?”周扬娘下午吐血,第二次被下了病危通知。周扬痛苦地抓着发根,古静彤嫩白的手摸到他脸上:“你跟着我去上海,不然,我告你性侵。你知道,我做得到。”
周扬走之前本来想要和林佩佩分手,结果最终还是没说得出口。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了上海,等羽翼丰满,就和古静彤决裂,就和林佩佩结婚。
只是,他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