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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没了,我很少和朋友们提起这件事,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愿,是因为我觉得他还活着,不是活在我的心里,而是实实在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盯着他的照片,我总觉得他只是去牛圈里喂牛了,如果我一叫他,他准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可当我的目光移向院子里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个家里确实没有祖父这个人了。
家里什么都没变,桌子还是那张桌子,电视还是那台电视,衣柜还是那个衣柜,它们都静静地坐在原地。可我总是在某一刻觉得它们太过于沉闷了,应该动起来才对。大部分时间,我经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做,闭上眼像思考者一样沉思。我开始回忆祖父陪伴我的二十年,如果要我用一个词来形容祖父,我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半马”这个词,半马也就是半个马,像马一样进取勤劳,这二十年来他做过最多的事就是种地,我十分不理解这片单调的土地有什么可看的,我自认为年年月月的重复是件可怕的事。
祖父没了有些日子的一个下午,我无意中听到了周云蓬唱的九月,九月是伟大诗人海子写的,后来几乎每一天我都会听几遍这首歌,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次一响起,我就会泪流满面,禁不住想起祖父活着的日子。这首歌迫使我紧绷的心放松下来,心一旦放松了下来,自然就会止不住的流泪,说句实话,这首歌还真就唱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海子写得好,周云蓬唱的也好。
唉呀,我总是发出这样的叹息,二十年竟如此短暂,我虽然觉得时间没有一眨眼那么快,可也和我的叹息差不多速度,缓慢地吐一口气,这口气就足有二十年的长度。我时常把祖父的摇椅搬到屋外,躺在上面看夕阳西下,有时候太阳在我的眼皮底下就偷偷地跑下山了,转过头去,已经漆黑一片,唯一庆幸的是摇椅上还有一丝祖父的气味,这摇椅是家里唯一还能感受到祖父的地方了,再者除了屋里的几张照片之外,就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
我的祖母经常当着我的面哭,她说她想我的祖父了,祖父最后的几个月,经常坐在牛圈旁边的破木凳上,手里拿着根白色的拐杖,时而低头,时而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眼神里充满了一个农民无奈的平静,一直等到祖母收拾完牛圈,他才肯用拐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朝着屋里走去。祖母一想起这样的场景就泪流不止,她知道祖父心疼她,可自己却什么也干不了了,他只能坐在木凳上,给祖母无声的陪伴。
坐在沙发上的我静静地看着祖母哭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说是悲痛也好,说是无能为力也罢,总之祖父是回不来了。泪水在我的眼睛里来回地打转,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在祖母面前留下泪水,尽管我真的很难过。
记得小时候,亲戚问我在家里和谁的关系最好,我每次都把祖父排在第一位,亲戚紧接着就会问,经常收拾你也好?我说,那也好。实话实说,在我的印象里,还真就是祖父打我的时候最多,小错打我,大错那就更不用说,犯了大错,祖父就会拿小铁锹的背面用力地打我的屁股,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无法言说的疼痛感。后来上了初中,祖父就开始不打我了,更多的是口头上的反复教育和讲那些熟透了的大道理,这种方式一直持续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后来,对于这种教育方式我感到十分反感,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他说完,我就会有些不耐烦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一下。可这些都必须建立在他还活着的基础上,现在他没了,我一想起他和他们那代人就忍不住的难过。
可话又说回来,人嘛,总不能干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