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的名字
收到小瓜给我发来的微信消息时,已经是半夜12点了,我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夜有点深,我打开手机微信,头发还湿湿的,水一滴一滴从发梢末端掉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滴答……一阵一阵地,敲在我的心里。
“沫沫,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来问你一下,明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他确定会来,你来吗?”
我内心一震,哦,原来“他”也会来,怪不得小瓜给我发个微信消息,用词还这么谨慎。小瓜,是我高中时期认识的第二个朋友,我们班班长,是一个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女孩,也是一个大大咧咧、总爱在各种场合“挤兑”我的女孩,她也会有说话谨慎的一天。
“好,几点见?”
小瓜作为一个资深的社交达人,回复地很快:
“这么爽快……我说的是林然哦,哈哈哈【笑脸】”
消息刚发过来,就马上被撤回了。可我还是看到了,“林然”,这两个字,扎得我眼睛疼,可该来的总会来。
“明天上午12点,盛世酒店203,记得早点睡,要美美地来哦~”
美美的?无论我打扮地再漂亮,他也不会把我看进心里吧?打扮地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我回复了一个很灿烂的笑脸表情给小瓜,把手机闹钟设在了第二天早上8点,吹干了头发,早早地入睡了。
夜里,我又梦见了他,梦见初次认识他的时光。
梦里,他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傻呵呵地站到我旁边,还友善地看了我一眼。我抬头看着他,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那时,他刚从班级走出来,我在门口罚站,我鼓起勇气问他:“你也迟到了?”
他低头看着我,嘴里想说点什么,又没有马上出声,脸突然就红了,我看着他,不禁也脸红了,他点了下头,声音很轻地跟我说:“是啊,同病相怜……同志你好,我……我叫林然……”
后来,他成为我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羞涩缺又爽朗的样子,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的“一见钟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2、他那个位置,最容易看见了
晚上绵绵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导致早上起来,眼睛黑了一整圈。本想着同学聚会,没必要那么讲究,可出门前,我还是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化妆挑衣服。
到了酒店包房,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小瓜,一身黄色小短裙,她热烈地在我耳边不知说了一堆什么,我没有心思听完,就看到了林然,一身休闲的白色衬衫加素色的宽针织衫,袖口还绣着一些小样的图案,正坐在包房最左边的一桌酒席,跟另一个男同学高兴地说着什么话。
小瓜见我不理她,就拍了我一下,又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他?”
我苦笑了一下:“哪有啊,从这里看,他那个位置,最容易看见了。”
应该说,无论他在什么位置,都最容易被我看见了。
小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知想说些什么,也没有再说下去,就又笑起来,拉着我一桌一桌地跟同学老师们打招呼,最后拉着我坐到了林然的旁边。7年过去了,他在我的眼里还是那么好看。
察觉到我坐在他的旁边后,他愣了一下,之后很高兴地问起我的近况,其他人也饶有兴致地加入进来。
“沫沫,听小瓜说,你现在是杂志社的编辑啊。混的不错啊。”有人问我。
“还好,高中的时候,就有做编辑的想法了。”我腼腆地笑了一下,以前,我总想着毕业出来,要做编辑,因为那个时候,林然说,他以后想当个编辑之类的,他最喜欢那些文人墨客,像徐志摩的那种诗人,写一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后来,我终于做上了编辑,而林然,却成为了一个软件开发的程序员。
“那你呢?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尽量保持着微笑,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我知道,我有更想问的其他问题。
他看了我一小会儿,不知在想着些什么,接着就开始聊他的大学,他的创业,他的情史,大家一边听着,时不时发出笑声。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害羞了,说话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刚认识的时候,他跟我讲话时不时就会脸红,他不爱说自己的事,问他的事情,他总是微微一笑不答,而现在……
心莫名地疼。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高中毕业之后,大学专业就选了计算机,大二的时候在一个科技创新的比赛中拿到了第二名,之后,就一直在研发自己的小软件,大三的时候,就开始有公司接触他,顺便跟大一的小师妹谈了个恋爱,毕业的时候,开始找投资人开始运营自己开发的软件,后来,公司只撑了1年,资金链就突然断了,小师妹也走了,颓废了一个多月后,他进入了一家做软件的公司,现在已经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了。
他颓废的那一个多月里,我天天拎着盒饭去他家,跟他倾诉我在工作中的不顺,要不就是在他家写东西,合理的理由是:他家安静。他总是默默地给我开门,然后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偶尔看看我,偶尔看看地板。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擅长什么安慰的辞藻,也怕一个不小心再伤着他。
我希望他能再笑起来,而他再次笑起来的时候,却遇到了他的第二个女朋友,因为她的介绍,他进入了他现在的公司。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已经再次振作起来,还找到了工作,依旧拎着盒饭去他家,却看到他搂着另一个女孩。
我下意识地拔腿就跑。回到家里,我洗了一个冷水澡,那是一个冬天,我一边洗,一边哭,想把全身都冻得麻木,以为这样,心就不会难过了。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不再到处打探他的任何消息。
