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小说 | 偿命

文/南宫梓桐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杀了人便要偿命,谁也跑不了。

今日,便让你血溅当场

残秋,天微冷。

安平镇西街走来一人一马,马是侠客山庄玲珑阁阁主所赠,天下仅有的能日行千里的外域宝马追风驹。人是纵横岭南棕榈村数十载而未逢敌手的浪荡子弟,号称“棕榈村小旋风”的无名高手白浪。

残阳如血,安平镇被笼罩其间,似一片血海。追风驹坚硬的铁蹄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为这略显悲戚的小镇增添了几分活力。

申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旁亮起了点点星火,却未见店铺、客栈开门。

安平镇不大,百十户人家。这样的小镇每个地方都有,很多。只是,客栈酒楼闭门谢客却是头一次见。难道,他们都不做生意?白浪心想。

天下绝不会有商人不想挣钱的,除非还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情。

微风拂面而过,一旁的桅杆发出呼呼呼的响声,只见桅杆上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红布,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旁边写着四个小字“云来客栈”。红布随风飘扬,甚是显眼。

云来客栈大门紧闭,二楼亮着灯火。

白浪蹙眉瞧去,一阵失落,自己该往哪里投宿?

旋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的巷子传来,白浪侧耳细听,约莫十来人。不多时,马蹄声越奔越近,还夹杂着嬉笑之声。

白浪牵马让至一旁,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纵马在前,后面跟了十个人,有魁梧汉子,有矮小瘦子,有手拿皮鞭的,有背负宝刀的,几人驾马紧随其后,与男子相隔几尺。男子容貌俊美,衣着华丽,显是富贵子弟,后面几人望其模样便是他的保镖打手。

白浪抬眼瞧去,几人挥舞着皮鞭大声呼喊嬉笑,“刚才那娘们挺润的,哈哈哈。”白衣男子扭头和后面几人调笑道。月光下,俊秀的容貌下却是一副猥琐模样。

大晚上的大呼小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心想。看着几人飞扬跋扈的样子,他心下颇为不爽。

“滚开,别挡道。”一个魁梧汉子拿起手中的斧头朝白浪挥砍过来。只见此人满脸横肉,龇牙咧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白衣男子从白浪身旁疾驰而过,斜瞟了他一眼,嘴角轻微上扬,一脸不屑。

要不是身体疲困,今夜非得让你们这群蛮横无理之人趴在地上学狗叫,也好让你们知道“棕榈村小旋风”可不是浪得虚名,把我惹毛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白浪暗想。

风止,人去。

巷子里响起一阵稚童的哭喊之声,甚悲,甚痛。

“咦?”白浪循声而去,哭喊声时断时续,眼前一片黑暗宛如地狱。

哭声止,一双充满仇恨和恐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是个小女孩。女孩旁边躺着一人,倒在血泊中,也是一个女子,模样娇美。

女孩约莫十三四岁,全身瑟瑟发抖,是天冷,还是害怕?不,天再冷,也不会比她身旁的这具尸体还冷。是恐惧,恐惧已经把她脸上所有的血色抽掉,只剩苍白。

“别过来,你别过来!”小女孩双手抱于胸前,蜷缩着,仇视着一切,抗拒着一切。

“小妹妹别怕,我不是坏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白浪试图消除女孩的恐惧,言语甚为温柔。

女孩喘着粗气,此刻仿佛堕入地狱,眼中一片殷红,鲜血和恐惧充斥在周围。“妈。”一声惊呼,响彻云霄,直吓得白浪一哆嗦。

她昏了过去。

白浪抢将上去,一把将其抱住,双手运力在她后背推拿,一股真气源源不断地钻入她的体内。

女子脸色苍白,显是死去一会了。她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衣服破碎不堪,雪白的手臂袒露在外,淤青一块接一块,小腿上能看出淡淡的马蹄印。

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白浪解下披风,遮挡在女子身上。

过得片刻,女孩悠悠醒转过来,见妈妈身上盖了一件披风,对白浪的敌意消减不少。她伏在女子身上号啕大哭,“妈,你醒醒,你醒过来。”

“小妹妹,你……你妈妈死了。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替你做主。”白浪态度甚好。

女孩一听心尖一颤,顿了顿,缓缓抬头瞧了一眼白浪,随即,眼中的忧伤慢慢退去,只剩犀利,只有仇恨。“你能帮我杀了他么?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把命给你。”她不再哭泣,因为哭泣无用。

“谁?”

“李昊。今日,我跟妈妈上街,不幸遇见他们。他们轻浮淫荡,对妈妈动手动脚,妈妈横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胡搅蛮缠。妈……妈妈是死在他们马蹄之下的。”

世道不公,天下不公!女孩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岂有此理!难道没人制止吗?”白浪捏紧拳头,一拳打在地上。

“谁敢?他父亲可是李天鸣,绿柳山庄庄主。”女孩看着母亲毫无血色的脸颊,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而下。

“李昊?他是不是身穿白色绸衣,身边跟了十个人,有胖有瘦。从那条街上离去。”白浪似乎想起之前所遇几人,手指着东面的那条大街。

“正是。”

“他妈的。”白浪跳将起来转身便欲追去,心念一闪,几人骑马怕是早已远去,独留女孩在此多有不妥,“咱们明日便去报官,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谢谢你。”女孩面容憔悴,显是悲伤过度,以致脸上毫无血色。

不多时,商铺、客栈纷纷开门,不少人探出脑袋,左顾右盼,甚为谨慎。

“走,先去客栈住一晚。”白浪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子,女孩跟在后面。

云来客栈。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店小二嬉笑着迎了上来,见白浪手中抱了一具尸体,心下大骇,脸色一沉道:“额,这……客官,今日客满了,你们到别处去吧。”

“嗯?刚开门便打烊?你这小二一点都不实诚。把你们掌柜叫来。”白浪心有不悦,暗想:刚才我路过此处还未开门,一眨眼工夫便客满?你当我傻呀!

“客官,你这……不太吉利。”小二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女孩看他这是嫌弃自己的妈妈,恶狠狠地盯着他,呸了一声。

白浪朗声说道:“今日我偏要在这住一晚。”说完便往里走。

“客官……客官,不要让我难做。”店小二伸手阻拦。

“吵吵嚷嚷,怎么回事?”一个老气的声音从内屋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矮胖汉子手握烟杆,缓缓走来。

店小二见状奔忙过去,道:“掌柜,这人带一具尸体前来住店,小的拦都拦不住。”话毕,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谨慎地将嘴凑近矮胖汉子耳边,低声说道:“他抱着的那女子正是得罪了李公子,刚被李公子打死了。要是被李公子看见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呀。”

矮胖子皱着眉头细细打量来人,似曾相识,思量片刻,一声惊呼:“小白?!”

