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天台的天气不是很好,下雨,降温。在北方上了四年大学之后的我,已经不太适应南方的冬天。待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我只想裹着被子,尽量不动。往常被我嫌弃散热不好的电脑,这个时候会给我漏在外面的手恰到好处的温暖。
在这样寒冷的时节,感冒正是闹得很厉害的时候,邻近的临海是感冒的重灾区。而家母前两天也不幸中标,就是做麦饼头的时候衣服穿得不够多。但是,家母是闲不住的人,就喜欢自己动手做好吃的。早上说话还带着鼻音,就已经定下目标要做饺饼筒,并跟姊妹通过电话,邀请我阿姨晚上来家里吃饺饼筒。行动派不外如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不做也不行。
在北方读书的这四年,我跟周围的同学介绍家乡,必然绕不过饺饼筒三个字。饺饼筒是一种天台特色的面食,包括了外面那层煎得金黄酥脆的面皮以及最核心的里面的各种食材。听完我的介绍,他们有的联想到煎饼果子,有的想到春卷,有的脑洞大得想到直条型馅饼。我也是解释不清,直接上图吧。
制作的时候,取上等优质的小麦粉,和好至浓稠的糊状。用手将面摊在平底的鏊上(家家户户常备,跟煎饼果子的平底铁板不一样!),摊成一张40公分直径(我家的是特大号!)的软软的面皮。
然后将事先炒好的各种料,如粉丝、萝卜、猪肉、豆腐、鸡蛋、芹菜等根据个人的喜好,将一定量的料均匀的放在面皮上包好。
然后放到鏊上,擦上食用油,反复翻动并且移动位置,一直煎到外面的皮变成诱人的金黄色。
不过要做得好,还得讲点技术。譬如,小麦粉调水的稠薄,锅里油量的多少,火候的旺猛与否,都要恰到好处。否则,遢上的粉糊不是溜了,就是紧贴在鏊面上起不来,那就成不了饺饼筒,倒成了一塌糊了。当然,在巧妇手下,完全可以使它张张薄如纸、圆如镜、透光亮,揩些油、葱、蒜,吃起来香味四溢,松软适度,可口极了。
有人说,天台有多少户人家,就有多少种饺饼筒的口味。天台人爱吃饺饼筒到什么程度呢?饺饼筒据说是我的老乡济公所创。济公在国清寺为僧,看见每次吃饭之后剩下很多菜肴,就把这些菜肴裹在饺饼筒里供下一餐食用,受到僧众欢迎,而被提拔为衣钵僧。这便是饺饼筒的来历。
此后每逢岁时佳节,乡民往往把“饺饼筒”当作祭品。尤其在清明节、端午节、七月半、大年夜的时候,更是不可缺少。甚至在早些年的时候,天台风俗,新媳妇下厨,夫家常让她做饺饼筒和麦饼头,考考她的手艺。
家母就经受过这道考验,她是临海人嫁到天台的。饺饼筒、麦饼等等小吃都是嫁过来之后学的,我一直觉得她在厨艺上的天赋颇高。她做的饺饼筒里面的食材种类和排列,于我眼中有着难言的美感。猪肉是带皮的,先用高压锅炖过,再过油煎成金黄,本来油腻的皮脂也会变得不腻,当你不在意长胖的时候,才能深刻地体会到猪油皮的香。鸡蛋是拌上韭菜,摊成鸡蛋皮,又规规整整地切成长方形。芹菜是我本就爱吃的,家母还会留一些嫩嫩的芹菜叶,咬开饺饼筒能见到一抹鲜绿。今天,家母是用前段时间去乡下田地里采的野生荠菜代替了芹菜,香味更加浓郁。用的豆面,也就是大家经常说的粉丝,是乡人自家亲手做的,经过阳光的充分晾晒,泡开后在锅里拌上葱用油炒过,有时候直接就可以端上年夜饭的饭桌上当做一道主食。还有香干、芋头、豇豆干、红萝卜、豆腐、香菇笋、冬笋、木耳、香菇、猪肝等等食材。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选择,受限于各种条件,还有不同的组合。
努力码字地过程中,刚做好的饺饼筒的香味就飘到了楼上。饺饼筒静静地躺在鏊上,四散的热气诱惑着我咬破金黄的外皮,品尝内里丰富的内在。一口咬下,多种食材的口感与味道各不相同,却又在外皮的包裹下,在不断的翻动中浑然一体,和谐共处,唇齿留香。
饺饼筒的美味,不是那种引爆你的味蕾的那种强烈刺激。它不多不少,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就如母亲的守候与等待,等了你好久,却不急着倾吐思念,只笑着说,回来了啊,我给你做饭去。我想,这就是饺饼筒于我的羁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