3、最后一次,我该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餐桌上陆陆续续上满了菜,酒席也因此正式开始了。
大家也停下聊天的嘴,开始吃东西,看着满席的菜肴,我却没有胃口。随便吃了几口菜,无论吃上哪一个菜,都会想起,那几个月里,拎盒饭去林然家前,都仔细检查着菜色,不能过于刻意地丰盛,也不能不注重营养,要看上去好吃,也要像是普通的饭盒,每次出门前都要检查好几遍。
“你是没有胃口吗?”同桌有人问我。我腼腆一笑,刻意粗着嗓子说:“昨天晚上熬夜了,早上又没吃,确实没胃口,哈哈。”
“哦,你是想着男朋友睡不着呢?还是想着要见到我们之中某个人,所以激动得睡不着啊?”又有人打趣地问我,虽是无心之问,但却问进了我的心里,我笑了一下,右手却差点要把左手掐出血来。
林然突然出来转移了话题:“这么说起来,你有女朋友了吗?我前几天好像看到你晒了个朋友圈啊。”
问我话的同学迅速红了脸,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
接下来的话题,也没有落在我身上,我慢慢吃着,最后一道菜是一锅粥,不知道是谁点的,最后才上,林然很绅士地帮我装了一碗,放到我的前面,跟我说了句:“这个菜干粥对熬夜的人好,你先吃吃这个吧。”
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曾几何时,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经常对他说着类似这样的话,那时候,他还很消沉。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着他,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低声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做的一切,你都视而不见,今天就别管我有没有熬夜,该吃什么好,对吧?”
我转头笑着向大家告别,解释着离开先走的理由,慢慢地走出酒店,眼泪不听使唤地簌簌往下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红了的眼圈,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我一直出现在他的身后,等待他回头看我一眼,可是,他没有。
最后一次了,我该离开,远远地离开。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疼,一点一点蔓延,走到林荫道的时候,蹲在树下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我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没有人再能进入我的视线,今天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瞎了,是这种感觉。
4、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哭了很久,才发现,林然似乎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沫沫。”他低沉的嗓音跟只呼姓名的这一句,都让我感觉到莫名的不安,我似乎已经预测到他要说什么。
“沫沫……”他再次叫了我一声,我红着红红的眼眶看着他,泪一点一点往下掉。此刻,他的脸也是红的,一如初见的时候,但是我知道,这“红”背后的意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要结婚了。”他终于是说出口了。
我再也站不起来,瘫坐在林荫道里哭着,哭着哭着,又想起大学的时候,应邀去学校找他,我准备了一整晚的台词,准备向他表白,因为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忐忑的故意坐过了几个车站,为的就是有多一点时间准备好,而见到他时,他却笑着对我说:“沫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刘甜伊。”
我早该知道,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用啊,我猜他的心思猜了那么久,总会有猜对的时候啊。
他没有过来扶我,我就这样踉跄着起身:“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吧?”
“知道。”他哀伤地看着我,眼圈也红了起来,“或者也不知道,如果以前是不确定的话,公司倒闭后的那一个多月里,我就确定了。”
我红着眼,心里的情绪更加汹涌,愤怒?失望?难过?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以前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你会不会喜欢我,可我猜不出你的心思……当你总是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当你总是能知道我的习惯的时候,我在猜,你是不是喜欢我,当你的目光无数次都看着我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可你好像对谁都淡淡的,我不确定你的心,也不确定自己的心。你很优秀,你知道吗?男生们总在讨论你,而我,相貌一般,家境一般,成绩一般……那天不知道怎么着,我就答应甜伊跟她在一起了,也许是正好你要来找我,我想看看你眼里是否会有不一样的表情,可你还是淡淡的。”
我看着他,再也没有力气哭泣,我红着眼眶喉咙很酸:“那天?我刚好想跟你表白,你却介绍你的女朋友给我认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在你面前难过,而我是怎么一个人走回去的,你知道吗?”
林然眼里一丝亮光,很快化作了苦笑:“可是,我们错过了。”
“其实,你来了没多久,我就想振作了,可偏偏……甜伊来找我了,她有了,她搂着我,却正好让你碰到了,我知道你的离开有多么难过,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再可能了,所以我答应甜伊,去她介绍的公司上班……本想着不再跟你有联络,这样对你最好,可前几天,小瓜找到我,骂了我一顿,我才知道你……我知道,我一定要来给你解开这个结。”说完,林然也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眼泪流着,脸却尽力笑着,“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可是以后,我也只能一直记在心里了,你明白吗?”
我看着林然,回想起跟他在一间屋子里呆了的那一个多月,想起以前的以前,一切与他的过往,就像他说的,这一切,也只能记在心里了……我擦干眼泪,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他没有躲。
“你放心,以后还会有大把的好男人等着我。你,才是被我遗弃的。”说完转身,我又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