白浪微笑着,问候道:“佟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哎呦,怎么是你?”话毕,佟掌柜忙抢将上去把客栈大门紧紧关起。“这是怎么回事?”他假意询问。

“她被人活活打死了。”白浪目视前方,脸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便将凶手千刀万剐。

“死了?凶手是谁?”佟掌柜道。

“李昊。”女孩脱口而出。

“李昊?绿柳山庄的李昊吗?”佟掌柜摸了摸下颚的小胡子道。

“正是。”

“这……咱们进里屋。”佟掌柜引两人进内堂,“来福,今日不迎客了,关好门窗早些休息吧。”

店小二来福点了点头,眼珠子一转,心下却盘算着什么。

原本黑漆漆的里屋亮起灯火,白浪将女孩的母亲放至床上,看着这娇艳如花的女子就这样殒命,心下五味杂陈。

“佟兄,安平镇大小店铺为何大门紧闭?”白浪将今日所见异状说了出来。

佟掌柜叹了一口气,垂下头,顿了顿说道:“还不是因为李昊。他仗着他爹是李天鸣,平日里无恶不作,只要他来镇上,好多客店都不敢开门。”

“这么蛮横?”

“唉。”佟掌柜想到往日被李昊压榨欺负的场面,心中一酸,老泪纵横,不再言语。

“看来得好好收拾一下他了。”白浪一拳打在身旁的柱子上。

“不可……”还未等佟掌柜说完,白浪怒目圆睁道:“哼,有何不可?这事老子管定了。”

“不可随意乱打,我这些桌子、凳子、柱子啥的都是老物件了,可受不住你这沙包大的拳头呀。”说罢,他一脸心疼地看着那根无辜的柱子。

“抱歉!太过激动了。”

话锋一转,佟掌柜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幽幽道:“你武功虽高,但他权势滔天呀!你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他只是蚍蜉撼树。”李天鸣是绿柳山庄庄主,山庄高手众多,当朝辅国大将军候天虎是他拜把子大哥,本地县衙、知府无人不巴结他。

“斗不过便不斗,那底层百姓该怎么活?只能任人宰割吗?不。”白浪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女孩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何小柔。”女孩一脸平静。

“小柔,明日咱们便去县衙报官,看看他们管不管。”

“嗯。”

“唉。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能阻拦你。隔壁都是空房,你们去那边休息吧!”佟掌柜知道白浪嫉恶如仇,劝不了,便此作罢。

“大哥哥,我想再陪一会妈妈。”何小柔坐到床边,俯下身子,靠在母亲怀里。

桌上烛影闪动,将几人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静静地。

绿柳山庄别苑。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凝香园,此地乃是李昊日常起居之所,楼台阁宇一座连一座,甚是气派。飘香阁里,几名女子簇拥在他的身旁,嬉笑挑逗,玩得不亦乐乎。沉醉在温柔乡里的李昊被家丁的冒失闯入惹得勃然大怒,一个巴掌呼过去,家丁便似一个陀螺一般漫无目的地瞎转起来。

“何事?”李昊不耐烦道。

家丁头晕脑胀,踉踉跄跄地跪了下去,道:“公子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云来客栈的店小二有急事禀报。”

“云来客栈?”李昊沉思一番,道:“喊他进来。”

“是。”家丁连连磕头,跪着慢慢退了出去。

“哈哈哈,瞧他那样,好似一条狗。”一位美妇笑道。

“小宝贝们,你们先去醉云楼等我,我处理完事情便来陪你们。”李昊从几人怀里坐起。

“又有事情?可要快点呦,别让我们等急了。”一位妙龄女子边走边说,说完还给他抛了一个媚眼。

“参见李公子,我有要事禀报。”来福进门便跪倒在地,甚为恭敬。

“何事?”李昊躺在座椅上,背对着他。

“今夜一个叫白浪的男子抱着一具女尸进了客栈,我在一旁偷听到那女子得罪了公子后不幸死亡。白浪和掌柜密谋明日去县衙告你的状。惊闻此消息,小人赶快前来告知公子。”来福说完,一脸谄媚地看着李昊。

“哦,有这等事?”李昊翻身杵在桌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来福,道:“为何要向我告密?这对你们掌柜可不利呀!”

“佟掌柜老糊涂,小人可不糊涂,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公子的威名?”这马屁拍得正合李昊之意。他心下甚悦,大手一挥让管家拿了二十两纹银给来福作为奖赏。

这笔丰厚的奖励对于来福这个整日打杂的小二来说,无疑是飞天巨财。见钱眼开的他,马屁拍得更响,“感谢公子,公子真是举世无双,天下无一人能出其右呀!”

“哈哈,你小子识时务,甚得我心。你回去继续查看,有情况随时来报。跟我干荣华富贵少不了你。”李昊躬身屈膝抚摸着来福的头,想看狗一样看着他。

来福听罢,心下大喜,一边行礼一边后退,“多谢公子,小人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霎时间,李昊表情突变,笑容渐逝,脸色阴沉,犀利的眼神望向庭院里来福逐渐消失的背影,道:“你们有胆去县衙告状,他们有胆来抓我吗?跟我斗,只有死路一条。”

翌日。

安平镇郊外翠竹林多了一座新坟,多了一个无辜的亡灵。

楚芸汐之墓,简短的几个字,却深深地刺痛着何小柔的心,成为了她一辈子的痛,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看着新翻的泥土,白浪不禁陷入沉思,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维护自己的权利,就被当街活活打死。错在她吗?她没错,错的是这个不公的世道,错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侠,就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他人主持公道的人。”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查大侠当年所说之话。是的,我辈习武除了自保,不正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吗?经此一事,他的内心更加明了了。

何小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袋子上绣了一株梅花,布袋里放了六个已经干瘪得有些发霉的糖葫芦,她拿出三颗放在坟头上,“妈妈,柔儿想你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瞧一瞧。”

“这糖葫芦是妈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三个月前妈妈给我买了两串,我偷偷藏了一串。”她用手帕将剩余三颗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袋子里。

“楚姑娘,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白浪看着墓碑,心下暗暗发誓定叫李昊血债血偿。

“谢谢你,大哥哥。”何小柔定定地看着他,便像看见了亲人一般。

安平镇离固阳县二十里路,半天沉默不语地何小柔突然问道:“大哥哥,你说县令会处理这个案子吗?我听说李昊势力很大。”她一脸忧沉。

“我也不知道。”白浪沉默了片刻,朗声道:“你放心,朝堂管不了,还有江湖。”

“嗯。”何小柔不再说话。前路迷茫,她该去往何处?眼前之人又是何人?为何不求回报地帮助自己?她不知道。

固阳县衙。

“咚咚咚……咚咚咚。”

“何人击鼓?”大堂上县令的声音甚是威严。

捕快急奔进大堂,禀报门外有一男一女击鼓鸣冤。

两人进得大堂,何小柔便扑通跪下,道:“请县太爷给小女子作主。”

县令见状,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说来。”说罢,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浪,道:“你为何不跪?”

