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弄玉在乔府改换了男装后,璧安便对家人称她是他的一个朋友,叫做萧离,愿和他一起从军。因璧安交游甚广,竟也没有人过问。
出发前日,璧安在院子里练剑,弄玉在旁边观望。璧安用的正是那把灵犀剑,弄玉只当那把剑只是样式好看,只能做做摆设罢了,却不想璧安当真要拿它上阵杀敌。
只见璧安剑眉星目,一袭白衣,却表情肃穆。弄玉只听得风声飒飒,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刮风。璧安的动作很快,他的剑就像一条怒吼的恶龙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忽听的一阵簌簌声,弄玉只见院子西边的一排竹子竟然齐齐倒下了,那切口十分整齐。一切尽在眨眼之间,弄玉还未曾看得清楚。
弄玉原心下以为此剑柔软,非杀人之器,现在放知道自己大错了。
弄玉拍掌道:“乔兄好剑法。我以为此剑柔软,非杀人之器,果真大错了。”
璧安笑道:“此剑的确要比一般的剑要柔软一些,这表示此剑的优势所在。”
弄玉会意,笑道:“海纳百川,有容则大。璧立千仞,无欲则刚。柔能克刚,乔兄以为如何?”
璧安抚掌笑道:“离弟果然聪敏,更与别个不同。此剑材质特殊,硬度并不输与任何一把剑。虽然它的确比一般剑柔软,但是它也不容易折断。用此剑的诀窍,便在快与狠上。出剑之快,眨眼之间;出剑之狠,穿铜碎铁。”
弄玉看着眼前男子俊朗萧肃的脸,心下知道他并不是旁人眼中的那种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多情公子,自己从前果真错判了他。他的眼中有日月星河,有江山深美,此人必定会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啊。
可是,他为何要以沉迷酒色的纨绔形象来掩饰他的本色?
弄玉不知,然而她知道的是,这样的璧安正是她心中的铁骨铮铮的郎君。像雁西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懦夫,是不配爱她的呵!自己以前竟然瞎了眼自误了。
弄玉忽然想起自己在北边的时候习过骑射,当时父亲曾夸过她箭极准,极有天赋。但是自己已经多年未曾练习,不知是否生疏了。
弄玉笑问璧安道:“不怕乔兄笑话,小弟在家时也学过骑射,或许可以助乔兄一臂之力。如若乔兄不嫌弃,可否借小弟一副弓箭。多年未练,不知生疏了多少。”
璧安便自去取了一副弓箭来,递到弄玉手里。
弄玉只觉那弓箭倒是很轻巧,并不如自己以前用的那么沉重。那弓是暗红色的,上年有暗金色的波谲诡秘的花纹。那箭是青黑色的,箭头锋利,只是似乎生了铜锈。
璧安见弄玉迟疑,便道:“这是出云弓,倒是一把绝世好弓,只是一直没人用它,倒是埋没了好宝贝。”
璧安以手抚弓,笑道:“此弓轻巧,因此持弓人不必费劲,射箭的速度竟可此平常快一倍。那箭上的铜锈是有毒的,上阵之前以箭头沾上水银。凡中箭者必当场毙命。”
弄玉默然。璧安知道她的心思,便道:“这弓箭的确是狠毒之物呀,只是战场上并不是可以留情的地方。”
弄玉笑道:“乔兄似乎已经身经百战了。”
璧安笑了笑,眼中却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他摸摸自己的心道:“此身未曾上过战场,此心却已经上过百回。”
弄玉点头,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弄玉在东墙上用石头依铜钱画了一个圆包方形的图案。
然后弄玉从璧安手中拿过弓,退到西墙。只见她挽弓如满月,一张英气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弄玉描准后,便射出了箭。璧安只见一道青绿色的光影笔直的射了出去,再定睛一看,那箭已经钉在东墙上了。
弄玉便与璧安一起往东墙去检视,只见那箭正中方形,且入墙一寸,箭周围的墙有裂纹。
弄玉笑笑道:“幸而手未生疏,倒是可以住乔兄一臂之力了。”
璧安以手抚墙,惊讶道:“离弟竟有如此射箭的天赋,多少男子也没有这等臂力。”
弄玉笑道:“非也。这倒不用花多少力气,关键在得一个巧字。看准了便要射,用力在一时,力便凝聚。若再迟疑一瞬,力便涣散。”
璧安看着弄玉含有笑意的眼眸,认真的低声说道:“弄玉,我执剑,你挽弓,我定当与你生死相从,不离不弃,你信我吗?”
