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返回昆明的火车上,离这个天空之城越来越远,总是难免伤感。回头看去,好似过去八天十分仓促,却因为跋山涉水的遥远而足够漫长。错过的人还未来得及相识就已分别,路过的景尚未好好凝视便已离开。
昆明,大理,喜洲,石宝山,沙溪,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云中仙境的普达措,以及拥堵如市的丽江。即使高原上的每一步都走的如此疲累,脚下的酸楚堪比两个小时的HIIT,然而我见到了二十余年来见过的最壮美的自然,鼻腔里最纯净的空气,每一秒都值得那百转千回的盘山公路,以及那在四千米的山巅上直面阳光的暴烈。
还想再去那圣洁之地。香格里拉傍晚剔透的月升,厚重的藏餐和酥油茶,普达措刚刚抵达时阴冷一如寂寞深冬的清晨,烈日下那好似永远都无法到达尽头的最后五百米栈道,松赞林寺灿烂的金色殿顶盘旋的鸦群,和远处留给秃鹫的天葬之所。我像沙漠里快要枯竭的旅人,与前面细长的人群结队,逐日而行。
生活的匆忙和落魄已经如此令人措手不及,多么幸运,在这一尘不染的天际尽头能够触手摸着垂月,抬眼得见北斗,即使是无趣又吵闹的丽江,我仍旧能在鸢尾咖啡厅里就着一杯玫瑰咖啡舒服地读完一本书,看书里写的种种世俗,都与我无关。
然而我终究还要回去那喧杂的大上海,顶多去淮海路看一看老房子延续几十年记忆的砖瓦,仿佛那已经是伸手可及最能达成的奢望,而南京西路雨后的气息,就已经是对感官的至纯恩赐。
穷困的人儿啊,回去穿鲜亮的衣服,去忙碌那榨干每一分气力的工作,再不会看到穿着旧旧的深红色袈裟的僧人在松赞林寺的巨大阴影下低头趋过,那卑微的姿势好似每一步都心怀敬肃。
而巨大的佛眼低垂,照透我蒙垢已深的心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