白浪不屑地说道:“有冤的是她。”

县令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小女子名叫何小柔,今年十三岁。我来此状告安平镇绿柳山庄李昊无故打死我母亲。请县太爷将他绳之以法。”

县令和师爷一听李昊二字,皆是惊愕,过得片刻,师爷忙道:“李公子乃是辅国大将军的侄子,此等事情开不得玩笑。”

“没有,我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何小柔急得差点哭出来。

“师爷,县太爷问话,你插什么嘴?辅国大将军又怎么样?辅国大将军的侄子犯罪便说不得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白浪朗声道。

“此事非比寻常,空口无凭,本官也不好定夺,有何证人?”县令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事情十分棘手的样子。

“这……当时只有我和母亲还有李昊同党,街上再无其他人。”何小柔如实答道。

“既无证人,这案子本官接不了。”

“大人不应该把李昊抓来,一并审问?”白浪实在看不下去。

“没有证人指证,万一抓错了便不好。”县令甚为淡定。

“是不好呢?还是不敢。”白浪脸色大变,对县令此举大为不满。

“大胆!你敢质疑本府的断案能力?你对本府不敬也就算了,对朝廷的权威不敬便饶你不得。来人呀,将此人拿下,重打二十大板。”话毕,一旁手拿廷杖的衙役上前便欲擒住白浪。

白浪侧身一闪,暗运内力,几人便摔倒在地。“你拿不住我的,我便问大人一句,这案子你接还是不接?”江湖与朝堂互不干涉,自古有之,他也不好拿县令怎样,即使他武艺再高。

迫于白浪的威势,县令放低了姿态,但他依旧不肯处理案子,因为得罪了李昊,他一身的官职难保不说,性命也算是交代了。

“哈哈,杨县令不愧是“清官”。”白浪抬头看了一眼县令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匾,心下悲凉。“小柔,咱们走。”

何小柔跪在地上,一脸失望,道:“可是,罪人还未受到惩罚。”

“走吧,杨县令事物繁忙,办不了这件事,我们到别处去。”说罢,他将何小柔扶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哥哥,没来之前你便猜到这个结果了?”离开衙门,何小柔有些失望地问道。

“嗯。”

“为何还来?”她不解。

“你的路还很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公平道义在权势面前都不值一提。”

何小柔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老板,糖葫芦怎么卖?”

“三个铜板一串。客官要多少?”摊贩嬉笑道。

“全要了。”白浪扔出去二两银子。

摊贩拿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谢。

“吃吧。”白浪递给她两串,继续说道:“敞开吃,多着呢。”说完看了看糖葫芦架子,整整二十多串。

滚烫的泪水在何小柔眼眶中打转,她又想起了母亲。那个午后,母亲也是这样递给自己糖葫芦的。“谢谢你,大哥哥。”

“老板,糖葫芦咋买?”一个老妇女盯着白浪扛着的糖葫芦架子。

“额……这,不卖。”

“不卖,你抬个糖葫芦架子在街上瞎转悠什么?有毛病。”老妇女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你……”白浪气得直跺脚。

何小柔听罢,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自从楚芸汐走后,她第一次笑。她是笑给母亲的,也是笑给他的。

“对嘛,要开心!”白浪见状也笑了起来。

“大哥哥,你能不能教我武功?”何小柔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小姑娘家的,学那玩意干嘛?”

“我要报仇!”何小柔眼神中露出一股狠劲。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来完成,不能一味地索取。

“如此没个十年八年是不行的。”白浪轻描淡写地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一个十年不晚,我既然答应帮你,你就别惦记报仇之事了。姑娘家打打杀杀的不好。”白浪淡淡一笑。

相谈正兴,几枚铁芒刺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快似闪电。白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出肩上扛着的糖葫芦架子,抱起何小柔闪避开来。还未等二人缓过神来,十多名黑衣人从天而降,“铛铛铛”,刀剑碰撞之声回荡在街上,白浪和众人火拼起来,“跟紧我。”

“白浪翻滚,一剑西去。”白浪手臂一旋,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余下三指屈握,捏出一个剑诀,运力一击,强大的剑势如浪涛一般翻滚而去,直逼几人面门。

众人一惊,急忙后退。“踏浪疾行,荡尽贼寇。”白影闪动,一个来回,众人的身体皆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什么功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踏浪诀。”“啊啊啊。”“我的剑呢?”“我眼睛看不见了?”众人大呼小叫,张牙舞爪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如疯了一般。

“这是想杀人灭口呀!我还没去找他,他倒先下手了。我们快回去。”白浪拉起何小柔便往马厩赶。

行不多时,乡间小道上刮起阵阵阴风,马车停止不前,马儿待在原地瞎转悠。

强大的气场令白浪费解,他往马车里嘱咐道:“坐好了,别出来。”言罢,跳下马车,身旁已多了两人。

“二位为何挡我的道?”白浪瞧着两人,一人身着黑衣,另一人却是白衣,两人均脸覆面具,看不清其模样。

“有人要杀你。”

“杀我?只是幌子吧?还未请教二位大名。”白浪拱手道。

“黑白双煞。”白衣人道。

“没听过。我乃是棕榈村小旋风,看在我的面上,今日就比罢手吧。”白浪说完,颇为自得。

“管你是小旋风还是绿旋风,她我们杀定了。”身着黑衣的人说完,拿起判官笔便欲动手。

“啊。”白浪朗声道,出其不意的一叫,直吓得两人一惊。

“干什么?”白衣人道。

白浪嬉笑道:“哈哈,我有个秘密告诉二位。”二人相对一视,诧异道:“别耍花样。”

“这可是关系到你们生死的大事,想活命就跟过来。”说罢,他吹着口哨径直走向一旁的灌木丛,似乎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黑白双煞原是不愿接这单生意的,钱少不说,还受了不少窝囊气。见白浪此举,料想定是设了什么圈套,但还是跟了过去。

一盏茶的工夫,白浪轻松愉快地回到马车旁,黑白双煞则变得甚为恭敬,连连向他行礼告辞。

“大哥哥,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何小柔探出脑袋问道,她虽在马车里,但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听得清清楚楚。

“日后便告诉你。”白浪抿嘴一笑。

云来客栈。

客栈大门紧闭,唯独门外大旗随风飘扬。

客栈里围了二三十人,佟掌柜被绑在柱子上,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骂累了便歇一会,歇够了继续骂。

来福站在一旁,此时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佟掌柜骂了一遍,他并不气愤,佟掌柜骂得越狠,李昊越喜欢。

“你明知道跟我作对没什么好下场,你收留他们便罢了,还一起密谋告我!有用吗?”李昊坐在椅子上,气焰十分嚣张。

“哼。”佟掌柜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一直瞪着来福。

“几时了?”李昊朝手下问道。

“申时。”一位素面女子道。

“走了。”一言甫毕,李昊邪魅一笑,转身便走,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来福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脸媚态。

“咚”客栈大门被推开,李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杀。”

素衣女子道:“是。”说罢,转身便欲进去。

“公子,此等小事何须听雪姑娘动手,让小的来吧。”来福道。

此言一出,李昊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由你来吧!哈哈”。来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来福大祸临头,来福却笑自己深得公子欢心。

“来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声惨叫后,云来客栈死一般地沉寂,平日里杀鸡都害怕的来福这次却显得格外胆大,人没了良心,做任何事情都无畏无惧。

“公……公子,他死了。”看着自己衣襟大块鲜红的血迹,来福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走出来,整颗心扑通乱跳。

“很好,你做得很好。”李昊打了个响指,四五条狼狗被拉了出来,狼狗虎视眈眈地盯着来福,全身毛发竖立,嘴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声。“当下,我有件更有趣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来福一听,心下大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道:“公子尽管吩咐,小人在所不辞。”

