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过多少橱窗
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感情是用来浏览
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得难忘
熬过了多久患难 湿了多长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流浪几张双人床 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返顾的交换
把一个人的温暖 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 享受过提心吊胆/才拒绝做爱情待罪的羔羊
—陈奕迅《爱情呼叫转移》

“小姝，你是让男人舒服，才叫小舒吗？”男人扳过小姝的身体，狎睨地说出，眯着眼睛喷出一口烟，呛出小姝一连串的咳嗽。小姝厌恶地起身，到浴室快速地冲洗了一下，穿上衣服，拿起包包就冲出门去，听着男人在身后喊：“半夜呢，走什么走，天亮再回去吧。”

小姝快速而暗狠的带上门，将那恶心的躯体仿佛在门缝中碾压、推挤，仿佛听得到那男人的哀号，即使明知是意淫，想起也是有了丝丝的快感。

出了宾馆的门，上了一辆等客的出租车，报上住处的名号，就踡缩在后座盯着车外发呆，看着路灯一簇簇疾驰的光影，怔忡着头脑中的空白。这个城市，终究是别人的城市，即使买了一座中档的公寓，也没有当家作主人的感觉。

“美女，今天不做生意了？”忽然司机发问，“陪哥玩玩吧。”

小姝睨他一眼，说：“闭嘴，你算哪棵葱。”

“好好，闭嘴就闭嘴”，司机乐呵着，仍不忘从后视境里偷瞄她裸露在短裙外的大腿。

小姝想，我就这么像三陪吗？自己想想也像，半夜、凌乱的妆容、短裙，颓废的身姿，又哪一点，不像三陪？

01 你的我的眼

曾经的小姝，是多么明亮的女孩子。白皙透亮的肌肤，皎洁的笑起来月牙般弯弯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吐着清亮的音儿。小姝是多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呢。每天扎着马尾，即使穿着普通的蓝校服，都是那样清纯可人。小姝又是多少小男孩的梦中情人呢。

但是，小姝只喜欢着邱珧。邱珧是学霸，次次稳拿班级前三，数理化更是好的出奇，这让数理化噩梦的小姝总是以膜拜的姿态看着他。邱珧小小的眼睛，黑黑的皮肤，消瘦的身材，不是出众的男生，但是，他眼中那些睿智的光，和全身发散的气定神闲的气质，却让他从众男生中脱颖而出。但看着他又有何用，班级上看着他的女生多了，就像看着小姝的男生多了一样。

比如王瑶，虽然长得像可爱动物一样胖，外号也叫猪女郎，但因为有个富豪爸爸，就理所当然的带着一帮非主流妹子，叽叽喳喳围在邱珧身边。即使邱珧很厌恶，明确的告诉她，你们吵嚷着打扰我学习，她们却厚着脸皮依然如顾。

时光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好像一忽儿间，圣诞节到了。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虽然高考魔咒像达摩克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但少年人嘛，还总有些属于少年的悸动与懵懂。

这天，小姝打开书桌，依然收到一些苹果啊，巧克力啊，文具盒啊，还有一些小纸条。打开看看，有一封，只是八个字“小姝，接受我的喜欢。”下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学号“06”，小姝顿时慌乱了，看向字条的主人邱珧。而邱珧呢，在小姝的左前方，还是那样气定神闲的做着题。小姝知道他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因为那张黑黑的面庞，竟然在不易察觉的变红，虽然红的那么不明显。

这节课，小姝一个字听不到，只是那张纸条在眼前晃：小姝，接受我的喜欢。那么霸道，又有那么一丝可怜。最可笑在，同学快半年（他们高三是文理分班），说过的话，只是寥寥几句。

但小姝的心又是那样雀跃，又有何事，能比自己喜欢的人，也恰恰喜欢着自己,值得雀跃呢？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还是平淡的，平淡到小姝以为，那个字条，只是一个玩笑，或者送错了人。但是，明明写着，小姝，接受我的喜欢啊。

这所高中，每月最后一个周末下午，是可以回家的固定日子。这一日小姝回宿舍整理下物品，推着自行车刚走到校门口，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再一看，是邱珧。

小姝慌乱的四顾，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并没有人过份关注他们。于是，邱珧推着车子走过来，陪着小姝向前走去。

