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成吨的孤独

“明天去公司。”反正也逃不掉，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一手遮天的家族企业，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早餐来到餐桌上，大家都在等着他，沃德让他坐在钟妈曾经坐过的位置，现在起这个位置是他的。早餐不声不响地吃完了。沃德突然发觉他手里的戒指没有戴。

“少爷，你的戒指呢？”

他看看自己的手指头，确实之前不是有个传家的戒指吗？

“在我房间里吧。”

“好，我去拿，你等会。”

戴上那枚戒指，他上了车，车队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钟氏大楼，公司的从里到外站了几排人，他一下车，似曾相似的场景。但这次没有钟妈帮他圆场了。他不说话，扫了两眼，朝里面走过去。来到电梯前，金色的电梯是他办公层的特属电梯。Amy看着这个人，两个月前还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大男孩，现在冷着一张脸，冷着一双眼，再也不是那个少年了。

来到他的办公室，里面的装扮都保持他爷爷在的时候的样子。

“少爷，你要是想重新设计办公室，明天我就可以找设计师来？”

“为什么不是今天？”

“那就今天。”

沃德停顿一会，继续说道：“等会有一个见面会，就是在会议室，见见公司的高层管理。他们中大部分在接任仪式上，已经见过了。有小部分人员，少爷你还不认识。”

他不说话，沉默就是默认的意思。

沃德出去了，他来到窗口看着这座城市，没有一个人属于自己，没有一份爱属于自己。

见面会上，各个部门，大概跟他介绍了部门具体的分工和相互协作关系，也介绍了公司业务的发展。对他而言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群。好在介绍很直白。

回到办公室。沃德对他说。

“少爷，你对企业管理不熟悉，所以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学习企业管理，公司的业务你可以慢慢熟悉。不用太着急。”

从那天起，他上午去公司看资料，下午在家学习企业管理，沃德专门给他请了剑桥的教授。厚厚地几本书，教授说，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事实却是，等他熟悉了这个专业的学习模式，他自己私下学习突飞猛进，教授都大为动容。

他懂了这个行业的模式，慢慢地也开始干涉公司的业务，再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当家人。他不喜欢沃德，所以他做的第一个人事命令居然将沃德调到美国去了。

“少爷，我不能去美国。”

“为什么？”

“我答应你爷爷要好好照顾你。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需要你照顾。”

沃德所说的照顾和钟泽炜所说的照顾不是一回事，这个家有很多是钟泽炜不知道的事，他刚回来，势单力薄，而且不懂业务。很容易被人利用和对付。

“少爷，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你应该知道你对我做的事，我没有将你开除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少爷，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让你很不高兴。我跟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我签的第一个人事命令，你都不服从，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不，少爷，我。”也只有面对他最在乎的小少爷的时候，他才会出现百口莫辩的尴尬处境，因为疼爱，所以不忍伤害。

沃德还是服从他的调令。只是推迟几天。他同意了。不好好安排好一切，怎么叫他心里踏实些地去美国。

钟氏懂事会，除了本家族的人，也有外族人的参加。只是大股份在钟泽炜的名下。他叔叔和姑姑占的不多，他们明白自己身份，也不做多的争执。钟泽炜上任以来，尤其是在调走沃德后，叔叔和姑姑也给予他适当的帮助。虽然表面上没说，但心里都觉得，他调走沃德实在是属下策，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外族的懂事，一直都想着进一步增加钟氏的控股，但一直未能如愿，这次钟泽炜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当家人接管公司，而且把沃德这位大神给弄走，简直是给他们的机会。钟泽炜的股份难以动摇，但钟氏其他人的股份就说不一定了。外族懂事曾多次私下找钟泽炜，想牢笼他过去一起将他叔叔和姑姑清出董事局。胡编乱造些证据，给这个刚回来不久对什么都不知情的钟泽炜看。但他们知道钟泽炜对家族的事不清不楚，却没想起他们自己对钟泽炜这个人也是不清不楚。

他是一个讲究真凭实据的人，别人的三言两语休想说动他去做一件自己没有把握的事。而且他都金钱地位并没有太多的欲望，想借机挑起争端也是很难的。可是他不傻，并没有直接戳破他们的话，与其他人动手，不如自己动手。

他想了一整晚。

从降职开始好了，一个月之内所有人的职位都离开高层管理，对这些外族懂事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晚餐的时候，