“我这几条爱犬饿了,你去肉店给它们买些肉来。”说罢,扔给他一个金元宝,继续说道:“剩下的都归你了。”

来福平生从未见过金元宝,此刻的他两眼放光,一把捧起元宝便往肉铺跑去,笑得合不拢嘴。李昊见状也笑了起来,大家都笑了。

霎时间,被解开绳索的几条恶犬看见奔跑中的来福,便似看见了猎物一般,露出了它们锋利的獠牙冲了出去。

来福见状心下大骇,一边跑一边惊叫道:“公子,快些救我,救我。”李昊哪里理会他,和周围的手下笑得更放肆了,“哈哈,快看,爱犬们开始捕猎了。”

此刻,来福一脸绝望,恶犬朝他扑了过来,衣裤被它们的爪牙撕得稀烂,饶是如此,那个金元宝却还被他抱在怀里,一刻也没放下。

来福和恶犬扭打片刻后,力竭而亡。恶犬将他的身体撕咬成几大块,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众生如蝼蚁,世事皆浮云。安平镇死了一个人,两个人……没有人会在意。

亥时。

白浪与何小柔紧赶慢赶终于回到镇上,一路行来,只见青石板上血迹横生,路人都绕开行走,一脸嫌弃。

“老伯,请问这是怎么了?”白浪问道。

面摊老汉谨慎地瞧了瞧四周,道:“听说今日申时,路人看见李公子家的狗追着来福咬,那场面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他。”白浪情不自禁打出一拳,只听一旁的汉子道:“大哥,别乱打。”

“关你什么事?”白浪道。

“你打的是我呀。”汉子无奈地看着他。

“哦,抱歉。”白浪见状,咦了一声,忙伸回手,连连行礼道歉。

心念一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拉起何小柔便往云来客栈奔去。

云来客栈依旧是大门紧闭,客栈大旗随风摇曳。白浪轻推大门,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啊!”何小柔一声惊叫,用手捂住了双眼。

只见佟掌柜的头被砍了下来,放在一张桌子上,四周摆放着他的手脚和五脏六腑,几只苍蝇在其上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

“佟兄?”白浪脸颊轻微抽动,“他只是一个老实的普通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一滴眼泪悄悄地滴落而下,掩在尘埃里,这泪是悲痛,更是愤恨。

“嗖”,一支羽箭从二楼飞射而出,威力巨大,劲道十足,让人避无可避,射箭之人显是一位内家高手。

何小柔一惊,利箭如一只凶猛的野兽朝自己扑来,她躲不了,唯有直面死亡。一颗心扑通乱跳,似要跳出身体,变故始于须臾,羽箭停在了她的眉心前。她瞳孔微颤,眼中尽是血红,“大哥哥,你的手?”

羽箭被白浪稳稳地抓在手里,只是强大的冲力已将他的手心划破。乒乒乓乓一阵响动,二十多人从二楼飞身而下,将两人团团围住。

只见一素衣女子缓缓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弓箭,身旁一人紧随其后,捧着一把剑,模样甚为恭敬。此人正是李昊的贴身打手听雪。

“咦。美人?仙女?可惜心肠忒狠了。”白浪被眼前的貌美女子所惊艳,心想倘若得此佳人,一起共赴天涯,如此艳福,人生复有何求?一瞥眼间,女子眉眼盈盈,嘴角微微上扬,勾人心魄。佟掌柜的死状立刻将他拉了回来,带刺的玫瑰把握不住便会扎到手。“佟掌柜是你杀的?”

“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听雪将弓箭递给手下,接过宝剑,冷冷道:“与公子作对,谁都没好下场。”

“废话少说,那便动手吧。”言罢,白浪暗运内力,一掌拍打在地上,强大的内力直震得众人后退几步。“哐”的一声,赤红色的单刀横飞而来,一名蒙面黑衣人紧随其后,握住宝刀,一招“力劈华山”朝白浪头顶砍来,他侧身后空翻躲了过去,此人刀法犀利,刀劲直将一旁的桌子劈得粉碎。一旁几人趁他落空,挥刀齐砍,“好家伙。”他右脚蹬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利剑出鞘,一招“白浪滔天”,几人手中的宝刀如被瀑布冲击一般,劲道准心霎时削弱不少,还未等几人运力,他已逼近其身,几道剑光闪过,几人已经跪倒在地,气息全无。

“万雷破空”,一声大喝,白浪只觉耳边疾风呼过,一股凉风袭来,“大哥哥,小心。”何小柔在一旁喊道。“啊?好快的刀。”白浪滚到一旁,刀落,地板被劈出一道大大的口子。“你的肩膀。”何小柔一脸关切。

须臾之间,白浪虽逃过一劫,但肩头却被刀锋划破。

“别浪费时间,杀了那个女孩。”听雪呵斥众人。

众人抄起家伙纷纷攻向何小柔,白浪见状一跃而起,使出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将逼得最厉害的两人摁倒在地,随即右手一挥,一招“燕子掠水”,西首四人的腿脚被重重地砍了一剑,几人再也行走不得。“躲到桌子下面。”

何小柔依言而行,奔进桌子底下。白浪跳到桌子上,将何小柔护在下面。

其余几人一拥而上,白浪右手撑在桌上,凌空旋转,“啪啪”几下,将众人踢飞出去,此招正是他独创的“旋风腿”。

持刀黑衣人跳将起来,大喝道:“老子砍死你。”白影闪动,黑衣人眼神一晃,腹部似被什么撞击一般,疼痛难耐,顿时泄气,手中的刀险些掉落。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白浪的腿已经踢中了他的后背,砰的一声,黑衣人把桌椅撞得破碎不堪,抽搐两下,登时气绝。

“废物。”听雪拔出宝剑,嗖的一声便已跃至楼下。

两人相对而立,气势汹汹,一道剑光破空而起,白浪挥剑应声而出,两剑相交,火花四射。听雪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白浪身后,紧接着她手中的剑迎风而起,化作一道银芒,直奔白浪后胸。

白浪见状,心下暗自戒备,此女子身形矫健,剑法看似轻柔,但每一招之下都暗藏杀机,不得不谨慎。对此,他急转闪身,身形垂直下落,右手一挥,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招“乘风破浪”,剑气纵横,如黄河之水从天而降,又如狂风暴雨席卷而去,逼得听雪急忙变招。听雪临变极快,一招“雪飘万里”,轻松将白浪的无形剑气化解,只见周围乍现寒光,透骨凉气侵袭而来。

“好剑法,一点寒光万丈芒,这招式果如你一般阴冷无比,长得如此娇美,笑一笑多好。”白浪调笑道。

听雪似被冒犯,眉头一皱,喝道:“谁跟你嬉皮笑脸。”一言甫落,长剑横出似电,柔腕控平剑左右挥摆,步手协调,小臂同剑身一体,横劈而去,此招正是飘雪剑法中的“自扫门前雪”,招式大开大合,刚猛与阴柔相结合,实乃江湖一奇招。