他们都没有说话，一种甜蜜的气氛却在俩人之间围绕。

忽然，邱珧说：“这么冷，不戴手套。”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一副手套，递给小姝。小姝脸红红的拿过来，戴在手上，一看是兔子图案的毛线手套，两只可爱的兔子，就那样露着方方的大板牙冲着小姝乐着，也不知道在乐着什么。

小姝的家很近，两人推着车走的很慢，也只是十五分钟就到了。到了家门前的十字路口,小姝说：“我到了。”邱珧停下车子，深深的看着小姝问：“我以后下课可以送你回宿舍吗？”小姝愣了一下神，说：“还是不要了，同学们会议论的。”邱珧说：“不怕，只要你不烦就行。”小姝的脸又红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邱珧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说：“我走了，你自己看着点车。”说完，骑上车子就走了，留下小姝还怔忡在这个“摸头杀”里。

以后的日子，邱珧果然每次下晚自习，就会送小姝回宿舍。两人一前一后，一句话都没有，到了宿舍楼下，邱珧就转身离开。小姝也不看他，自顾自己走。

即使这样，流言也传开来。

一个晚自习前，小姝被王瑶她们一伙拽到了小树林。王瑶逼上来，问小姝：“你不知道邱珧是谁的吗？你敢动他？”

小姝心慌着，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王瑶的同伙们七嘴八舌的说：“真能装，瑶姐，揍她，不要跟她废话。”

小姝更加慌了，但却知道跟这伙人，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今天势必要挨群殴，也是只能极力反抗了。

忽然，邱珧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小姝的心定了。

邱珧走上前来，拽过小姝护在身后，说：“王瑶，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也早告诉你了，我喜欢的是小姝，你动她一下试试。”

王瑶怔怔的看着邱珧，慢慢的有泪从她不可一世的脸庞上流下，接着呜咽着跑远，她的同伙快速的跟着而去。

邱珧看着小姝说：“小姝，没事吧。”小姝说：“没事”，眼泪却在打转，邱珧将小姝拉进怀里，说：“我会保护你的。”小姝的心跳着，仿佛要跳出来，第一次这样被喜欢的男生拥在怀里，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皂的清香，小姝想：这就是恋爱吗？如果是地老天荒，该是有多好？

但是，既然是高三，既然对方是学霸，学校怎么会听之任之呢。很快，小姝就被班主任请去谈心。班主任倒也爽快，开门见山地说：“马上高考了，心思应该用在学习上。特别是邱珧，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小姝你要以学业为重，不要因为早恋而耽误对方和自己的学习。”

小姝咬着嘴唇说：“我们没谈恋爱。”并且在班主任面前保证，高考前不会再跟邱珧有任何接触。

小姝想：我们还有高考后的那么漫长的时间相处，这点疏离，又算什么呢。

小姝被找到谈话，邱珧是心知肚明的。等到再送小姝回宿舍，邱珧说：“小姝，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宿舍，等我们毕业后再谈。”小姝说：“好，我要跟你考同一个学校。”邱珧说：“加油，我等着你。”

接下来的时光，仿佛回到之前，他们再没有交集，但偶尔四目相对时，他们都读得懂彼此。小姝更加努力，要赶上邱珧的步伐，怎奈偏科严重，只能想，实不行，就考邱珧大学所在的城市吧。

日子急速而过。终于等来了高考完毕。邱珧负了重望，高考失利，只上了普通一本的分数线。小姝，上了普通二本的分数线。

划出分线的日子里，小姝就在等邱珧的电话，等他跟自己商量报考哪所学校。却等来了邱珧要跟王瑶出国的消息。小姝耐不住了，第一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到听到邱珧的那低沉的声音传来，小姝的泪止不住就流下来。邱珧说：“是小姝吗？对不起，我要违背诺言了，我想出国去读书，对不起。”小姝默默的听着，挂下了电话。

这就是少年的初恋吗？好像没有过度的甜蜜，却洇染了所有的那些日啃夜读的时光，那些漫长题海里的四目相对，那温暖的摸头杀，那个野蛮的温存拥抱，就算做了一场梦吧。

再温情的初恋，亦敌不过人家有个好爸爸。祝福你，邱珧，愿你在异国他乡，实现你的梦想。小姝想，我们，毕竟什么都没有。初恋都算不上。

这一场少年的懵懂情事，就算一场重感冒，好了，痊愈了，一切就像雪花，消失在空气中。

02 你是命定的人吗

小姝从那个普通二本学院毕业了，拿着简历在人才市场四处拼杀，终于应聘上了公司采购部文员的岗位。

毕业后这两年，也时有追求者，但小姝，好似还没有认定的人。直到，他的出现。

林滨是公司的供应商之一，是一位很商人的商人，跟采购部公理称兄道弟，而小姝呢，也会时时收到小恩小惠:小香水，围巾，首饰盒，都是价格适中，拿得出手，但也不贵，打发下文员的小东西而己。所以，小姝，就自当他是会做人罢了。