弄玉看着璧安坚定而深沉的双眸,点头低声答道:“妾信,妾也定当与公子生死相随。”
次日弄玉便与璧安一起出发了。璧安在军中只与弄玉以兄弟相称,因二人相貌都是一般奇美,倒也有人误以为他们真的是亲兄弟。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殇阳关了。关外便是西北蛮夷主要军队的所在地。此地异常荒凉,百里黄沙,寸草不生,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棵矮树无精打采的生长着。
璧安赞叹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战场呀,一无遮拦,生死残酷,尽在眼底。”
弄玉笑道:“公子倒是颇有名将之风。”
璧安笑道:“今日我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明日倒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名将,胜负只在一场。”
弄玉低声答道:“公子必是会成为名将呵,就算不是,公子也是弄玉心中唯一的名将。”
璧安看着弄玉会心一笑。于是二人策马回到营地,调整修养。即至夜幕降临,二人一夜无话。
次日天微微亮的时候,璧安与弄玉就起来了。璧安与弄玉相视无言,璧安道:“怕么?”
弄玉笑道:“有些慌乱。”璧安携住弄玉的手,道:“有我在。”璧安的手很有力,也很温暖,璧安的声音令弄玉很心安。弄玉点点头,低声道:“你也有我在。”璧安一笑,二人便出营牵马去了。
忽然周围火把乱慌起来,马蹄声,马嘶声一片乱响。
混乱中只听得将军威严而沧桑的声音说道:“蛮夷提前攻门了,各军准备迎战罢。”
璧安笑道:“蛮夷倒狡猾的狠。”于是他举起剑,收敛了笑容,脸上是严肃而凝重的表情,他叫道:“各军听将军令,列队。”
于是这四万人的军队很快排列好了。弓箭手在前,骑兵在中,步兵在后。
璧安弄玉依着将军令先和弓箭手爬上了关门的楼堡上。只见关外黑压压一片来势汹汹的蛮夷。
那些蛮夷都穿着黑色盔甲,骑着黑色的高大的马。他们前面是几辆巨大的装满石块的车,只见他们无数人推着那车,开始一下一下的撞着城门。
璧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时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天地变色。
而弄玉却小声说道:“蛮夷的盔甲坚硬非常,乃是玄铁所造,这些细箭对他们不过如绣花针一样罢了。”
璧安凝视一番,道:“很是。”只听得那城门发出了危险的轰隆隆声和吱吱呀呀声。
璧安道:“来不及了。”说毕便拉着弄玉下了楼堡,找到将军,璧安对将军说了他的计谋,将军思索了一下,同意了。
于是璧安命人打开城门。那蛮军并未料到,只见推着那些巨车的几百名军士一时反应不过来,刹不住脚,被那车带这一路向前冲去。
璧安早已令兵分两侧,让那起推车兵士一路下去,等在后面的兵便开始用投石器从背后攻击他们不提。
趁蛮军队形一阵混乱,璧安便和弄玉带领着兵士冲了出去。蛮军上下全部都裹的很严实,看上去无屑可击。
璧安冷笑一声,挥剑冲了上去。他的剑很快,力量汇于一点,竟然能把敌人的头整个削下来。
而弄玉则在璧安身后,搭弓挽箭,箭箭都能从敌人的脑门穿过去。
二人杀出一条血路。战场上的声音震耳欲聋,璧安与弄玉并不说话,只是不断的杀着敌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璧安使了个眼色给弄玉,看了看蛮夷远方鲜红色的帅旗。弄玉会意,策马靠近了璧安一些。
璧安的剑挥成了一道道银色的光影,而弄玉的箭也无情的射向四周想要偷袭璧安的人。