“呦呵,这招有趣。”白浪见状,旋腕轻抿,轻飘似水,平剑忽左忽右,剑走立圆,不离敌身,瞬间将其剑气化为乌有。听雪见状,心下惊疑,自己纵横江湖几载,从未遇见如此难缠的对手。念及此处,她化掌为剑,横劈而来。白浪收剑回身,以掌相对,两掌相交,二人皆愕,白浪的刚猛内劲却抵不住听雪阴柔的寒气,顿觉手臂寒冷。听雪所炼乃阴寒内功,碰上阳性刚猛套路,尤其内力远胜自己者,自是毫无招架之力,顷刻间手臂酥麻,虎口剧痛。

两人双双撤掌,气息悠忽。过得片刻,二人均察觉到对方还有余力,再度拼杀在一起。听雪轻抚腰间雪亮无比的宝剑,右手向空中伸出,凌空而起,口中低吟道:“雪飘人间,天寒地冻!”话音未落,雪白色的剑光狂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整个客栈。白浪又是一惊,心想:还有大招?可不能再跟她纠缠下去了。心念一动,他也不甘示弱,右手重握长剑:“惊涛骇浪,天下归一!”他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如雾,无影无形,直奔听雪而去。两道剑气在空中一撞。

两人稳稳落地,只是听雪手臂多了一道口子,而她使出的那一剑却并未砍中白浪。他留手了,她知道。

她缓缓起身,朝着手下那些残兵败将道:“走。”离开时凝眸瞧了一眼白浪。

“大哥哥,你没事吧?”何小柔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将自己包裹糖葫芦的手帕取下来,欲为其擦拭肩膀上的血迹。

“不碍事,这手帕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快些收起来。”白浪一把夺了过来,“这伤口,不值得用这块手帕。”

“不。这手帕很珍贵,但你的生命更珍贵。要是妈妈在,她也会这么做的。更何况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妈妈。”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雪白秀美的脸上,白浪瞧得清楚,她眼中兀自含着一汪清泪。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去给我找点些笔墨纸砚来。”说罢,白浪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过不多时,一只白鸽缓缓飞来。

何小柔不知他要干什么,站在一旁默默无言。一柱香的时间,他将写好的信绑在白鸽腿上,轻声道:“鸽兄,事情成败,全仰仗你了。”

绿柳山庄凝香园灯火通明,一阵阵淫笑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李昊躺在大床上,几名妙龄女子有的给他捶背,有的捏脚,有的喂食。听雪跪在地上,看着一切,便如进了地狱一般,眼前之景令她恶心难受,痛苦不堪。

李昊并没有因为刺杀失败而懊恼,见听雪跪得差不多了,便无精打采地坐起来,幽幽道:“雪儿呀!虽然你长得娇美,但任务未完成便要受罚。”

听雪恭敬道:“属下领罪。”

“好。这才是我的好雪儿。”李昊起身轻抚她的脸颊,她内心一颤,想抗拒,想挣脱,但她不能。“错了,便要打屁股。雪儿,你说对吗?”李昊看着她娇美动人的脸庞,淫荡一笑。

听雪眉头微皱,脸颊抽动了一下,缓缓道:“公子说的是。”

李昊回到座椅上,脸色一变,颇为严肃地说道:“再过两日便是父亲的五十大寿了,这件事我不想传到父亲耳朵里。明日……明日必须把他们都杀了。”沉思片刻,他继续说道:“去请暗影黑杀,务必杀了白浪。他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宁。”

“是。”听雪略微迟疑了一下,道:“白浪武功高强,黑杀恐不是对手,何不请白先生出手?”

李昊面露忧色,无奈道:“白先生在父亲手下做事,这样一来不免惊动父亲。不妥,后续再作打算吧!”言罢,听雪领命退下。

翌日。

何小柔从睡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身处地狱,牛头马面使劲拽她,恶鬼撕咬她。

白浪瞧在眼里,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嗯。”何小柔擦拭着额头豆大的汗珠。

“没事的,这两日他们定会派人来追杀你我,我先送你去一个地方,我办完事便来找你。”白浪收拾着行囊。

何小柔一听,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说道:“都怪我没用,帮不上什么忙,还连累大哥哥。”

“别胡思乱想,咱们收拾收拾走吧!”

二人上了街,没走多远,只见一老道人迎面走来,突然停住脚步道:“此女眼神黯淡无光,近日多有坎坷呀!”

白浪一听,细细打量来人,斥道:“臭道士,别瞎说。小心我打你。”

何小柔一听,有些忧伤,整个人精神更加萎靡。

老道人微微一笑,道:“算一卦?”

“我不信命。”白浪一口回绝,不假思索地便走了。

老道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自言自语道:“龙出海,虎下山。龙虎相斗,江湖有大事要发生。究竟是蛟龙更胜一筹呢?还是白虎更加凶猛?”说完,摇了摇头,突然一个汉子叫道:“大师,能否替我算一卦?”道人瞧去,只见来人双眼凹陷,脸颊、手脚臃肿,道:“不用算,你好得很。”

“多谢大师!”汉子躬身行礼道,待他起身后,道人早已不见踪迹。

杏子林。

二人在山林间行得五六里,忽见不远处炊烟升起,弯弯绕绕一里路后,只见前方有一块大菜园,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弯着腰在整理蔬菜。菜园后面有四五间茅舍,放眼瞧去,四下别无人烟。

白浪上前,道:“莫大叔,别来无恙!”

老者抬头一瞧,笑道:“阁主,好久不见!”说罢,放下手头的事忙迎两人进屋。进得屋子,一位老妇人给他们倒茶。

“此事老朽已经知晓,阁主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这位姑娘的周全。”老者恭敬地将茶递到白浪手里。

白浪抿了一口,道:“有劳莫大叔了。”说话间,一位中年男子抢进屋里,说道:“方圆五里都让兄弟们探查了一遍,没有人跟来。”

“很好,那便有劳诸位了。”白浪拱手答谢。

二人齐声回礼道:“阁主言重了!”

“阁主?”何小柔一脸疑惑。

白浪微微一笑,道:“日后,你自会知道。这几日你便跟莫大叔在一起,他们能够保证你的安全。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何小柔谨慎地看了看几人,柔声道:“大哥哥,你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吧!”白浪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几人说道:“我走了。”说罢,几人将其送至屋外。

没走几步,何小柔突然发足奔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角,不舍道:“大哥哥,你一定要来,小柔等你。”

“好。”

云来客栈如往日一般寂静,只是那个斜躺在木椅上拿着烟杆抽烟的掌柜没了,那个任劳任怨、技艺高超的厨子没了,当然那个偷奸耍滑、卖主求荣的店小二也没。

只有一块牌位,上面的字是白浪亲手刻的。

“佟兄,相识一场,还未跟你好好喝过酒呢?今日兄弟陪你喝几杯。”说罢,白浪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碗,“痛快!明日咱去绿柳山庄大闹一场,搞他个天翻地覆。”

晚风萧瑟,明月高悬,散发出清冷的光芒,和他一样。

白浪走在街上,仅他一人,如他那天刚来一般。微风起,一旁小店的木板招牌被风吹得“哐当”地响。隐约可以看出上面写着“李家酒庄”四个字,云来客栈门前的那面大旗此刻是飘向哪个方向呢?

