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人生嘉年华,没人告诉她们该如何长大
文宴导演的这部影片是在偶然间才走进大众的视野的。它是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唯一入围主竞赛的华语片,也是今年最好的华语片之一。
不过影片在被大众知晓前,排片率仅有0.9%。电影从女性的视角出发,给我们呈现了四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女性:中学生小文、服务员小米、前台莉莉、小文的妈妈。
它围绕中学生女孩小文被性侵的事情展开,继而牵扯出了旅店服务员小米、莉莉、小文的妈妈。
周美君饰演的小文,在父母离异后跟着妈妈生活。她敏感、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却又极度渴望被爱。她在懵懂中被刘会长性侵。
文淇饰演的没有身份证、只能在旅馆打工的黑户小米。她努力工作、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却又小心翼翼、躲着全世界的目光。她在替去约会的室友莉莉值班时,偶然目睹了案发经过,并用手机录下了确凿的证据。但是为了能够继续在旅馆工作下去,她只能保持沉默。
莉莉是旅店的前台,她爱美、追求时尚,没有太多的生存技能,在小旅馆得过且过。后来谈了男朋友,靠着爱情度日。
小文的妈妈和小文爸爸很早就离婚,她脾气暴躁、忽视孩子的身心健康,靠着抽烟排解内心的忧愁,打麻将度日。
她们完全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在整部电影中,几个人正面交锋的次数也少的可怜。她们是同样弱势的女性,是每个不同年龄段的同样迷茫的人。甚至在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度过余生时,生活一地鸡毛。她们知情,又无能无力。
她们都试着反抗,到最后完全丧失反抗的能力。
小文在被妈妈剪掉头发后,毅然决然跑去爸爸那儿;小米在堕落前,骑着摩托车出逃;莉莉最后一次的反抗,仅仅是临死前“我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了”;小文的妈妈,影片没有过多叙述,她变成了一个自己讨厌却又无法改变的人。
在小文遭遇性侵时,小米迟疑了,没有去帮助,任凭着这件事情发生。帮助小文处理这件事的律师则说出了答案,“你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工资都不到六百块钱,而这个房间一晚上的租金都要七百。你认为可以住的起这种酒店的女孩子,是不需要帮助的。”
在小文的妈妈得知小文遭受性侵时,第一反应不是去处理这件事,反而给了小文一巴掌。在影片中,她粗暴地把小文的裙子全部丢在了地上,并把小文的长发剪掉。在她的骨子里,深刻地认为这是丢人的,认为女孩子被性侵一定是女孩子的错误。她的暴戾恣睢在这次事件后全部爆发,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掌控不了小文的爸爸,同样也无法左右小文的命运。
就像马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说的那样,“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一个人越没有什么,越想把什么都攥在手中。
最后,做假证的医生和涉事人员都被抓了。电视里播放着赞扬的新闻——我们的儿童生活在阳光之下,同为儿童的小米却在狭小的房间等待着客人,充满着浓浓地讽刺。
好在小米最后出逃了,追着滨海岸被运走的梦露雕像,青春的嘉年华在慌乱中匆匆结束。
整部影片十分克制,没有多余的镜头,没有撕心裂肺地哭,没有过多的镜头来聚焦性侵。呈现出来的完全是毫无规律可言的、一团乱麻的生活。
可生活又不是小说,哪儿有那么多规律可循?
她们在最好的年代里,在阴影里像蝼蚁一样地活着。也许,小文长大后就会变成小米,小文再长大后就变成莉莉,莉莉再长大一点就会变成小文的妈妈。
没有人告诉她们该怎样在这纷乱的世间生存,该怎样保护自己。我们生活在一个嘉年华似的时代,喧嚣之下我们没有时间与耐心去重新审视成长的意义。因此,这部电影是一个假设,也是一个兼具过去、现在及未来时态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