“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将我们都调离了。不要以为这个家现在是你说的算，就能随意地安排我们。我们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们应该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沃德为什么去美国？我能让你门留在这个家，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你妈的死，能怪我们吗？”

“难道不是你们逼她的吗？”钟泽炜冷漠的眼神。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太不可理喻了。”

“你们要是受不了，随时可以搬出去。正好我也清静清静。”丢下刀叉，走人。留下一桌人傻瞪眼，未吃的饭和没有胃口的人。

他们真的搬了出去，去了家族的另一处宅院。现在这个房子就剩下他和一群仆人保镖了。终于没有一点人气了，终于让他们离开他了。

他的学业，只用了三个月就完成了。教授直呼天才，等着他的成绩。远在美国的沃德特意打电话给他，他两分钟就挂断了。

在Amy的协助下，他很快进入公司的状态。他听报告时最喜欢一心二用了，耳朵听着，全程不说话，这也是他多年的习惯，不打断别人的说话。但全程下来，他能一一说出刚才需要纠正与改进的地方。大家对这个少爷，都很佩服。

看上去他风光无边，只是每次Amy进入他的办公室，都看见他在发呆，眼神透着的孤独和冷漠，再也没有笑容的一张脸。每天两点一线，有时也自己开车出去，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喝着酒，酒精这个东西，到底释放了多少吨寂寞和痛苦。

艾伦一直很喜欢这个弟弟，很照顾他。至从他离开钟氏大宅后，见到钟泽炜的次数也变少了。趁着周末，已经两个月没见面的兄弟俩，艾伦约他出去玩，他犹豫了一下。

“我听说，你车技不错。敢不敢跟我比一个？”

“好吧。哪里见面？”

“我回头把地点发你手机上，不见不散。”

钟泽炜再怎么冷漠也抵挡不了这么热情的哥哥。他的内心深处还住着那个少年，只是太多的变故，让他层层累藏起来。

周日他开着提前让人洗好的车出门了。来到艾伦说的地点，一个沿海的公路边，但这边少有人迹。

“我听说你的车都是改装过的？”

“那又怎么样？”

“我们换车，敢不敢？”

“好。”两个人离开自己的车，交换钥匙去了对方的车里。打开车窗。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

两个人一路狂飙，任何一个人男人坐在车里，感受速度，那种满足感，都是满满的。无心再想其他的事，就暂时忘了不愉快，放肆地奔跑吧。

还有一小段就冲到终点了，耳麦里传来艾伦的声音。

“小玮，你的车好像有问题。”

“什么问题？”

“刹车怎么不灵了。”

“什么。不可能吧。你再试试？”

“真的坏掉了。怎么办啊？”

“你先别停车，继续往前开，让出左车道。”艾伦马上照做。

钟泽炜一踩油门，立刻一路追着艾伦，但艾伦的车是他改装过的，刚才艾伦就已经将油门踩到底了。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眼看艾伦就要撞上栏杆冲进海里了。但最后紧要关头，他越过艾伦的车，用车身阻止失控的车子继续前进。两辆车相撞的瞬间，艾伦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声：“小玮。”他没想到弟弟居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救自己。

车终于停了，钟泽炜开的车掉进海里，艾伦跌跌撞撞地走下车，朝着车子掉落的地方悲伤地望着。一回头却看见钟泽炜倒在公路一边的石头旁。原来刚刚在相撞之前，钟泽炜一个抽身从车上跳了下来。不巧旁边正好有一块石头，脑袋磕着了。艾伦跑过去看着昏迷过去的钟泽炜，叫了几声没醒过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钟泽炜被推进急症室，Amy和艾伦的父母都赶来，看到艾伦没事，也就放心了。

“儿子，你没事吧？”

“没事，皮肉伤。小玮还在里面呢。”

“他，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们回家。”

“妈，要不是他，我今天就挂掉 。他救了我。”

四个人一起在外面等着。一会医生出来了。

“少爷外伤不严重，主要磕到脑袋，有些脑震荡，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Amy这才舒了一口气。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怎么跟沃德交代啊。对了这个事还没告诉沃德呢。但沃德肯定已经知道了。

果然沃德的电话就来了。得知钟泽炜没什么大事后，还是理正严词批评了Amy一顿。

“要是真出了事，谁担当得起。”

钟泽炜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艾伦。这个人呐，心里一直有别人，偏偏还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艾伦过来看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真的搞不懂这个人。

回到冷清的家里，生活又恢复了原样，两点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