他静静地站在街上,等一个人。今日他回到客栈时,那人便已经到了,确切来说那人便已经等候多时了。

“出来吧!”白浪朗声道。

“果然是高手。”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此乃江湖有名的千里传音功夫。片刻,一团黑影从月光下飘来,正是暗影黑杀。

“阁下也是李昊派来的?”白浪开门见山,不愿再多费口舌,毕竟今晚他还想睡个好觉呢。

“谁派来无所谓,给钱就行。”黑杀声音粗矿,头戴鬼面,瞧不清模样。

“动手吧!”话音刚落,白浪拔剑挺身而出。黑杀双手一上一下放于胸前,运力一抓,一个黑色的球在两掌之间成形,顺势掷出,白浪忙转剑格挡,砰的一声,白浪被震飞出去几丈。

“暗影销魂,勾魂索命。”黑杀屈膝往地上一拍,大地瞬间撕裂开来,一把鬼头刀从天而降。黑杀跃起接住,一招“厉鬼勾魂”从白浪头顶直劈而下,此招凶险至极,威力巨大,犹如暗夜里的一道光,白浪眼睛被晃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睛,略感微风从耳边吹过,待他回过神来,一缕缕头发从耳边缓缓垂落。“好险。”他暗想。

说时迟,那时快。黑杀见一招不中,刀势一变,朝着白浪双手砍去。白浪左手运力换拳为掌向黑杀刀背拍去,右手一旋,捏出一个剑诀,朝黑杀腹部刺去。这一变招极快,令黑杀避无可避,小腹被刺开了一道口子。

白浪弓步前踏,披星戴月,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向黑杀疾刺而去,此情此景,黑杀眼神坚定,左手提刀放于左腰,右手握住刀柄,嘴角微微上扬,闭眼。顷刻间,寒光闪动,挥刀,横斩而出。“铛”,半截残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与之一起掉落的还有白浪的一块衣服。

白浪心跳加快,整个人面色沉重,这一招他是彻底败了。

黑杀见状心下大悦,暗想此人并非如李公子口中那般厉害,杀他容易多了。念及此处,提刀便欲了结他的性命。

白浪跳将开来,伸手道:“慢着,刚才是我大意了,没有闪。”话未说完,白影闪动,手中残剑一翻,向黑杀刺去,黑杀右手握住刀柄,左手一推,挡住来剑,哪料此招乃是虚招,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白浪的腿已经踢中了他的下盘,十年功力全聚于此,黑杀当然挡不住,整个人算是废了。

黑杀被踢飞出去,抱着下半身,左右翻滚,咒骂道:“狗东西,你偷袭!”

“哈哈,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进宫里谋个官职,凭借你的武艺,做个太监总管总是没问题的。”白浪斜眼一笑。

“你……”黑杀一世英名,没想到却受此大辱,顿时全身气血翻涌,直气得吐血身亡。

“可惜了一身好功夫。”白浪拿起残剑,无奈地摇了摇头。

……

李天鸣五十大寿如期举行,江湖上诸多有名望的大人物、门派纷纷前来道贺,场面甚为壮观。

众人正喝得尽兴,只听得阁楼外一声巨响,随即尘土飞扬。此变故扰得众人雅兴骤减,尤其是围坐在聚英阁南首一桌的刺史、六曹参军、节度使、成忠郎、宣抚使和巡检等众多朝廷官员。

刺史脸色微变,颇有不悦,李天鸣见状喝道:“发生何事?”

只见一个守卫冲进阁楼,道:“禀报老爷,楼外凭空飞来一副棺材。”

五十大寿见棺材乃是有人故意为之,直惹得李天鸣大怒,道:“谁干的?出去瞧瞧。”说罢,抢先跃了出去。只见一副大红棺材赫然摆放在院子里,棺材上站着一人,正是白浪。

“来者何人?”李天鸣怒道。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棕榈村小旋风”白浪。”白浪斜躺在棺材盖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今日乃是自己大寿,阁楼里还有众多官员,不宜生事,李天鸣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道:“今日乃是李某大寿,这位兄弟不嫌弃可一同喝几杯酒。”

“这酒不纯,我不喜欢喝。”白浪嘴里叼着一根干草。

李天鸣自是能够听出白浪口中之意,沉默半晌,道:“那么请问兄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话毕,官员们和众多江湖人士已移至院外。

白浪见众人都出得阁楼,略微一笑:“我来找老爷讨点东西?”

李天鸣一脸狐疑,道:“什么东西?”

“公道。”固阳县县令也在其中,看见白浪,吓得不轻,连忙回身躲在众官员后面。

待在凝香园的李昊听说有人捣乱急忙赶了过来,只见正是令他头疼的白浪,料想此事是瞒不住父亲了,便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白浪见正主来了,心下大悦,跳下棺材道:“给你送棺材。”

李天鸣一脸茫然,道:“这是何意?”

白浪见他还蒙在鼓里,便道:“你的宝贝儿子前几日杀了一个女子,我来替她讨个公道。”

李天鸣一听,沉吟片刻,道:“昊儿,可有此事?”

李昊也不推脱,杀个人在他看来只是家常便饭的事,朗声道:“是。”

李天鸣表情微变,大出所料,寻思只要儿子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那么谁来了都不好使,怎料他却承认了,着实令他犯了难,众多官员在场,江湖人士在场,讨债的在场,现下只能姑且做一做样子,把来人打发走。他呵斥道:“放肆!跪下。竟有此等大事?糊涂呀!”说罢,他看了一眼刺史,四目相对,刺史已知其意。他继续说道:“杀人犯法,天理不容。正好刺史大人和诸位大人在此,那便请刺史大人按照律令查办吧。”

刺史微微一笑道:“李老爷真是深明大义,佩服佩服。按照律令,当将李昊押入大牢,择日审问。”

“好,一切听大人的。”李天鸣朝白浪说道:“老夫疏于管教,才让他酿成大祸,我再送出五百两银子作为补偿,兄弟你看可以吗?”

白浪早已对朝廷失望不已,根本不会信他们的一番鬼话,摇头道:“不不不。黄金一万两,我或许倒可以考虑考虑。”此言一出,直令众人瞠目结舌,在场诸多大人物都是见过世面的人,黄金一万两还真未见谁有过。

李昊起身指着白浪道:“你别得寸进尺。”

刺史见状道:“这位少侠,本府已经答应将李昊收押,李老爷也答应再给五百两银子,何必胡搅蛮缠呢?”

白浪不屑一顾道:“这是我跟他家的事,属于江湖武林之事,你插什么嘴?”

“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胆敢如此跟刺史说话。”一旁的几位官员责骂道。

刺史微微一笑,“好。”他本就不想管此事,白浪不将他放在眼里,那便借绿柳山庄之手教训教训他。他继续说道:“李老爷,他说了这是江湖之事,那你们便用江湖规矩来解决吧。本府不插手此事,不必有所顾虑。”此言一出,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李天鸣听罢长舒了一口气,刺史发话那就好办多了,道:“小子,我给你白银一千两如何?”