但情形好似愈发的不对。林滨开始正式的追求，送花、请吃饭，下班来楼下接，小姝有些发慌，即使同事们起哄，她依然是有些躲的状态。因为，林滨对于她而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滨属于高大的北方男人，面目俊朗，但目光有些阴鸷，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内心，小姝是有些怕的，不愿去接近他。这样情形就有些微妙，林滨愈发的感兴趣，想要接近。小姝更加的躲闪。

事情的转机是小姝的生日，那天小姝跟同事们一起吃饭，吃完饭又去唱K。远离家乡和亲人，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讲是打拼，又是几多流浪，几多辛酸泪，没意外的，小姝喝多了。等林滨打电话来，一听小姝喝多了就急忙赶过来，跟同事一起把小姝架回家。

同事们离开了，林滨却没有离开。小姝已经喝断片，不停的哭泣，要水喝，闹腾，要去窗边吹风看月亮，林滨都一一照办，小姝说：“看，那人很像条狗哦。”林滨说：“对，是像。”小姝说：“他在学狗叫”，林滨就惟妙惟肖的学几声狗叫，给小姝笑出眼泪。这个夜晚，饶是醉到傻话连篇，在小姝的心里，也留下惟美的印记。

等天亮了，小姝从宿醉中醒来，看到蜷在沙发上的林滨，夜里的情形依然不断的闪回。听到小姝那边的响动，林滨也醒来，问小姝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晨光微曦，对面的男人胡子拉茬，满目的红血丝，小姝的心忽然软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而然的，他们恋爱了。每天林滨会来接小姝下班，一起去逛逛街、吃吃饭，或者买了菜，去小姝租的公寓做饭。

林滨是北方男人，此时却表现得下得厨房，他做的可乐鸡翘、红焖小排，总是让小姝吃掉满满一碗米饭。小姝因为他的陪伴和照顾，都增长两斤肉，每天脸儿红红，神采飞扬的上班，然后等待下班的时刻到来，在同事们的揶挪声中，假扮着矜持，实际上心早飞到楼下。

热恋的男女，总是要彼此交付，身心交融。但是小姝是传统的女孩儿，总是在深情缱绻的当头，将林滨推向外面。林滨总要叹息一声，然后走到一边默默地抽烟，小姝看着心疼，却也无能无力。

事情的转折还是一次酒后，两人在沙发上深吻缱绻，林滨急切而温柔地亲吻着小姝脖胫，一迭声地在耳边低语，“小姝，给我，给我。”

小姝也迷醉在他的亲吻里，心底里的防线哄然倒塌，既然是认定的这个男人，又何必死守到婚后。看到她不再推开自己，林滨仿佛得到无声的鼓励，抱起她来到卧室，这一夜，小姝完整地交付了自己。

等至从激情中平息，小姝身体酸痛，内心也有小小的羞怯和失落，但却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感动和疼惜，林滨说：“小姝，我一辈子不会负你。”

小姝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有些羞赧，又是无比的心安，终于在这个城市，可以终止流浪了，有这样一个处所，可以安放自己所有的不安和无奈。

从那一夜后，小姝在林滨的要求下退了房子，住进了林滨的家。如此的过了两年，有甜蜜，亦有争吵，但小姝，却无比的坚定，这个男人，会给自己一份安定的婚姻。

如此的过了两年，有甜蜜，亦有争吵，但小姝，却无比的坚定，这个男人，会给自己一份安定的婚姻。直到有一次小争吵后，男人就：“小姝，咱俩还是分手吧。”小姝说：“我不会跟你分手的。”男人说：“我要复婚了。”这句话，恰似一声惊雷炸响在耳边，小姝惊愕到说不出话来，男人却打开门出去了，再没回来。

冷战一个周后，惴惴不安的小姝百般的打不通男人的电话，只好打他前妻的电话。他的前妻静静听完小姝的语无伦次，说：“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复婚我还没答应，是他自己要回来的。”

不多久，男人的电话打来，狰狞的好似野兽：“谁让你给她打电话的？你好自为之吧，我们分手了，你快点从我家搬走，房租要到期了，不走房东也会赶你。”

