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孩哪懂的记恨害怕,一觉睡醒头天作的事早就伴着哈喇子流光了,第二天又都结伴成群的围到老牛家门上来了。老牛虽然觉得这帮孩子皮,大多时候老牛对他们还是不赖,很喜见这帮小孩。老牛平时嘴闲不住,不是抽烟袋就是嗑长果瓜子,每次赶集都称上几斤长果花生打牙祭。看到小孩又围到他家矮墙头上来了,老牛坐在门槛上正嗑瓜子呢,勾勾手示意叫他们进来吃长果。一个稍大一点的小孩秃噜滚到老牛院子里,抓上一满把长果,转头又爬回土墙头上,分几个给不敢下去拿的小孩,一人三两个看不见的就都吃完了,小鬼们吃完花生抹抹嘴,香。又都窃窃私语的望着老牛,有时边窃窃私语还嘻嘻的笑上几声。每当这些时候老牛总是憨笑着望着自家墙头上的小鬼们,觉得他们一个个像自己在集上看到的耍猴。村里的小孩倒是觉得老牛更像一只年迈的老狗,蹲缩在门口守着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一间破落的土屋、一个草苫子搭的帐篷,帐篷里一头强壮的红羊。一辆腐朽的板车、还有一颗结实的灵枣树,长在老牛院子的中间......
老牛忽然起身,小孩们一激灵半就着预跳下墙头,半个身子挂在墙头上,腚已漏了一大半,趴在那里观望老牛敌情。老牛并没有走向他们,而是一转弯走向大门口,抱了一捆玉米杆,不看他们就走进了屋子里,白天老牛进屋从不关门,但是他像瞬间消失在黑洞里一样,小孩们总是认真的说老牛是被鬼吃掉了,每次老牛从屋里出来是鬼嫌他不好吃,太脏,又吐出来的。那个大门洞就是鬼的大嘴,两边镶在土墙上破旧的木窗子就是鬼的眼睛。屋顶上防漏雨的稻草,常年累月的泥水冲刷,搭在屋檐上,小孩说那是鬼的头发,墙上有年月的裂痕倒是更像那鬼脸上的疤瘌,所以在全村小孩的眼中老牛的房子叫鬼屋儿。小孩们正在你一句我一句指着老牛的房子胡乱吧唧的评论着,烟囱里突然冒出烟来,一个孩子推嚷着旁边的“你看你快看,这个鬼和老牛一样喜欢抽烟袋......”这时一个大人站在不远处骂道“妈了个逼,玩疯了,不知道回家吃饭了”小孩们一个个从墙上秃噜下来各自往家奔去,吃晌午饭了。
那个大一点的小孩叫小勇,刚才叫骂他的正是他爹。小勇嘟嘟的跑着烧过他爹身边,他爹正准备给他一脚,小勇一个躲闪跑掉了。没被踹到,长果倒是从裤兜里掉了出来。他爹看着地上的长果又骂道“狗日的馋熊,就知道吃,脸都不要了。下次再敢要别人的东西,我把你嘴撕烂......”老牛在屋里听到这习以为常的叫骂声,继续烧锅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