“黄金一万两。”白浪不依不饶。

“你到底要什么?今日李某大寿,别逼我动手。”李天鸣脸色阴沉,甚为恐怖。

“要他的命。”白浪指着李昊。

李天鸣朝众官员行礼道:“今日之事打扰了诸位大人雅兴,李某给诸位赔不是了。诸位大人请移步西首翠华园继续喝酒,我处理完事情便来向各位赔罪。”说罢,官员们被下人带至其他院子。

过不多时,安平镇捕快闯了进来,道:“接到举报,绿柳山庄有人寻衅滋事。”

白浪噗的笑了一声,“楚芸汐被害时你们在哪?佟掌柜被杀时你们又在哪?那些底层百姓受迫害时你们在哪?此刻你们倒是来得挺快的?朝廷都是为有权有势的人维护正义的吗?多么可笑,多么荒谬。”

几名捕快一脸茫然,心下无计,呆在原地。

突然,数十名弓箭手围了上来,道:“小子,快些离去,不然我们便要放箭了。”

“放贱?你们这么狗娘养的贱骨头,老子要是皱一皱眉头便不是英雄好汉。”白浪咒骂道。

话间,一白衣男子带了四五十人奔了进来,走至李天鸣身旁道:“老爷,属下来晚了。”

“不晚。”李天鸣微微一笑,只要此人一来,他便有恃无恐了。

“白侠?”白浪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白侠拱手行礼道:“浪兄,棕榈村一别,五年没见了。”

“是呀,五年了。”白浪万万也想不到与自己齐名的“棕榈村小霸王”居然成了绿柳山庄的打手,真是不可思议。二人曾是棕榈村龙虎双绝,武学造诣也是旗鼓相当。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却拔刀相向。”白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哼。你真是白瞎了狗眼,居然与这等人为伍。”白侠当年也是意气风发、侠肝义胆的少年英雄,今日却跪在了权势之下。

“俗世洪流能站得住脚本就不易,要想更上一层楼那就更是千难万难了。当今世道,有钱有势便能呼风唤雨,不得不低头呀!”白侠感慨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你我便恩断义绝。”白浪也不愿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浪,楚芸汐与你萍水相逢,你犯不着为此豁出性命,现在收手一切都来得及。”白侠劝说道,他知道绿柳山庄高手众多,白浪执意下去恐会丢了性命。

“良心不可丢,本性不能移。你不用劝了。”白浪道。

李天鸣摇了摇头,说道:“我李天鸣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有胆识的,你是头一个让我佩服的人。不过,你真的以为今日你能走出绿柳山庄吗?”

白浪嘴角微微上扬,道:“哈哈,你以为我侠影阁没人了吗?”话毕,数枚暗器飞射而来,将山庄弓箭手全部射倒。

众人一惊,只见七人随空而下,每人身上都有一副弓弩,一柄短刀,一把软剑,一盒暗器,分布于他们身体各部。七人齐声道:“侠影一出,死伤无数!”随后,几人躬身行礼道:“参见阁主,阁主飞鸽传书,属下连夜赶来,还是迟了一步。”

“侠客山庄的侠影阁?你是侠影阁阁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侠震惊不已,侠影阁乃是侠客山庄最为神秘的组织,他怎么能是阁主呢?他怎么能比自己混得还好?

“我一直都是侠影阁的,在棕榈村学艺时便是。”

“侠客山庄?!”原本信心满满的李天鸣一下子哑火了,威风骤减,但自己已无退路,他不可能把儿子的性命交出去,喝道:“那便动手吧。看看是你侠客山庄厉害,还是我绿柳山庄更胜一筹?”话毕,众人一拥而上,侠影七雄道:“阁主,这里交给我们了,你去对付白侠。”

白侠拔剑四顾心茫然,眼前之人熟悉又陌生,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一名剑客最忌讳的便是犹豫不决。”白浪拔出宝剑,身影如风,剑如灵蛇,朝白侠攻来。白侠见状不敢怠慢,一招“侠光万丈”,剑刃向下,手腕协同腰脊,以刃为线,以身为势,向下一压,化解了白浪攻来的一剑。

“好招法。”白浪大为赞叹,顺势变招,剑尖一点,快如蛟龙,手臂由曲而伸,剑与手臂一线,手肘弯曲而控劲力,直逼白侠腹部。

白侠竖剑向下,手肘运力,整套招式轻飘似水,绵柔不绝。白浪眉头微皱,道:“咦,无风起浪?”这一招乃是他踏浪诀中的一式,咋地白侠也会?此招他知根知底,一招“风平浪静”便轻松化解。

白侠笑道:“别忘了,你我一同练武。”说罢,他的宝剑横出似电,平空一扫,一股强大的剑气飞泄而出,绚烂如银龙。白浪运力举剑格挡,周身形成一道蓝色光晕,不多时只觉冲来的剑气似有千钧之势,手被剧烈一震,手中的剑脱手而出。顷刻,他一跃而起。侠影七雄的影一掷出一柄单刀,道:“阁主,接住。”他顺势收力,一把握住刀柄,急落而下。

白侠咦了一声,心想你我均以剑法闻名江湖,咋地还会使刀?想得入神之时,顿觉耳边疾风掠过,那柄薄如蝉翼的刀在白浪手中舞出美妙绝伦的刀花,一朵,两朵……“试试我的莲花刀法。”话毕,刀花幻化成无数利箭,宛如一条巨龙般腾飞而出,势不可挡。

白侠急运内力,使出终极杀招“侠客行”硬攻而上,化气为剑,虎啸九天。龙虎相斗,威势不可阻挡,直将在场众人震退数步。

白侠从未见过如此刀法,霸道凌厉,若不是自身内力强大,恐抵挡不住。

李昊见二人斗得正酣,欲趁机开溜。白浪一个闪身便已跃至其身旁,道:“杀了人便要偿命,你跑不了。”话毕,运力一掌拍向其面门,一声惨叫,李昊已被打出去五六丈,重重地摔在院子的假山上,五肮六腑俱碎,登时七窍流血而亡。

“昊儿!”李天鸣大叫一声,挥掌而出,大霹雳掌乃江湖一大绝学,不容小觑。白浪运刀急劈而下,虎啸龙吟,逼得李天鸣后退两步。

“今日,便叫你血溅当场。”李天鸣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顷刻之间,周身黑气附体,脖子上、脸上血纹突生,双眼血红,如猛兽一般,扑向白浪。

“这是什么功法?”白浪从未见过,不知如何面对。李天鸣一双肉掌拍打而来,全身似钢铁一般,刀不能近其身,根本砍不动。霎那间,白浪只觉一阵剧痛,胸口已被打中一拳,这一拳威力巨大,直把他弹飞出去,撞在阁楼柱子上,全身气血翻涌,疼痛难忍。怀里的的一颗糖葫芦也顺势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白浪一脸疑惑。