小姝默默的收拾衣物，拖着箱子走在大路上，不由得泪流满面，想起那个酒醉的生日，她说：“那个人很像条狗哎。”他说，是像，然后学着狗叫。小姝想：“MD，我才像是条狗，流浪狗。”

03 惊吓的迷离

为了从此不像条流浪狗，小姝拼了。一个没有拿得上台面的学历，没有厚重资历，却有出众容貌的女孩子，做什么好呢？最快的，莫过于销售了。

是的，用了两年，小姝做到公司的销售经理。你要问，喝了多少酒，不知道。醉倒在多少人的怀抱，不知道。那一宗宗的业绩，是喝多呛出的血，是泪，更是吞下的屈辱，和自己给自己撑大的胸怀。

小姝就这样笑靥如花的穿梭在客户之间，酒桌之上，女同事考究或嫉妒的目光中，又是如何，小姝自己赚了一套公寓。在这个城市，从此，再没有男人可以叫她滚。她可以让任何男人滚。这才是小姝目前想要的。

这样的小姝，依然是男人想要收取在怀中的。不过，以前是有人想要允诺一个婚姻，现在，更多是想金屋藏她的娇，想胳膊中挂着这双玉臂，看别的男人艳羡的目光。小姝呢，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钱，但是自己赚的。

倒也不是没有真心追求者，比如公司的小白。

小白是应届毕业生，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是很上进。小姝看中他的勤恳和上进，对他也就多了一份心。有一些场合带他照面，有一些单子也倾斜给他做。每当看着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用他那感伤和纯净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姝莫名的却对比出自己的苍老和世故，还有丝丝风尘。

但在日日的相处中，小姝分明感觉，自己是有些贪婪这个小帅哥的好。每天的早餐自己做好，给小姝带一份。酒桌上给她挡酒，看着那些男人的狎睨，小白的眼睛都恨的发红了，小姝怕他惹事，酒桌也不敢再带他。但喝多了一个电话，小伙子就会远远的打车来接他，总比落在那群狼手里要好。

这一日，又是酒局。这帮狼们，又准备下手。一杯杯五粮液，参杂着干红，小姝兵来将挡，毫不祛阵。在又一次去洗手间回来，走到房间门口，就听着他们调笑：“这个婊子今天灌不醉了，我还没尝着鲜呢，大家加把劲，帮兄弟一把。”然后一堆儿哄笑，污秽之言冲破了屋顶。

小姝不由得一阵恶心，打起笑脸，准备应付一下就走。看她推门进来，发话那只狼眼睛亮了，拉着她，妹妹，妹妹，来，继续喝。小姝妖媚的睨他一眼：“哥，下回继续，我有点头疼，给大家陪一杯，我就撤了哈。”那只狼说：“这才哪到哪，妹妹，来，咱喝。”说着，就搂着她的肩，将白酒就要灌到她口中。小姝不由得怒火中烧，将酒杯打落，拿起包包就走。却泪也止不住的满面横流，这个男人主宰的世界，想要赚点钱，倒是要多难。

第二日恰是周末，小姝一直睡到中午。午后，小白打电话来，说晚上销售部聚会，请她参加。小姝说不去了，有事情。不一回儿，部下纷纷打来电话，说让小姝就来参观一下就走，毕竟是部门聚餐，不去也不好，小姝起来收拾了下，等到五点，就冲约定地点而来。

老远的，就看到小白站在路边，看她走过来，忙迎上来，带她到海边。小姝问：“不是聚餐吗？”小白说：“是啊，大家在海边看看海景。”小姝满怀疑问，倒也没有再发问。

等到了海边，看到一圈儿五彩气球搭起的拱门，边上是花环簇拥，公司的人来了大半，都围在他们身边，小姝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小白单膝跪下，捧着一枚戒指，说：“小姝，嫁给我。”边上的人都在起哄，嫁给他，嫁给他。小姝感觉一切声音都在遥远，包括眼前这个人儿，都在泪目中浸染的变了形。小姝猛的冲出人群跑远，一句歌词却刺心在耳边回响：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一双臂。

小白，我多想每日挽着同样一双臂，可是，我们之间，差了这难以逾越的六年光阴，差了，我那些无法言说的，难以启齿的岁月和风尘。而你，如此纯净，我又何以去连累你。小白，我真的配不上你。就让我逃离吧，这不属于我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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