侠影七绝见状,忙朝李天鸣发射弓弩,“铛铛铛”,火花四溢,李天鸣却毫发无损。

“刀枪不入?必有罩门。”白浪爬起,移行闪身至李天鸣身侧,一套无敌旋风踢,将李天鸣全身上下攻了一遍,毫无破绽可言。李天鸣握拳一打,白浪徒手接住,只觉他内力紊乱,体内真气到处游走乱窜,只见他眼神暗淡无光,眼珠里血丝横流,似乎大有问题。当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回手一击,往李天鸣腹部猛打一拳,李天鸣徒手向下抓去。白浪手疾眼快,左手直向其眼睛插去,“啊!”一声惨叫,李天鸣周身黑气瞬间散尽,整个人一软,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软于地。

白侠见状抢了上来,挥剑急攻,逼得白浪后跃两丈。白浪拾刀而起,一招“万剑朝宗”,强大的气流将白侠笼罩其间,不得动弹,“嗖嗖嗖”,无数柄利剑飞出,直吓得白侠大叫道:“不要呀!”白浪运力一挥,利剑瞬间飞向一旁的凉亭,砰的一声,凉亭炸得粉碎。

白浪走到一旁,躬身欲捡起刚才掉落在地的那颗糖葫芦,这是何小柔送给他的。白侠见状,挥剑偷袭,还未近身,白浪右手食指和中指往后一伸,一股无形剑气飞了出去,划破了白侠的手臂。

白侠大骇,疑惑地问道:“以指为剑,这是什么功夫?”

“你想学啊?我教你。”白浪将糖葫芦放进怀里,淡淡说道。

白侠一脸惊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仰天长啸,跪在地上哭道:“我输了!我彻底输了!”

李天鸣服用了药丸,一番打斗后已经神志不清,只见他朝着李昊养的那几条狼狗爬去,痴痴道:“儿子,爹爹来陪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和几条狗趴在一起,众狗见大主人到来,摇头晃脑,甚为高兴。绿柳山庄众人见状无不惊骇。

“诸位,我今日前来只是找李昊讨个公道,与你们无关。快些离去吧!要不然我侠客山庄援兵一到,你们谁也走不了。”白浪朝众人喊道。

众人见状心下思量,侠客山庄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又怎么惹得起呢?突然,人群中一人扔下兵器,道:“哎呀!快下雨了,我要回家收衣服了。”说罢,朝门外奔去。“额。”众人一脸无奈,纷纷丢下兵器离去。

“哈哈。千年人参。”只见李天鸣不知从哪里拿起了几根已经风干的狗屎,捧着把玩。侠影七雄见状,顿时恶心难耐,中午吃的青菜差点吐了出来。

“叱诧江湖的人物,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白浪不禁暗自感慨道。突然,那几只狼狗对他狂吠不止,“去你妈的。”白浪顿时窝火,一脚将地上的一块碎石踢了过去,顷刻间叫得最凶的那只狼狗头骨碎裂,脑浆四溢,死得极为安详,“听说李昊这龟儿子时常上街遛狗,不仅让它们随地大小便,还咬伤了不少人。他娘的,今晚就把它们烤来吃了。”

“妙极!嘴里都快谈出鸟儿来了。”影七欣喜不已,几个来回便已经把其余几只狼狗打翻在地。

“阁主,属下有有一事不明?”影一突然问道。

“何事?”

“杀死李昊对于阁主来说轻而易举,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杀他当然不难。我今日杀他,只是想当着那些拥护李天鸣的江湖人士,当着众多朝廷官员的面,让他们知道做了恶事,自有人会收拾他们。”

“好一个杀鸡儆猴。”影二竖起大拇指。

参加寿辰的众官员把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下五味杂陈,唯独刺史心下欢喜不已,暗想:借侠客山庄之手除掉了绿柳山庄,此事传到辅国大将军耳朵里,他定然不肯罢休,到时出兵侠客山庄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侠影阁众人大闹一场,悄然离去。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是夜,何小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晚是最为孤独的。她想妈妈了,也想她的大哥哥,念及此处,不由得垂下泪来,细听莫大婶鼻息渐沉,轻轻地道:“莫奶奶,你睡了吗?”无人应答,只得默默躺着,半个多时辰,才朦胧睡去。

睡到半夜,隐隐听到有马蹄之声,由远及近。何小柔翻身坐起,外屋亮起了灯。只听得屋外响起一阵欢笑之声,一人道:“今日一战,真是痛快!”

“真他娘的舒服。”另一人应和道。

“幸亏你们前来,要不然我得交待在哪儿了。”另一人语音清晰,何小柔一听其声便知是白浪,拔足奔了出去。

“大哥哥。”她一把扑进了白浪怀里。

白浪一脸尴尬,在手下面前,多少让他有些害羞,忙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何小柔见众人小声低语,一脸看戏的模样,便伸回手,退了两步。

“李昊已死,你妈妈的仇我给你报了。”白浪道。

“呜呜呜。”何小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大声哭了出来。

“干啥呢?刚回来便把闺女惹哭了。”莫大婶睡眼朦胧地走出来,“不哭了,跟我回房睡觉。”说罢便将何小柔拉进里屋。

侠影七雄和白浪双双击掌,此番大闹绿柳山庄简直是大快人心。

翌日清晨。

花开花落,聚散有时。

影一道:“阁主,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山庄?”

“不回。”

影二看着身旁的何小柔问道:“那她怎么办?”

“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娃,把她带回山庄吧。”白浪瞧了一眼有些害羞的何小柔,继续说道:“把她送到落叶居请久客收留她便行。”

“阁主,你是不是忘了,久客居士已经半年没在山庄了。”影四道。“是呀,听说他最近干了几件大事,一举斩杀了数名登徒子,其中三杀“无双公子”轰动江湖,这你都没听说?”影三应和道。

“无双公子?略有耳闻,听说此人武功一般,伎俩却不少,脸皮比那长城还厚。”白浪皱眉道:“梅花小筑的阿吉总该在吧?送他那儿也行。”

“诶呦,这就更绝了。阿吉小主最近痴迷武学,已经三个月没出过门了。众英雄都怀疑他走火入魔了,也不敢进屋查看。贸然闯进去说不好小命都葬送在他那。不妥不妥。”影五倒吸一口凉气。

“那就把她举荐给南宫庄主,做他的侍剑丫头也挺不错。”白浪料想南宫梓桐身为庄主,理应在山庄主持大局。

“额,阁主你是多久没回山庄了?南宫庄主都已经消失一年了,无人知晓其下落。”影一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白浪尴尬地挠了挠头,竖起大拇指,强颜欢笑道:“绝,人才呀!偌大的侠客山庄,总会有人收留她的,红尘茶馆、听雨楼、雪梅山庄、寻风小院……”

“不,我不去,我要跟着你。”何小柔一口回绝。

“丫头,听着。我最讨厌别人跟着我了。”白浪表情突变,脸色铁青,态度严肃。侠客山庄是她最好的归宿,他知道。

何小柔见白浪黑着脸,不似往日一般温柔,她不想让白浪讨厌她,便也不再推脱,轻声说道:“那……他们会喜欢我吗?”

“会的,你这么聪慧可爱,没人会不喜欢你。”白浪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淡淡一笑。

“白哥哥,那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浪。

“总会再见的。”

“你帮我报了仇,又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何时偿还给你?”她沉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问道。

“哈哈,傻丫头,你这么聪慧可爱,我怎忍心让你偿命。该偿命的是那些恶人,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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